向东原本没打算过来听样板戏的。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听到村民小声的嚷嚷:
“嘿,快去瞧热闹啊。”
“二韩,一水,和县里的文工团打起来了。”
“啊?因为啥?”
“……”
因为啥?
向东也没来得及细听。
撒腿就往村口跑。
到了地方。
正瞧见有人要拽江一水。
向东心里仿佛升起了一把无名火。
大步过去,抬腿一脚踹过去,直接把那人踹得踉踉跄跄的,扑出去三五步。
他霸气的挡在江一水身前。
打仗?
女人靠边!
老爷们儿上!
二话不多说。
像头凶猛的豹子一样,直接扑入了“战局”。
江一水正抡着扁担起劲儿呢,忽然觉得有人拽了自己一把,再抬眼一看,向东高大的身影……像座山,正好挡住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风雨。
他一加入……
再加上谭云雷的拳脚。
几乎是立刻。
高下立判。
别看这边只有两个老爷们儿,照样把县文工团打的鸡飞狗跳。
陈仁美边招架着谭云雷的凌厉“攻势”,边扯着嗓子一个劲儿的喊,“快去后台找人哪!要不咱们被人打死了。”
有人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这就往后台跑。
慌慌张张的直嚷着,“大家伙快去帮忙啊!陈师兄被人打了!”
文工团的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跑,呼呼啦啦的只有20多人。
村长黄世礼正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帮忙搭戏台呢。
一瞧这情形,不禁纳闷儿的皱了皱眉。
拉住身边的村民问,“哎,咋回事?谁和谁打起来了?”
“嗯?是你家二韩带的头,她先拿砖头拍了县文工团的杨x荣(戏里的人名),现在外面都打乱套了。”
“这个败家丫头。”黄世礼一拍大腿,“我一眼照顾不到,她就给我作妖。”
急匆匆的就奔着井边去了。
到了地方。
挤进人群。
一看人家说的真不假,女儿正抡着砖头,在里面上蹦下跳呢。
黄世礼觉得脑仁都疼。
县里下派的文工团也敢打?
这丫头胆子多大呀?
他唯恐自家的孩子惹祸,高喊了一声,“二韩,你给我住手。”
黄韩听到父亲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扭头一瞧……
就在这功夫。
陈仁美正好被谭云雷一脚踹过来了。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特别小,还记恨着黄韩刚才的那一砖头,心里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谭云雷也不会“发疯”和自己动手。
他把这一腔怨气全撒到黄韩身上了。
趁着对方一分神的功夫。
弯腰从她手里抢下砖头。
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
黄世礼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幕,“艾玛”了一声,就要往前冲……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儿。
脚步刚一挪动。
有人已经抢在他前头了。
谭云雷高大的身躯一晃而至,张开双臂,护着黄韩,后背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空挡,“啪”的一声,生生的挨了这一砖。
黄韩抬眼瞧着他。
视线正对上谭云雷关切的目光。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你没事儿吧?”
谭云雷顺势伸手推开她,“靠边儿!”
一扭身。
脸色煞白,双目圆睁,蹦高一个飞踹……两条膝盖正好狠狠的砸到了陈仁美的胸口,陈仁美蹬蹬的倒退了几步,“砰”的一下,后脑先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当时就不动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
“出人命啦?”
“没想到啊!这谭疯子这么厉害。”
“就是!以前小孩打他,他都不还手,原来是深藏不露。”
“……”
文工团的人懵了:
“陈师兄被人打死了?”
“赶快报警抓凶手!”
黄韩疾步上前,焦急的扯着谭云雷的胳膊,“快!快跑!”
谭云雷的肩膀依旧笔直,傲气的一摇头,“我不!”
“你傻呀?”黄韩急了,“你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吗?现在出了这事儿?县文工团肯定会诬告你!你不跑干嘛?等着坐大牢啊?”
黄世礼快步而上,声音压的极低,“小谭!二韩说得对!现在不都讲究“平反”吗?你赶紧跑吧,回省城,找找人!说不定你就能躲过这一劫。”
回头向着身边的村民低声嘱咐,“二狗子,赶紧去!拖拖文工团!先别让他们叫警察!”
黄韩深吸了一口气,“老谭!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犟了,我送你出村!”
拉着谭云雷就要走。
黄世礼一把拽住了女儿,“你哪儿也不许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放谭云雷走是一码事儿,那是因为黄世礼感激人家为女儿挡了一转头,二呢,也替谭云雷这么多年所受的“不公”抱屈。
可眼睁睁的把女儿送进这场“是非”中?
跟着一个“下放”分子亡命天涯?
他说什么也不干!
黄韩跺着脚,使劲挣了两下胳膊,“爹,你就让我去吧。”
“你哪儿也不许去!”黄世礼瞪圆了眼睛,“你如果再犟?那干脆!小谭也别走了!等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也不帮他。”
黄韩为难了。
不愿意让自己的“执着”连累谭云雷。
一咬牙。
回手拽过了江一水,声音里带着祈求,“一水,那你帮我把老谭送出村。拜托了,千万别让他出事儿。”
“知道了。”江一水麻利的推着谭云雷,“走!先躲躲风头再说!”
向东当然赞同“媳妇儿”了。
沉着嗓音,“六哥,听我的!回省城!你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屈,也该有个说法了。”
谭云雷的目光环视了一下4周。
这才傲气的一挑眉……
对!
多年家仇未雪。
即便是要杀人偿命?
那也省城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黄韩的身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黄韩的大眼睛里涌上了一层雾气。
分别在即。
她低着嗓音,“老谭,保重。”
再一抬眸……
心心念念的爱人,已经咫尺天涯了。
黄韩望着谭云雷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她使劲吸了吸鼻子。
用手背在脸上囫囵的擦了两把。
这才侧头望着黄世礼,“爹,你松手!我去看看,那个姓陈的到底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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