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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7章 刀下犬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心惊肉跳间,赶忙死盯着那堵墙。

    没想到前方没动静,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阵嗷嗷惨叫。

    这声音惨烈无比,听在耳朵里,让人浑身的神经都控制不住的直抽搐。

    我急忙回头,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惊呆了。

    栓柱倒在地上,痛苦的打着滚,唯一的一只眼睛,正汩汩的往外流着鲜血。

    我怎么都没想到,鬼鸮现身,目标居然不是三煞位,而是啄瞎了栓柱的狗眼!

    鬼鸮落地,化成了三白眼的模样。

    我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不是我想这样的。”三白眼显得有些无奈。

    “放你妈的屁!”我是真火了。

    要说五鬼当中,我唯一有成见的就是三白眼。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路数,甘愿做伞中鬼,也不过是为了避祸和求得一个相对好些的结局。

    要是相安无事也就算了,现在他居然倒戈相向,啄瞎了栓柱的眼睛!

    窦大宝也是满心气愤,大声说:“别跟他啰嗦,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干死丫的!”

    话音刚落,三白眼的身旁突然又闪现出一个人。

    这是一个女人,长得瘦骨嶙峋,穿着一件灰色的旗袍。

    看上去,她的样貌本应该还不错,可是在她眼睛的位置,却没有眼珠子,只有两个婴儿拳头大小,似乎深不见底的黑窟窿,看上去显得十分恐怖。

    “是你!”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是五鬼中的魇婆。

    魇婆和白长生一样,是被日本鬼子虐杀至死。她平时很少现身,而我出于对某些残酷画面的本能逃避,也不会刻意去想她和白长生。所以魇婆成为伞中鬼的时间虽然不短,我对她的样子还是有些陌生。

    “是我让他弄瞎这狗的眼睛的。”魇婆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磨灭的颤抖,让人听了,就感觉这声音不仅仅是钻入耳朵,更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魇婆没说话,而是忽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窝面向我身后。

    下一秒钟,就听身后猛然传来孩子的哭声。

    那绝不是一个小孩儿能够发出的,而像是几十上百,甚至更多的孩童同时哭泣一样。

    我头皮一阵发麻,赶忙又回头看向三煞位。

    就见那堵墙上,竟同时浮现出几十张孩子的脸。

    这些脸全都面露惊恐,哇哇啼哭,像是想从墙里挤出来,却又像是害怕着什么,想要畏缩回去一样。

    魇婆忽然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有着太多的苦难,你们又何必如此执着想要到来?回去吧,都回去吧……”

    她的声音越发变得空灵,听起来,让人有种如置身梦幻中的感觉。

    那些墙上的孩童脸孔,像是被这声音感染,虽然没有停止哭泣,哭声却渐渐小了起来,而且似乎有渐行渐远的趋势。

    窦大宝忍不住咋舌:“我地妈,这得有多少小鬼啊?”

    我也是一阵后怕,听上去,这堵墙里的孩童小鬼绝不止墙面浮现出的这么多,而是至少多了十倍、几十倍以上。

    就算他们没有恶念,这么多的婴灵小鬼一旦冲出来,我和窦大宝合力都未必能够应付的过来。

    一尺巷内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栓柱也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却是不再叫唤。

    见它右眼还是流血,我再次忍不住向魇婆问道:“你既然有能力对付那些小鬼婴灵,为什么又要弄瞎狗眼?”

    “你错了,让婴灵退回鬼界的,不是我,而是这条狗。”

    “狗?”

    魇婆点点头:“这条不是普通的狗,而是几度死里逃生的刀下犬。它虽非人类,却经历了世间种种苦难。婴灵小鬼灵智混沌,未必能听懂人言,却能感受到最原始的恐惧和绝望。所以才会对尘世望而却步,继而出于惧怕退走。”

    我一时无语。

    窦大宝忍不住说:“要我说,你这样做还是不好。栓柱好歹是条性命,咱为了自己的事,却让它瞎了狗眼,以后再也看不见东西了……我……我不认同你这么干。”字更¥新/速¥度最駃=0

    魇婆摇了摇头:“我这么做,并不是只为一己之私。而是我发现,这狗的寿元已经到了尽头。目不能视,它还能活下去,过几天安稳日子。如果它眼睛不瞎,怕是绝难熬过今晚的。”

    “怎么会这样?”我问。在我看来,栓柱虽然柴了些,但体格还是很健壮的。看身形牙口,也没几岁,怎么都不像是会暴毙的样子。

    “人尚且经不住大喜大悲,何况是狗?它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身心都已是外强中干,如今知道你愿意收留它,一直以来支撑它活着的信念已经变得微弱。那样的话,它还能活多久?如今它双目皆盲,就算知道你会收留它,本能的求生欲也不会消减,如此才能保住它的性命。”

    听了魇婆的话,我和窦大宝面面相觑,心里都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

    别说动物了,人又何尝不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魇婆回归五宝伞内,三白眼却仍站在那里,看着栓柱发愣。

    他突然抬头看向我:“你……能不能先帮它处理一下伤口?”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随身的白药替栓柱敷在瞎眼上。

    这狗东西却是比某些人要知道感恩,虽然疼痛难耐,却仍是伸出潮乎乎的舌头,不断舔着我的手背,倒像是在安慰我不用担心似的。

    “回头我他妈非得削老秃驴一顿不可。”窦大宝把一肚子邪火全都算在了静海头上。

    我让他别冲动,事已至此,不管静海搞什么鬼,都不能轻举妄动,瞎子的命还攥在老和尚手里,万不能前功尽弃。

    窦大宝点点头,却又转移目标,瞪着三白眼说:“你还待在这儿干什么?显得你好看啊?”

    三白眼倒也不生气,揉了揉鼻子说:“我好不好看自己有数,留下来,是为了帮老板的忙。”

    “你还想啄谁的眼?”窦大宝就是这样,火气发泄不出,脑子就容易拧筋。

    三白眼斜了他一眼,“你们是阴倌不假,可就算道行高,对于鬼魅的感应,又怎么可能比同类强?”

    我冲窦大宝点点头:“他倒是没说瞎话。”

    阴阳先生对鬼魅的感应,是通过先天的灵觉和后天的修行。三白眼同样是鬼,对鬼魅阴邪的感应却是本能。

    三白眼似乎很得意,刚要说什么,脸色却突然一变,“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刚稍稍松弛的神经再一次紧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