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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做贼
    何洛的石壁是祖传之物,从他记事开始就被戴在脖子上,每天长辈耳提面命,要他藏好,万万不可以遗失。
    小时候还好,长大些有了反叛心理,嫌弃石壁有重量,抓着硬扯想取下来,结果被笋子炒肉炒得屁股上的皮子都起了茧仍没能把那块石头给丢掉,再后来家里出变故,一夕之间大厦倾覆,母亲在送自己到山里后走时最后说的话还是要他好好守着这个石壁,变故让何洛成熟了很多,他不明白家里为什么出的事,但握着石壁,总觉得可能就和这个东西有关。
    石壁是块很简单的石头,没有打磨成圆形或雕成螭龙什么的,是个天然的不规则的圆,比一个大洋要大一圈,浓墨黑色,表面与背面刻着凌乱的线条,像是孩子作孽,拿刀尖乱画而成。唯一不普通的是那个串石头的绳子,质地非常奇异,火烧不断,水溶不浸,砸、割、扯、踩、锯,竟毫发无损,偏偏这绳子还特别软,戴在脖子上没有一点感觉,像是和皮肤化为一体。
    何洛仍记得,一开始面容大概十四五岁的师父是拒绝自己和母亲进门的,何洛心里愤恨,想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可他母亲却是铁了心要把他送上山,一把扯开他衣领,喊抬手正关门的师父看石壁。
    他师父当时的眼神很奇怪,可爱的青涩的脸庞配合着一句:“原来是上古八姓之后的有缘人,夫人请放心,我们帛门会护他一生周全。”竟然让何洛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一个身形略瘦高的成年人的虚影。
    不管是虚影,还是少年的伍三思,说出这句承诺时眼神都非常深沉认真,认真到让人感觉到这话像一句重誓,重重落在人心头上,会融进人骨头。
    这种奇异让何洛忘记了语言上的反抗,像着了魔似的呆呆的站在台阶下仰望着这个少年帛派掌门。
    他母亲得了承诺,拉着他的手,像小时候哄他那样放柔了声音:“阿洛乖,以后你就在这里住。脖子上的东西很重要,是家传之宝,你一定藏好了。”
    说完这话,他母亲不舍的抱了抱他,随后把他往那道旧门一推,自己转身就走,再没有回头。
    他已经没有家,没了亲人,仅有的,就是那块传承了两千年的石壁,提醒着他是何家唯一的后人。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何洛别过头看了一眼睡在里头边挨墙的师弟,毛珌琫动也不动,微微的鼻鼾均匀平缓,显然睡得熟沉。
    “喂,秃毛熊。”何洛凑近一点低声唤人。“师弟?毛珌琫?”
    毛珌琫没有一点反应,何洛又试探的喊了几声,见人确实是睡死的,悄然站起来,蹑手蹑脚的推了门走出去。
    木门在深夜里发出一声吱呀声响,这声响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刺耳,何洛止了步,倾耳再次听了听,又盯着楼梯看了一会,确实屋里头的人没有被自己吵起来,这才带上门摸到灶屋。灶屋在院子右边,他摸索着,摸到菜刀,撩起棉袄把刀别到后腰上,再把衣服放下来挡住,一转身,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没给灶屋门口站着的人影给活活吓死。
    就看到以为睡死的毛珌琫一只手护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蜡烛站着面无表情的看着何洛。
    “师兄,这么晚,你拿刀子要去做么子?”
    何洛眼皮子脸皮子直抽,转着眼珠子正要搜肠刮肚找借口,就看到毛珌琫抬腿走进来,也在灶台上翻翻找找,最后拿起把剁骨头的砍刀在手上惦了惦。
    “走吧,我晓得你要做么子,可没打算帮你,我就帮你放放风。”
    毛珌琫说着也把刀别到腰后,抬脚就走,走到门口还转过头来喊目瞪口呆的师兄。
    “莫傻了,还莫晓得从这里去那个姓关的屋里要好久,我们快去快回,要是师父起来发现我两个不见了,不抽死我两个才怪。”
    一听到师父两个字,何洛一激灵,回过神来追上去,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好兄弟。”
    毛珌琫嗯了一声,心里却是在想:这个傻子,人家一个大老板,屋里肯定多的是护卫,你一个人去夜探关府,还那么蠢,要是被捉住了或打死了,自己和师父能走得掉?他们就是外来的,无根无萍无依无靠,到时候人家想弄死就弄死,冤都得没地方讲去。
    为了自己,为了师父,为了帛派不断传承香火,还是不要把真话讲出来了,免得这个本来就蠢的师兄被自己一打击,想不开弄出什么蠢事来,就麻烦了。
    啧。
    他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关上门。等门关上了,一楼原来何洛睡的屋里窗户的缝才从里头被关上,银霜呵了口寒气,混身冷得直颤的钻回被窝里。
    虽然冒晓得发生了么子,但从傍晚三叔和两个哥哥回来脸色都不好的情况看,显然是出了不好的事。
    这都半夜了,寒气睡意最重的时候,大哥瞒着人出去,可见事情严重到他根本睡不着的地步,好在二哥跟上去了,二哥稳,应该能带着大哥平安回来吧?
