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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2章 一波又起
    刘默逝世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哪怕是先前对他最为厌恶,最为痛恨的大臣们,也是闭上了嘴,表示对他的哀悼,而其余的大臣,平日对他都是很厌烦的,看到他便想要躲,到了如今,不知为何,心里却兴不起半点的欢喜来,这一日,雒阳之内,最为诧异的那些卖鱼虾的小贩。

    他们很是诧异,平日里并不是很好卖的鱼虾,在这几日,十分的抢手,前来购买的人很多,这些人,看起来大多是某些府邸里的奴仆,这些大人物们对鱼虾不是不屑一顾的麽?这是什么情况?

    而刘公逝世的正式宣告,由司徒卢植来向群臣宣读,群臣面色各异,却唯独没有为之哭泣的,整个庙堂里,都是沉寂的,只能听到阵阵哀叹。

    诸葛府邸,这几日来了很多的贵客,贵如皇长子殿下,故司空袁术,曹操,三公纷纷造访,不过,他们都没有能与诸葛亮见到,诸葛亮已经离开了雒阳,与他一同离开的,还有饶阳公主,他们要去往东濊,刘默已经安葬,当地的亭卒将他安葬在了那些石坟之旁。

    诸葛亮静静的坐在马车内,望向两旁的道路,他目光无神,有些呆滞,完全没有以往的神色,饶阳公主就坐在他的身边,伸出手,紧握着他的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在马车周围,有宿卫跟随,这些宿卫,是天子派遣,来护送他们的。

    同行的除了那个东濊人以外,还有一个他们未曾想过的人。

    北军中侯黄忠,黄忠纵马,缓缓跟随在他们的身后,独子的逝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从那之后,他变得沉默了,很少很少再开口言语,一向都是忙着训练士卒,从不分心,可是,在刘默逝世后,他却向天子上奏,祈求能够前往东濊,送送刘默。

    天子便让他与诸葛亮一同出发了。

    他也不走在前头,也没有带上士卒,孤身一人,纵马,跟随在了最后。

    从雒阳前往宁州,路途的确十分的遥远,而诸葛亮的身体又不是很好,好在有饶阳公主同行,而天子也有吩咐,各地官吏必须前往迎接,并且妥善安排,故而,他们所到之处,都有官吏前来,准备饭菜,又安排住处,一路行驶而去,过了近三个月,他们方才赶到了宁州。

    一行人赶到了东濊,在那位渔夫的带领下,众人赶往了他的居所,刘公就被安葬在这里,这里与其他地方,还没有通路,树林郁郁葱葱的,的确是令人神清气爽,远处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水虽不太清澈,但是隐约能看到硕大肥美的鱼来回游动。

    到了家门周围,那渔夫吓了一跳,周围,被一群士卒围了起来,士卒们极为肃穆的站在各个地方,就连亭卒也只能在远处看着,众人心里诧异,亭卒来此,是能够理解的,毕竟,这里埋葬的可是国中重臣,天子心腹,在诸葛亮没有到来之前,亭卒们应当照看。

    可是,这些士卒是什么情况?

    诸葛亮转过头,看向了黄忠,黄忠没有言语,带着渔夫,让他继续前进,自己跟在他的身后,那些士卒们看到他们前来,让出了道路,诸葛亮有些疑惑,却也没有言语,跟在黄忠的后头,一同走了过去,穿过树林,便能看到一处小山岗。

    在山岗的侧边,有数个土包。

    其中四个都是石坟,最新的那个,比其余坟墓都修建的要好上不少,石块整整齐齐的堆砌出来,诸葛亮心头一震,深深呼吸着,在奴仆们的扶持下,朝着坟墓走去,而饶阳公主却只能呆在外头,因为女儿身,她不能与诸葛亮一同进来。

    在坟墓外,站着六位壮硕的汉子。

    他们手中拿着头盔,低着头,站在坟前哀悼。

    看到来人,他们侧过头看去,诸葛亮并不认识他们,也不知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们却认得最前方的黄忠,在倭岛一别,他们许久未见,见到老友,他们应当开心才是,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下,他们却完全笑不出来,朝着黄忠一拜,算是拜见。

    黄忠点点头,依旧没有言语,站在坟前。

    “师君...我来了...”

    诸葛亮看着面前的坟,他知道,师君就躺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睡着,从此之后,他再也不能见到师君了,师君永远也不能跟自己言语,不能再给自己抓鸡捉鱼,那张面孔,终有一日,也会在自己的脑海里渐渐模糊,刘公将自己当做子侄来看待,自己又何况不是将他看作是阿父长辈...

    想起师君的面孔,他的双眼再一次通红,哪怕已经哭了无数次,可这心里的悲切,始终还是抹不去。

    “你便是诸葛君罢....”

    身边一人开口道。

    诸葛亮看着他,拱手,说道:“在下正是,多谢几位来为师君送行。”

    “不必言谢....”那人说完,沉默了许久,方才说道:“我等还在军旅之内,今日特意前来送行,却不能久留,我唤作赵云,这几位,文丑,严颜,踏顿,田豫...”,他一一指着,继而说道:“日后,君若是有什么事需要相助的,尽管来找我们.....”

    “刘公对我们有恩,我们尚且未能报答,他便早早逝世...君若有事相求,便来寻我们几个,我们几个,在宁州,幽州,倭岛任职...”

    “多谢各位,亮心领了...”

    “告辞!”

