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无殇的表情非常平静，情绪也很稳定，衣着整齐，气息也不虚弱，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地方...
    大概就是眼睛里没有光。
    于是那双失去了光亮的眼睛跟他的过分平静结合到一起，就变成了一种很难形容的僵硬与麻木。
    秦微白的声音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轩辕无殇身上：“她对你做了什么？”
    轩辕无殇已经完全脱离了空间通道，面对秦微白的询问，他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他面前站着的是王圣宵。
    但胖子却像是失去了思维能力似的，就这么直挺挺的走了过去。
    “风轻舞对你做了什么？”
    秦微白皱了皱眉，再次重复了一遍。
    轩辕无殇身体猛地激灵了下，风轻舞三个字似乎触发了他的某种开关一样，落在他的耳朵里，让他条件反射的举起了双手开始疯狂挥舞，嘴里大叫着：“宫主殿下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冠绝星空千秋万代永恒不朽无敌...”
    一大串极尽赞美的形容词像是机关枪一样从轩辕无殇嘴里‘喷’出来，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秦微白：“......”
    王圣宵：“......”
    夏至有些不自然的动了下身子，抿着嘴，没有说话。
    所以，那个看起来只是小婴儿的家伙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王圣宵捂住了脸，感受到轩辕无殇剧烈的情绪波动，同步之下，他的内心也在不断的狂跳。
    只不过下一瞬间，王圣宵的情绪就平静下来。
    还在喊着口号甚至已经喊到了碾压星空的轩辕无殇也突然变得平静下来，或者说，是变得呆滞。
    精神力如同水流一般在轩辕无殇周围流淌，他被秦微白暂时催眠了。
    秦微白虽然没办法去阅读催眠目标的直观记忆，但却可以最直接的感受到轩辕无殇的情绪。
    迷茫，抑郁，无奈，惊恐，讨好，恐惧，凄凉，北分，绝望。
    所有的情绪在轩辕无殇的意识里不断翻涌着，最终结合到一起，变成了麻木。
    在轩辕无殇的意识空间里，秦微白直接看到了一片漆黑如墨的阴影。
    那片阴影由轩辕无殇的各种意识思维组成，一点点的拼凑，形成了一个耸入云霄，甚至贯穿了星空的巨人形象。
    巨人穿着一身好像是白色，但却被各种污渍沾满，几乎全身都发黑的裙子，她的发丝飘扬，无边无际，在黑暗的虚空里如同一道道夺命的绳索，一根根的头发刺穿了一颗又一颗的星球。
    她的头发所过之处，一颗又一颗的恒星全部熄灭崩碎，无数的能量带着血与火的颜色在她周围不断环绕。
    巨人手里拿着一个电锯状的东西，另一只手里则提着一张由各种面容组成的面具，虚空里回荡着冰冷而邪恶的笑容，血色在虚空里弥漫，如同一片红色的大雾。
    巨人在低着头俯视着整个世界，她的眸光所过之处，万事万物，都清晰明澈，没有丝毫可以隐藏的东西。
    那个巨人...
    是风轻舞。
    而这样的风轻舞...
    是轩辕无殇空间里，风轻舞的形象。
    换句话说，现在的风轻舞，在轩辕无殇心里就是这个样子的，她已经变成了一片如同实质的心理阴影，彻底笼罩了轩辕无殇的意识。
    这个...感觉多少有点过分了。
    秦微白嘴角轻抽，精神力量无声无息的抚平着轩辕无殇的情绪。
    轩辕无殇激烈波动的各种情绪在最快的时间里恢复了冷静平和理智的状态。
    而随着他的情绪恢复正常，他意识中的那片阴影也开始不断的缩小，越来越小。
    在那片阴影缩小到了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之后，轩辕无殇自动脱离了催眠状态。
    秦微白怔了怔，她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风轻舞之前就在漫长的时间里对胖子造成过心里阴影，日积月累，以至于她正常的催眠都没办法将那片心理阴影驱散。
    除非她对轩辕无殇进行深度催眠...
    那死丫头这么多年，在星空中都干了什么？
    秦微白有些头痛，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专门了解一下自己和李天澜陨落后，属于儿女的故事了。
    “嫂子...”
    轩辕无殇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但这一声嫂子语气之复杂，就连掌握了精神权柄的秦微白一时间都无法完全分析。
    秦微白点了点头：“委屈你了...”
