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玛利亚凯莉打了个哈欠，在沙发上慢悠悠睁开眼。
    “困了就在这睡吧，楼上卧室我已经让琳达收拾好了……”
    宋亚刚将丹尼尔送走，回来时手里还拿着条薄毯，“谈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中途睡着了。”
    “我一直都不喜欢丹尼尔，你知道的。”
    玛丽亚凯莉拨开宋亚的手，不让他把毯子往自己身上盖，站起来，简单拢拢头发，“他不停地在唠叨，不停地在唠叨……是有多输不起啊？就好像丢掉总裁的职位世界都要毁灭了。”
    “对他来说差不多吧，男人事业上的滑铁卢。”宋亚打量了她的小肚子几眼，嗯，算算差不多两个月，好像已经有点迹象了，随手把毯子丢到沙发上，“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Mimi。”
    “我不知道，摩图拉竟然回来了……”她也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他会疯狂报复我俩的，一定会，我了解他。你真幸运，合约比我短一年。”
    “你打算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熬下去熬到合约结束？很难的。”宋亚怜惜地用手指刮刮她的脸颊。
    “嘿！脏手拿开Nger！别觉得我们还能和以前那样，我只是舍不得孩子。”她偏头躲开后摸了摸肚子，“反正颁奖季过后我就小退隐专心生Baby咯，时间不难混，你呢？你打算怎么做？”
    “我能信任你吗Mimi？我知道也许摩图拉会放过你，但肯定不会放过我。”宋亚问。
    “不想说就别说，反正我这次不会陪着你疯了。”
    她态度冰冷，心情佛系，“医生说情绪剧烈波动对胎儿不好。”
    “也对……”
    她似乎已经进入准妈妈的角色了，行吧，以前那次‘叛乱’时两人正恋奸情热，而现在……
    强扭的瓜不甜，再说孩子是要摆在首位考虑的，这点上两人意见又一致了。
    “那丹尼尔刚才的请求我们没法办到了，确实，难度太大，连北米总裁一起撸，索尼那种跨国公司的战略性重大人事调整根本不可能如此儿戏地被丹尼尔加自己逼宫反悔，尽管丹尼尔刚才出的主意都比较独辟蹊径且阴损，也有点儿可操作性。但……我和我的A+唱片发行约都快到了。”
    宋亚点头，“时间又太紧，圣诞节前他主动辞职还能保留一点体面，再这样输不起似的闹下去，索尼还愿不愿意给他一个体面的下台都不好说，他能力不如摩图拉，行事风格还更偏向于害索尼在哥伦比亚影业巨亏的古贝尔和彼得斯，加上又搞出了个可能反垄断案的大篓子……”
    “你和他一样啰嗦！我走了！你们烦你们的吧！”她又打了个哈欠，“最近总突然犯困。”
    “我送你。”
    “死开……”
    “那琳达你帮我送送她。”
    “洛杉矶见，按照我俩的离婚协议，你有责任陪我出现在星梦泪痕的点映宣发活动上。”
    “没有协议我也会去的。”
    “哼哼。”
    她一扭一扭的走了，琳达送下去后陪着位本子回来，是和自己聊过索尼/ATV版权库合并案的平井。
    “平井桑，快请进，现在该说早上好还是晚上好？”宋亚指指墙上的时钟笑道：“我记得你不负责音乐事务了对吗？最近看你经常出现在各大游戏展上推广PS游戏主机。”
    “是的，我调去主机部门了，今天只是被临时派来传话。”平井和其他本子不一样，不怎么频繁鞠躬客套，“想必您已经从丹尼尔格拉斯先生那里得知了我们最新的人事决定。”
    “是的，请坐。”
    既然本子来了，宋亚索性帮丹尼尔争取一下试试，不成也没什么损失，“我不得不说，你们这个决定是错误的，而且很不尊重我，在我早已明确传达不想再和摩图拉合作的态度与立场的前提下，你们依旧把他请回了索尼哥伦比亚唱片。”
    “实在抱歉，其实我们已经为你和宋夫人考虑过了，摩图拉即使回来，他也没权力参与贵夫妻的管理事务，我们索尼会保护好旗下艺人的。”平井说。
    当然，我和Mimi在帮你们赚大钱，谁又会和钱过不去呢？宋亚冷笑，“明年年初我和Mimi的唱片收入结算是一大笔钱，你们也能保证摩图拉不在那件事情上动手脚吗？”
    “呃，我不太了解具体情况，这属于总裁的权力范围而不是歌手管理人的吧？”平井装傻。
    “你从哥伦比亚唱片时期就在唱片业干了，别对我说你不懂，那在侮辱我的智商。”
    宋亚当面拆穿本子的虚伪，“摩图拉会拖延我的唱片收入结算，还会用各种各样的下流手段对付我，你们心知肚明，纽约场演唱会刚刚出了一个内鬼，百分之百和他有关。”
    “我们听说过一些传闻，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续约的话……”
    “先结算再谈续约。”
    “APLUS先生！”
    “没得商量。”宋亚摇头。
    平井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APLUS先生，我们对您个人没有任何意见，说实话，我们私下里聊过你，你得到了我们几乎所有人的一致好评。你刚成名后不久就和时任全球宣传与广告本部长，我们的现任CEO出井先生在东京相谈甚欢对吗？舒尔霍夫先生的继任者也一样，他们都很喜欢你，就像八十年代末我们喜欢MJ一样。”
