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看着这颗药珠,有一丝不舍。
世上的人怕啥子?
怕得病。
有钱有权的人家自然能弄到好药方子好药材保养,也能备起百年老参在不行时含一片儿把一口气给吊回来,可贫穷人家最大的希望就是不得病,这样身体好才能挣钱养家糊口。上至高官达贵,下至平头百姓,哪个不想延年益寿的好好活着?
像龙王甲,为啥一出来就掀起腥风血雨?自然是因为它的功效药效。
外头抢烂脑袋的龙王甲,世人都只当只有一块,也就他们晓得,这东西其实是从他们师父手里流出来的。他师父从哪弄来的?何洛不晓得,但之前他师父失踪了一段时候,他估计着和那个时候的去向有关系。但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桌上的这个药珠里,就含了一丝龙王甲的粉。
除了龙王甲的粉,里头还掺杂了唐少帅收藏的好一些有年头又稀少的珍药奇材,所以别看这一颗平平无奇,要是放到外头拍,只怕会同龙王甲一样,让人眼红得抢烂脑袋。
他得说他师父大风大浪见得太多心胸洒脱好呢,还是说他师父手里好东西太多,所以看啥都平平无奇没世人那般在意呢。
何洛将珠子串到手链上再把小狐狸坠上。
他那一眼伍三思看在眼里,但没说么子,只指着小狐狸道:“这东西灵气十足,好好养就是了,当你多了个闺女儿,为了你自己女好,当然是么子好就给么子,莫小气。”
何洛:……
他要是回山后给祖师爷们报备了再揍他师父一顿,应该算是得了允许不算欺师灭祖了吧?这世上哪有这种当师父的,居然随便让未成家的徒弟跳过娶妻直接当爹的?还他娘的后代不是人?
何洛拿他师父没招,只狠狠瞪了一眼转过身肩膀在抖的师弟。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混球肯定在笑话他。
师父揍不了,可以先揍他嘛。
背过身去的毛珌琫突然打了个冷颤。
因为晓得被监视着,师徒三个没做更多交流,草草休息了一下就开工,途中麻队长和刘管事轮流偷偷站在外头看了好几次,确定这三个年轻师傅做事勤快又尽心尽力,两个人都各在心里暗暗点了头。
刘管事儿想着,把麻队长拉到了一边商量了一番。
关大先生压在手里头的东西自然都是好东西,三人虽然不想给他做事,但对这些好物并无意见,只叹明珠蒙尘,居然落入那样的伪君子真小人手里,外头人看不到,他们却能看到,每每一件物品箱子打开,冒出来的那些神态各异的或花草或飞鸟动物或山涧风来春送绿等各种异像,灵活精美无比,就好像它们是活的,带着历史与时光穿越到他们面前。
“这都是咱们华夏瑰宝啊。”
伍三思感叹。
“华夏历史悠久流长,在漫长的岁月里,正是这些文物古玩与琴棋书画代代传承着咱们独有文化韵味儿。”
老开讽刺腔把徒弟批得一无是处的师父突然摇身一变像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学子,把何洛和毛珌琫都吓了一跳,就在何洛想反讽他师父的时候外头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是麻队长。
这会儿麻队长神色温和许多,让人把抬来的大箱子放下后邀请他们三人一起吃晚饭,师徒三人顿时明了:来了。
这顿饭吃得好也吃得气氛和洽,麻队长敬酒,师徒三个用还要做事,不好醉了耽误时间给拒绝,麻队长顿时有满意的神色一闪而过,当下劝吃谈天劝得更真诚了。
“不瞒队长,我们师徒三个虽然年纪不长,但自认眼力劲儿还是有点子。”
何洛道。“这今儿经手的东西传世的少,出坑的多,你们搬送完了回家啊,最好煮点子艾叶草水洗一洗得好。”
麻队长一听,觉得这才认得的师傅倒是少年意气莫得么子心机,这样的话居然敢当着他面讲,于是自认为对他们三人又有了一定认识和把握:“这个是自然,没想得何师傅还晓得这些个门道。”
何洛就笑:“江湖上讨口饭呷的,这点子方法大家伙儿都晓得。做我们这行当的,也都晓得古董这东西吧,就因为放的时间长,要是专门存在那阴暗的地下室等地方,它本身就会因为被阴气滋养而化阴,有些不懂的老板们请了回去,要是放得不对头,它们就能破了原来的阴阳五行平衡,让运道落差。
同理儿,麻队长你们多和这些打交道,时间一长,身上就多少会沾阴气,咱们师徒做文物修复的也是,所以时不时洗个艾叶子澡,去秽去阴,好。”
这话很直白,也得麻队长这样的汉子的认同,他就拉出自己脖子上戴的东西给何洛他们看,道:“做咱们这行也晓得点这样的道道,咱们一大老粗,信是不信,但也不能轻视这些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说法,所以我老娘特意给我求了个护身符带着。”
他手里头托着个包银的弯爪,何洛和毛珌琫说像是狼爪,麻队长点头,三个人就着狼爪子辟不辟邪讨论了一阵,只有伍三思闷不出声在心里骂了句:两个蠢徒。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麻队长一眼便收回眼光。
何洛捧,麻队长有意拉拢,一顿饭呷得很是舒心,等散了场,听何洛他们讲要开工继续做事,麻队长假意劝了几句后见劝不住,也就不多言了。
等送了他走关上门,何洛无声的冷笑一声,一转身就看到他师父和师弟已经把那个大箱子打开了。
一阵音韵奇特的颂唱经文声首先从箱子里冒出来,等何洛走到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穿着术士装的光头的、或头顶挽髻的,年长的、年轻的、年幼的、男的、女的、童子、小姑等逐一披着淡淡的神圣的金光从箱子里走出来。
他们的身体是大半透明的,每个人脸上都神情肃穆,各种经文声混杂在一起居然并无杂乱之感,反而庄重大气超脱。
何洛和毛珌琫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伍三思沉下了脸。
他从箱子里小心的捧出来一个扁盒打开,里头赫然放着一卷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