    几人这才离开了此地,外面那些士卒们这才散去。

    “诸葛君,刘公的尸首,可要移于他处?这里荒山野岭的...当时也是无奈的在此安葬...”一旁的亭长有些无奈的问道,诸葛亮看了看这里,摇着头,说道:“还是不要惊扰师君了,他好清静,这里正好...”,他又看向一旁的渔夫,问道:“这其余四人,是我师君的家亲麽?”

    那渔夫点头,说道:“刘公是这么言语的,他还带着我,为他们刻了名字...这才让我把大鱼送到君的府邸里...”

    “师君总算是能与亲人待在一起了...”

    诸葛亮看着其他那些坟墓,一一大拜,忽然,他注意到了坟上的字。

    “恩?不对啊...”

    “诸葛君,有何不对?”

    诸葛亮问道:“这上头都是他们各自的姓名?”

    “正是。”

    “师君幼弟的坟墓是哪个?你可知晓?”

    “便是这个,吉忽里...”

    “他不叫这个名字啊...师君曾告诉我,他的弟弟,唤作普里无忒泼拉...”

    听到这句话,渔夫一震,连忙问道:“您说..普里无忒泼拉?”

    “怎么...有什么不对麽?”

    “这句话,不是人的名字,是一句东濊语...别有含义。”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渔夫抿了抿嘴,低声说道:“普里,是祈求的意思,无忒,是你们,泼拉是原谅我....”

    “普里无忒泼拉...求求你们原谅我....”

    诸葛亮有些茫然的看着渔夫,却说不出话来,他脑海里迅速的浮现出那些回忆,在他的记忆里,师君自从宁州回来之后,总是格外不安,常常自言自语,而他说的总是这一句,“普里无忒泼拉”,自己还以为,他是思念自己的弟弟,在呼唤弟弟的名字..

    原来,他是在向自己的亲人祈求,祈求获得他们的原谅,他没能为亲人们复仇...原来如此...他想起师君流着泪,朝着天空低声诉说的模样,心里便又是一阵剧痛。

    诸葛亮最后决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陪陪师君,饶阳公主也留了下来,对于诸葛亮的这个决定,公主还是比较认同的,这里风景秀美,又无繁杂,诸葛亮在这里养病,或许能好的更快一些,于是,在当地宿卫们的相助下,两人便在附近又修建了一处房屋,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雒阳,

    天子对诸葛亮的行为很不满,当然不是因为他离开自己的职位,是天子应允他离去的,主要还是饶阳公主,你自己要去那穷山恶林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带着朕的妹妹过去一同遭罪呢?他只能令宁州官吏们照看好公主,不能让公主受罪,至于驸马,无所谓了。

    “唉...孔明这一病,也不知何时能痊愈,刘公这一去,我大汉又失一大贤....”刘獒有些无奈的说着,一旁的司马懿,少见的没有说什么风凉话,袁术听着,也是哀叹了一声,说道:“刘公半百之年,匆匆逝世,我本以为,他能接替卢公...没有想到啊...”

    “师君与他有交情?”

    “并无交情,不过,他能教出诸葛亮这样的弟子,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数国,我还是非常敬佩他的,他是个仁义的,有能力的大臣...”

    刘獒点点头,又说道:“我给阿父上奏,希望能让刘公也进入英烈堂...而朝中大臣似乎不太乐意,因刘公蛮夷之身,他们觉得,让刘公与诸多忠烈在一起,不大合适...他们提议追封,却不让刘公入驻英烈堂...”

    “此事,你不必担忧,能否入内,只需天子一道命令,天子对刘默也甚是看重,以天子之聪慧,刘公定然能够进英烈堂....”袁术说道。

    袁术正讲着呢,便有士卒禀告道:“司空袁公至。”

    袁术让刘獒与司马懿回去读书,让士卒们把袁绍迎进来,刘獒与司马懿刚刚走到门外,迎面便看到了袁绍,袁绍长得十分高大,低着头,看着刘獒与司马懿,亲切的说道:“皇长子殿下,许久不见,可还安好?”,说起来,刘獒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位袁公。

    在袁逢的葬礼,他也仅是见了一面,也没有交谈过。

    不过,他还是拱手拜道:“尚好,多谢袁公关怀!”

    “那便好,殿下上奏天子的事情,我也听闻了,殿下不必担忧,我亦上奏天子,请求将刘公列为忠烈大贤,天子聪慧,定不会拒绝...”

    “多谢袁公!”

    “不必言谢,日后啊,你有闲暇时日,便去我府里坐一坐,我的长子谭,与殿下一般年纪,对殿下也甚是仰慕啊....”

    交谈了片刻,袁绍才放他们离去,走进了书房,袁绍吓了一跳,袁术正躺在床榻上,纹丝不动,袁绍吓得连忙上前,刚刚准备推搡袁术,袁术便立刻坐了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兄长,说道:“原来你还没走啊?”

    “混账,说的甚麽话,看你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跟刘公一同去了呢!”

    “我本在书房里等候,你许久不进,我还以为你走了,便上榻休歇了。”

    袁绍摇着头,将袁术拉了下来,坐在他的面前,说道:“我有正事,你且勿要多言...你曾护送过前往贵霜的外贸商旅,对不对?”

    “是啊...”

    “那他们来回大概用了多长的时间啊?”

    袁术皱了皱眉头,思索了许久,说道:“半年之久罢...”

    “最长时日是多久?”

    “有一次半路遇到了羌人劫掠,似乎是八个月才返回的...”

    袁绍的面色渐渐肃穆起来,他说道:“出事了...”

    “恩?”

    “我们上年派遣的外贸商旅,九个月了....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