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这么任性，很大程度上是想报复我的食言——我没有及时和你母亲通电话，害你母亲对你有了误解，批评了你。你这是一种被忽略的心态的反应。也就是说究其实质你是很在乎我对你的态度的。
    而我对你的态度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的关注从我几次找你谈话你也感受得到。但这次我食言了，这是事实，原因你也清楚，我不想多说。只是你要明白，人无完人，我单单这么食言一次，你就这么煞有介事，那就请你想想，以你的所作所为，你的父母，我们这些做老师的又该怎么对你？事实是，你的父母，我们这些老师有怎么做吗？还是爱护你，还是关心你，对不？
    不过，这些，不是我今天重点和你说的。我要重点和你说的是，你报复我的食言，却把孙老师害了。因为打你这个巴掌，孙老师现在被叫去派出所了，教育局还责成学校为这件事专门召开师德师风专题整治会，孙老师要在会上向全体老师做检讨。这还不算，教育局还计划严肃处理孙老师。”
    曹正轩情绪越来越高昂，见盖在吴平川身上的被子没有动弹，火气便上升了，“吴平川，所谓严肃处理，不说开除公职，最起码是调离阳江一中。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孙老师是好不容易考进一中的。就因为你这一个巴掌，他又要重回乡下。如果你对此都无动于衷，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被子动弹的幅度大了一点。
    曹正轩继续疏导：“吴平川，对于我的食言，我愿意在班上向你道歉，也由此告知班上同学，你历史课上的异常行为跟我有关，同学们便不会错怪于你，但孙老师要是因为你这件事被调离，你在高二文（4）班就可能待不下去了，而我知道你对这个班是很有感情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进高二文（4）班教室时，张文盛欺凌钟悟秋，是你很智慧的激起了徐峥的仗义之情，替钟悟秋解了围。”
    见被子动弹的幅度更大了一点，曹正轩感觉谈话有了效果，便不打算啰嗦，而是静等吴平川的反应，所以他言简意赅地道：“吴平川，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距离局里到我们学校召开专题会还有二十九分钟。你立马起床，当你家人的面吃喝一顿，然后跑去学校阻止这一切发生应该还来得及。我等你五分钟。”
    盖在吴平川身上的被子没有再动弹，曹正轩却不急，而是很有信心地盯着被子，好像被子上的图画非常有趣、耐看一般。
    足足过了三分钟，一百八十秒，被子不再是动弹，而是整个地被推开，吴平川突然坐了起来。
    “你为什么是用这些事来劝服我，而不是拿，拿我那件事来威胁我？”吴平川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在你吴平川眼里，我曹老师就是这种品格吗？”曹正轩道，“我如果是这种品格，那个晚上我还会专程去解决你的事情吗？吴平川，若是非要我选择，我宁愿孙老师被调离，在全体老师会上做检讨，我也不会公布你那件事。”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孙老师被调离还可以活下去，你这件事如果公布了，你和汪老师，还有那个女生……”曹正轩点到为止。
    “曹老师，麻烦你把你身后的衣服递给我。”吴平川道。
    “好的。”
    ……
    看见吴平川跟在曹正轩后面走出卧室，客厅里的人顾不得惊讶，全涌过来了。
    “有没有吃的？我饿死了，饿死了！”吴平川用手掌抹了抹脸道。
    “有啊，哪还会没有吃的？”顾兰月喜极望外，“饭给你保温着，烫熬好了放在保温瓶里，你喜欢吃的几个菜热一下就可以吃。”
    “那赶快端上桌啊，那么啰嗦干什么？”
    于是客厅里出现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一群人静静的看着一个人吃饭，吃饭者嘴巴嚼动发出的吧嗒吧嗒的声音很清楚的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尤其这吧嗒吧嗒的声此时听起来是如此悦耳。
    几分钟时间，吴平川扒了两碗饭进肚子，还喝了一大碗汤。他一家人便彻底放下心来。
    就见吴平川打了个饱嗝道：“我要去学校。”
    “哎呀，平川，你这是给妈一个惊喜啊。书包我也给你整理好了。妈陪你去班上。”顾兰月道。
    “我要赶去学校阻止教育局处分孙老师。对了，孙老师是不是还扣在派出所？老爸，”吴平川转向吕红枫，“您让派出所的人把孙老师放了。”
    “平川，你班主任是不是威胁你了？”吕红枫很疑惑地问道，“教育局处分孙老师，派出所把孙老师叫去训诫，全是为了挽回你的面子啊！”
    “曹老师对我这么好，他威胁我什么。还有十分钟到三点，一中教师会就要开始了，我得马上去学校。老爸，我要在学校看见孙老师！曹老师，我们走！”吴平川离开餐桌就往外走。
    曹正轩紧紧地跟在吴平川后面。
    吴平川一家人全傻了眼。
    ……
    阳江一中大会议室，黑压压的一百多号老师全云集在里面。
    阳江一中师德师风专题整治会临时提前到两点半进行。
    正席上，饶丰沛，吴局长，还有教育局纪检主任面部表情都极为严肃。只有邓传江陪坐在一旁，阳江一中什么副书记，副校长，工会主席，全坐在了下面。
    吴局长主持会议。
    吴局长表情凝重，给人感觉，孙大伟打学生一个巴掌这件事，比2003年流行非典还让他痛心。
    整个会议流程如下：
    首先是吴局长就孙大伟的错误行为做了几点说明，特别指出，孙大伟的错误行为充分反映阳江一中师德师风建设还没有到位，为此才召开这次师德师风专题整治会。
    会议的第二项内容是邓传江就此次事件表态。也就相当于让邓传江当着全体教师的面道歉，即意味着邓传江没有抓好学校教师的师德师风建设。邓传江的态度非常诚恳，一再强调今后一定会抓好抓实师德师风建设。
    第三是安排孙大伟宣读书面检讨书。由于孙大伟还扣押在派出所。这项议程就由吴局长略作解释便跳过了。
    会议的第四项内容就是由纪检书记宣读上午教育局党组会做出的对孙大伟的处罚决定。
    纪检书记一板一眼，宣读时语气非常沉重。
    最后便是饶丰沛做重要讲话。当吴局长宣布这一条的时候，大会议室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的掌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