    三叔也不晓得晓不晓得他两个半夜出去,银霜这么想着,昏昏沉沉陷入了睡眠。
    楼上,伍三思翻个身,睡得香得很,诺大的青铜鼎巨兽头这会缩成了一只巴掌不到的小狗小猫崽子样子,全身现出了原形,被坐在床边上的一团黑雾形成的人影端在手上撸毛,乖得不得了,一动都没有动。
    请柬上写了地址,何洛又套过聂璇的话,晓得关公馆大概的位置,他们两个喊了个人力车走了一段路,付了钱后谨慎的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拿出从来没有现于人前的速度,像两道风一样窜过巷子,跑了好一会终于看到了关公馆。
    心里虽然嫌弃师兄,可真场合毛珌琫和何洛两个配合得却是极为默契,他指了指一处有树的墙围,何洛明白意思,两个人窜到树下后毛珌琫双手握拳往胸前一抬,何洛踩着他的手一蹬就钻上了树冠里,随后一个倒挂金钩垂下手,拉着毛珌琫两人坐在树杈上隐去了身形,一气喝成,流畅得很。
    “我进去探底,你在树上帮我望风。”
    何洛说完,微微往墙内倾过去,透过树枝往里看。
    关公馆外头没有人守,但里面戒备却显然非常森严,一队队的五人组护卫队不时交错而过,一圈下来,何洛朝毛珌琫比了个手势,八。
    毛珌琫陷入了深思:一个商贾,屋里竟然安置了这么多护卫人员,显然是不对的。
    他是个商人,并非权势人家,再有钱也用不到这么多人,用心这么良苦,花费这么大,要么怕死,要么屋里有重要的东西,要么就是仇家太多。
    不管是哪一种,毛珌琫更倾向于第二个猜测:关公馆里有重要的东西。
    那么这个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师兄的石壁毛珌琫一直只听师父他们无意讲起,是个战国秦汉时期的东西,本来没觉得有么子,但从下午师兄和师父的表情,毛珌琫就晓得,这个东西怕没那么简单。
    他们帛派是穷,可穷是穷在表面,真正到他们门派的地下仓库去看,就会发现里头有各朝各代的各种文物古籍珍品,随便哪件拿出来卖都能一夜暴富。可那些东西师父说得轻描淡写,说是历代祖师们外出游历时淘的家伙,不值一提。
    师父这个人吧,性格是讨厌,可从来不诳他们,要是师父都紧张,就足见师兄的家传之物比他们门派的窖藏都要珍贵许多。
    毛珌琫看着下边走过的人心想:姓关的做古董生意,屋里藏有珍贵古董,害怕遭贼也说不定,不一定就是石壁真在他手里,也不一定就晓得师兄的东西的珍贵。
    他两个看准了一队换防经过的空隙,快如闪电的跳下去便直奔旁边种的树木花草,刚借树木隐好了身形,另一队护卫队就巡逻了过来。
    毛珌琫怕师兄沉不住气坏事,特意往他那边看,阴沉沉的黑暗里隐约还是能看出来师兄抿着嘴全神贯注的警惕动静的样子,毛珌琫才放下心。
    关公馆的西边是个草坪,种着花草树木,还弄了个西洋的小喷泉,两个人落脚的地方正是这块,从他们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公馆三屋楼的侧面。侧面有窗,但窗户都关得严实,何洛声音压得极低:“你在这里莫动,我摸到后头,想办法撬窗进去。”
    “不行,隔得太远,有个么子我不好接应也不好告诉你,我也到后头去,不进去,就在外头看着,有事我就学猫头鹰叫。”
    何洛莫有反对,瞅准了机会纵身而出,毛珌琫紧紧跟上,不多时两人便摸到了公馆小楼的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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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古八大姓:姓氏的起源可以追溯到人类原始社会的母系氏族制度时期,所以中国的许多古姓都是女字旁或底。姓是作为区分氏族的特定标志符号,如部落的名称或部落首领的名字。
    上古八大姓是指依即殷(古读衣燕颖古音依)姬、姜、姒、嬴、妘、妫、姚、姞。另一说:姬、姜、姒、嬴、妘、妫、姚、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