    毕竟无论她是有意还是无意，事实都是摆在面前的。
    事实就是轩辕无殇带着她的任务来挑衅风轻舞，而且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风轻舞成功上钩了。
    但是作为钓鱼佬的秦微白却没有抓住上钩的鱼，反而让那条鱼把鱼饵都带走了。
    轩辕无殇泪流满面。
    不是形容词。
    而是这一刻他真的泪流满面。
    眼泪来的毫无征兆，随着秦微白的声音落下，胖子的眼神就已经流到嘴角了。
    秦微白也有些尴尬，只能道：“等把那个丫头抓住，我帮你好好教训她，让她给你道歉。”
    “公主殿下心地善良，光明正大，人见人爱，何错之有？”
    轩辕无殇流着眼泪，大声反驳着：“所以千万别道歉...我不需要，真不需要。”
    秦微白深深呼吸，决定不在谈论这个话题：“那这件事情暂时先到此为止，我们先回去。”
    “好。”
    轩辕无殇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眶，还吸了吸鼻子。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有些不自然的夏至身上，顿了顿，突然道：“还有一件事...”
    “嗯？”
    秦微白微微挑眉。
    “夏至的问题...”
    轩辕无殇吸着鼻子开口道：“公主殿下要我转告大嫂一句话...她说...她说夏至你就不要争了，她要定了。”
    “呵...”
    秦微白被气笑了：“她到底还知不知道她在跟谁说话？”
    “类似的问题，我也问过。”
    轩辕无殇小声说道。
    “那她是怎么说的？”
    秦微白面无表情的问道。
    “她说...她说她知道，但是没有办法，她翅膀硬了...”
    轩辕无殇小声bb。
    “......”
    翅膀硬了...
    翅膀硬了？！
    秦微白咬了咬牙，回归后在这片时空还没有生育过但又确实是妈妈的她这一刻真的被气坏了。
    “而且她还说，这件事情，是大哥同意的，大哥这次醒过来，应该会得到一些信息，具体的信息，他们没有告诉我...”
    轩辕无殇再次开口道。
    天澜同意了？
    同意把一个未来的杀神交给风轻舞？
    不，不对...他们...
    这么说，未来如果真的有虚无阵营的话...那么虚无阵营会多一尊杀神？
    “他们是谁？”
    秦微白若有所思。
    “是公主殿下和...和...和...”
    轩辕无殇一下子顿住，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痛苦的表情：“我忘记了...”
    又是记忆权限。
    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证实。
    那个死丫头拐走夏至，确实不是为了太昊，而是为了那个至今谁都想不起来的记忆权限。
    秦微白干脆不再多说。
    如果李天澜这次苏醒之后会得到一些消息的话，那么对方的神秘面纱，也应该被揭下来了。
    至于夏至...
    虽然很重要，但如果风轻舞说的是真的，李天澜真的同意夏至跟着风轻舞走的话，秦微白再争也没什么意义。
    她是秩序阵营的至尊。
    至尊是有资格独自扛起一个大势力的。
    可是即便把中立阵营的所有至尊都弄死，中立阵营也不敢让秦微白去创造一个势力。
    所以阵营内对秦微白的称呼一直都是殿下，而不是专属于至尊的陛下。
    秦微白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定位，而且还很喜欢。
    她争取夏至，以及做的其他事情，都是为了李天澜的利益。
    如果李天澜认为放走夏至是合情合理的，那么在其他方面，他必然会有其他的收获。
    秦微白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情没说吗？”
    轩辕无殇想了想，他本能的想要摇头，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举起手臂，大声道：“公主殿下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秦微白猛然抬起手，强行支配了这个丢人现眼的小叔子，没好气道：“自己滚回幽州，人都没在还拍马屁，丢死人了...”
    “嗡...”
    轩辕无殇身上响起了机械嗡鸣的声音，下一刻，他的身体突兀的变成了无数蓝色的数据流，飘飘洒洒，飞快的消失。
    秦微白把手掌放下，看了看夏至，叹了口气。
    “看起来，我是不用再做选择了，对吗？”
    夏至笑了笑，缓缓问道。
    “你本来也没打算选。”
    秦微白淡淡道。
    夏至不置可否，她必须要承认，轩辕无殇，甚至是秦微白代表曦王朝给他开出来的条件很让人心动。
    尤其是轩辕无殇，列举出了一大堆加入曦王朝的好处和加入其他势力的坏处。
    可从头到尾，轩辕无殇都没说夏至加入曦王朝的坏处。
    而这一点...
    风轻舞当初却给她说的很明白。
    如果她加入其他势力的话，那么在接下来无比漫长的生命里，她就会被风轻舞列为重点教育的对象。
    整个星空，能享受这个待遇的都没几个。
    看到轩辕无殇的下场后，夏至已经大致明白这个重点教育是什么意思了。
    秦微白轻轻哼了一声，她也不再多说，身影开始迅速消失。
    下一秒钟，幽州城外。
    本来幻想自己出现在幽州三一胡同的秦微白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幽州城外的一片荒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