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物体的经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就是纹路。
纹路先天是顺经,也叫阳经,后天捏造而成,就是逆经,也称阴经。
有阳有阴,这除岁法若是略加手段逆施,便是增岁之法,倒行逆施是违天意之大道,是为禁术,仅历代掌门才知其存在了。
何洛虽然下过山,但他往年在山上学习散漫,后来师父伍三思捡了个师弟毛珌琫回来,有了点危机意识,又有大师兄得比较厉害的想法,才逼得他这几年用起功,但师父并未觉得他心性磨砺得可以下山历练,故而何洛一直只给师父打下手,自己独挡一面真正施用,这还是开头一遭。
他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这样一来,便是深呼吸好几回都不能放松状态,全身不自主的有些小绷。
坐了许久,手至于炉上,除了阴秽太重入手冰寒之感越来越重,其他的还真没有感觉。
试了好一阵,最后何洛睁开眼,长叹一声,知道今早的机会,怕是自己浪费了,只能看明早。
帛派之术,多选于晨,是因为早上太阳升起,紫气外泄,那一刻是清正阳罡之气最盛之时,若非此时,便要选择雷鸣电闪之时,如此以浩然正气压制阴邪秽污,才能达到去岁的最佳效果。
这事急不来,也要看天意,顺其自然。
收拾好家伙,何洛站起来与伙计招呼一声,回去补觉。
他一睡睡到快午时,看好了时间把染了血的朱砂拿出来摆于桌上。这个时候让朱砂摆于空气里,利用正午时的阳气猛升,助朱砂融合吸收鸡冠血。
等练了趟功,阿四儿来看他起没起,见到起来忙给何洛递信:“何师傅,早上外头来了个自称范十九爷手下的人,递了个口信,想请您往范十九爷那儿去一趟,可您刚睡下,我见他不着急,就说晓得了,没敢具体回他。”
“除了这位,后头又来了一个,这个年纪大,说是姓扈,您一听就知道他是谁了,他身边还跟了个年轻姑娘。”
听完何洛心里一喜:这两个人找过来,怕是发下的悬赏有消息了。
随即心里心虚,当时应了五十个大洋,可自己手里现在才只有一点儿,哪够得付他两家?算了,先去听了再说,不行抽空子去外头古玩摊上看看能不能捡个漏补上。
这回何洛留了个心眼,天一黑活一收揣上钱袋,和店里的管事杨管事说了一声就出了门。
一出门就被两个人左右一夹给拦住了。
“何师傅吧?范十九爷请您过去一趟。”
“何师傅,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两人异口同声后面面相觑。
这下好,跟哪个去都不像样子,何洛想了一下,干脆和两人道:“这个时候正是饭点,不如小弟做东,跟你们都走一趟,请十九爷和扈哥呷馆子去。”
他这话漂亮,解了双方尴尬下的一丝火气,于是场面平和下来,何洛没钱没底气,转身进店子又问管事能先支点工钱不,杨管事痛快应了,提前给何洛支了三十大洋,他全揣上了才觉得底气,叫了个宽敞的人力车,三个人挤上车先奔近的扈老十那儿,再去了范十九爷处。
范十九爷是个爱听戏的,听说请吃饭,连连笑着说好,沾了何兄弟的光,提议去太平街的宜春园茶馆。
这地方在省城地界有名得很,台上唱戏台下观众喝茶吃瓜子听戏赏曲,扈老十没反对,何洛便应了,只是几个男子看着扈老十身后安安静静跟着的做女学生装扮的慧巧,都有一丝尴尬。
范十九在里头算是地位最高,他咳一声,转着大拇指上套的玉扳指道:“都是男子去的地方,老十啊,你再带着孟长老的宝贝徒弟可有些不适合。”
说着看向慧巧:“你看你一个女伢子,大晚上的跟我们一群粗汉子呷馆子听戏不太好,这样吧,我喊两个人送你先回客。”
范十九这话说了,慧巧起身道了谢:“是慧巧不懂事,给十九爷和这位何大哥添麻烦了。我先走了,麻烦十九爷。”
她笑起来唇不露齿,有种叫人怜惜的柔美,弯柳眉,大杏眼,长得清纯可爱,等目送她出了门,何洛才收回眼神,心头一丝哪儿见过的熟悉感被范十九和扈老十一打趣,便随意散开了。
“眼珠子都要粘上去了,小兄弟莫不是动心了?”
“戏文里也说:颠不刺的见了万千,似这般可喜娘的庞儿罕曾见。则着人眼花撩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
“饿眼望将穿馋口涎空咽,空着我透骨髓相思病染,怎当他临去秋波那一转!休道是小生,便是铁石人也意惹情牵。”
“明白明白,”范十九一边上车一边拍何洛肩膀道。“只是这位你就看看,可莫要有想法,她是孟长老的徒弟,莫看她现在学生样,再等两年,那就是孟长老的屋里人。”
说完了乜另一辆车上的扈老十一眼:“你说是不喽。”
扈老十被他人这样说自己门派长老的私事,有点丢面子,可这事好多人都知道,长老也装傻充愣当不晓得,他点点头,“也是五小姐大了,该熟悉熟悉江湖上的事,大长老就安排她跟在我后头见世面。要我讲啰,哪有个江湖人养得那样娇滴滴弱不经风,跟着我这样的老粗在外头走,我都不好意思不装斯文,难受。”
何洛和范十九爷都笑起来。
何洛摆手:“我才冒想那些个,就是刚看她长相,觉得像在哪见过,范十九爷,扈哥莫笑话了,听你们一说,我也更不得有想法。”
自去过电影院,何洛又生平头回来了戏院。
按理儿来说,坐着听戏看戏,除了茶水只的瓜果,是不给呷饭的,可范十九爷是哪个?人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上来:“十九爷大驾观临,贵客,贵客啊,您这边请,可是还要老位置?”
这伙计伶俐得很,躬身摆手,一脸堆笑,眼神都没往何洛身上瞟过,看在范十九眼里很满意。
他去了外头的皮披风丢过去道:“这回给个偏些的,还冒有呷饭,有么子好吃的都来点。”
又问道:“王当家的今天晚上要上台?”
后头扈老十拉着何洛小声说话:“王当家的是柳门的掌门人,和范十九爷关系铁着,今天看样子不用你请呷,沾你的光,尝一回范十九爷的大方。”
前头伙计听到问话,赶紧的答当家的今天不上台有事儿外出了,台上今晚来的是请来的名角大桂云的戏。
一听是名角大桂云,范十九来了劲,催着后头的二人快点走。
他们座的位置还确实是偏,都在阁楼二楼的角落里了,等伙计倒了茶水送上瓜子门一关,几个人都把眼睛落在了台子上。
坐得起包间的都是有权势钱财的,里头还放了小巧的单筒望远镜,十九爷拿了个递给何洛,自己手上也拿起另外一个举到眼睛上。
“这人上年纪了,眼睛就莫得那么好使用了,亏得有着这玩意,老远也能看得清楚,后生崽用过这个不喽?你试下,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何洛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了一下。
这东西小巧,两头都镶着镜片,旁边有个支架,何洛学着十九爷的样,把望远镜举到眼跟前,透过镜片儿往前头一瞧。
哟喝,本来隔着距离的戏台子居然清清楚楚的,那花旦拈指转身甩起的衣角片上的绣花都看得个清清楚楚。
台子上锵锵锵的正在唱贵妃醉酒,就看到这大桂云面若芙蓉眼似丹凤,抬袖转身巧笑倩兮,尤其那转身之机眼波回转,端的是风流情意绵,叫人被勾得心旌动摇。
范十九爷就着锣鼓跟着台上打着拍着哼唱起来,扈老十是个粗人,这咿咿呀呀全看不出个好赖,只一味和何洛低声说:“瞧瞧,名角就是名角,那眼神,勾人得狠。”
“确实是。”
何洛点点头,“我原来就只看过‘草台花鼓戏’,根本比不得城里这样的大戏。”
“哟,原来你也是个花鼓戏佬。”听到这个后生崽一说,扈老十眼睛都亮了,拉着何洛背过去点,冲摇头晃脑看得津津有味入了神的范十九爷道:“看来我两个是一路的,我和你说,我啊,老家武陵的,最爱听那个‘刘海砍樵’了。你听过莫得?”
何洛想了下,从脑袋里搜刮出这个名字,就哼了两句出来:“我这里将海哥好有一比呀!
(男)胡大姐,
(女)哎
(男)我的妻
(男)你把我比作什么人罗!”
他一开腔,扈老十张大了嘴,给这后生崽比了个大拇指。
“哥哥服了,何兄弟要得,连女人腔都唱得来。”
“莫是莫是,我就是照着草台班学一下。”
见这年轻术师谦虚,扈老十感叹:“要我讲,柳门这下头的草班子也不差,七紧八松九逍遥,几个人一人为头,一人担箱,7个艺人扮全部角儿,演出所有节目,还要兼操文武场面,那可比这些大戏班还要有功夫。”
说到这,一边突然插进个话来:“你晓得个么子,人家大戏班出来的还当得不草班子?你个一把钳懂得很啊,那你来转个眼让我范十九看看。”
范十九爷说着,拿扇儿在手心敲啊敲:“人柳门,就你晓得的王当家的,光练那个眼神,六岁开始每天看鱼看鸟,天天站在个河边上的柳树下摆腰子,他呷的苦才压得住人坐上当家位,哪个看了不说他演得妙,唱得好,听了叫人还想听,听不腻,叫人天天想着他上台子表演。可草台班子算能?就是下头混口饭,学得多,可学得都是半吊子多,有本事的哪个会去跑草班?”
范十九爷摇头,翘个手学着花旦转了个眼,扈老十顿时打了个寒颤,一身鸡皮疙瘩掉地上:“瞧十九爷这说的,哎,大戏是柳门,草台那也是柳门,要我说啊,这草台更得咱粗人喜欢,比将来保不定那精贵的大戏不差。”
“哟豁,比得上?就算永兴街铁布巷里头来了个义和班,他那班子唱成个整本戏莫得?大家哪,还是爱看这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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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门:戏曲艺人。这一行当江湖上称为“柳门”(柳是唱,比如唱戏、唱曲等)。
草台花鼓戏:花鼓戏是民间小戏,戏班的组织、规模和演出不同于地方大戏,由于它早期主要在广大农村流动演出,长期的艺术实践与生活锤炼,使它具有自身的特点。
花鼓戏的班社大致经历了3个历史阶段:1.农村自发的花鼓戏演唱活动;2.农村草台花鼓戏班;3.花鼓戏进城后的班社组织。这些不同的历史时期的花鼓戏班,都有它不同的演出条件和艺人活动的情况。在这些不同的历史阶段中自始至终反映着花鼓戏的发生、发展、兴衰的演变过程。
农村草台花鼓戏班是花鼓戏班社发展的第二个时期。
花鼓戏的迅速发展,必须在自发演唱的基础上出现的半职业性或职业性的班社和艺人。农村中的农民和手工业者大部分时间从事劳动生产,也利用较多的机会到各地流动演出。演唱时间有的在新春节日,有的在春耕之前,也有终年演出的。
整本戏:完整的一出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