    “所以你们现在不喜欢MJ了吗？”宋亚抓住了他的语病。
    “不不，现在依然喜欢。”
    平井依然保持礼貌的微笑，“您愿意和我们携手一道找到个大家都满意的折中方案吗？说实话，我们不是特意让摩图拉回索尼哥伦比亚唱片的，他索尼娱乐任上一事无成，金钱列车项目是他插手哥伦比亚影业强推的，为了确保成功，还力排众议前后加了几笔不菲的制作与宣发费用。我们更怀念他在索尼哥伦比亚唱片的那几年，我们想把职业经理人放到更合适的位置上。”
    “你们恨我对金钱列车剧组的所作所为吗？”宋亚问。
    “那是另一回事，我们理解双方在电影行业的立场不同，正常商业竞争而已，我们是索尼，我们心胸没那么狭隘。”平井笑道。
    宋亚一个字也不信，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上次在大卫格芬家，韦斯利斯特利普的挑衅和设局如果是意大利人怂恿的……不，肯定是意大利人怂恿的，问题是如果这是一个局中局呢？摩图拉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他肯定能预料到无论那次挑衅有没有害自己丢脸，自己事后的报复一定是快速而猛烈的……
    自己越骑着韦斯利揍，就必然会更加重索尼对自己和丹尼尔的联盟的恶感。从这个方面看，摩图拉完全成功了，他不想当那个位高权轻的北米索尼娱乐总裁，他玩不转电影业，他想回索尼哥伦比亚唱片……
    在索尼哥伦比亚唱片总裁的位置上，他是行业仰望的存在，是娱乐圈权力榜前五甚至前三的常客。而金钱列车再血本无归，摩图拉自己也不用赔一毛钱……
    真该死！宋亚心里暗暗骂道，摩图拉……还是那么可恶！
    平井是带着任务来的，他首先肯定是要想办法代表索尼安抚自己和Mimi，其次也在试探，或者说主要就是在试探。
    宋亚无法从平井滴水不漏的表情、动作和言辞里看出什么破绽，但丹尼尔以前的警告是对的，他走了，自己肯定完蛋，起码在索尼哥伦比亚唱片会完蛋。
    我有自己的唱片公司，甚至没有按行规给索尼哥伦比亚唱片一半股权，我参与投资的DTS属于SD阵营，利用米国人的打压导致属于DVD阵营的索尼艰辛惨胜，我还投资了VCD厂商，PC显示卡厂商……
    3DFX一直在为PC游戏摇旗呐喊，而面前这位本子转去的不就是索尼游戏主机部门么？
    我凭什么不完蛋？索尼真有诚意就根本不会让摩图拉回来，并让他又有卡自己唱片收入结算的机会，本来第一次交手时自己就被这一招恶心得不轻，他们不会不知道……
    “对了，请恕我冒昧，你刚说到舒尔霍夫先生的继任者，是谁？”宋亚问。
    “霍华德斯金格先生，他也将兼任索尼娱乐总裁。”
    “他不是CBS（哥伦比亚广播公司）总裁！？”
    “是的，他刚刚离任。”平井回答，“所以说您根本不必有什么大反应，APLUS先生，和我们谈续约吧，即使丹尼尔离开了，摩图拉也没有那个能量对您不利。”
    我信你们个鬼，宋亚没有再交谈，当着对方的面陷入了沉思，CBS系高管以前是索尼从CBS手里收购音乐和电影部门时着重清除的对象，比如屡次公开嘲笑大卫格芬性向的耶特尼科夫。
    大卫格芬加MJ一方，索尼一方，MJ当时的管理人耶特尼科夫的CBS系一方，三方在索尼哥伦比亚唱片斗法，最后索尼找来外人摩图拉上位并让他一举成为了MJ的管理人。
    大卫格芬出了口恶气，但对MJ的控制力反而减弱了，埋下了MJ后来将他扫地出门的种子。
    MJ大获全胜，耶特尼科夫一无所有，只能黯然退休。
    而现在，大卫格芬和MJ早闹掰了，摩图拉和自己与丹尼尔的联盟互斗，仍是MJ管理人的摩图拉先败后胜。
    看上去，他和MJ再次赢了，但霍华德斯金格这位CBS大佬同时拿到了索尼北米最大的权柄，他肯定对曾经赶走耶特尼科夫这位CBS系大佬的MJ没什么好印象……
    本子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选择用回CBS的旧人，他们在玩平衡，而且进步很大，这次调整后北米高层布局明显比上一次更加合理，手段也更高明。
    “你们越来越了解米国了呢。”宋亚想明白后才幽幽说道。
    “我们可交了不少学费。”平井笑道，“怎么样？或者明年我们和斯金格先生好好聊聊？他需要处理好法律上的问题才能入职。”
    “明年……呵呵。”
    宋亚又陷入了长考，“平井先生你把事情说得很轻松、很复杂，我差点被绕进去了，但……”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坚定，“我这个人的性格你们了解。”
    “别这样，APLUS。”
    “我知道也许你们和摩图拉会预料到我的反应，甚至他还可能会针对我的激烈反应提前设局，但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宋亚和对方坐近了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明确反对过摩图拉回索尼哥伦比亚唱片，我也明确表示过我支持丹尼尔，我当初不是没有在你们的总部会议室声明过这两件事情一旦发生我会有什么反应。所以……你们不能无视我的个人意志并狠狠碾压过后，还M-Fxxk奢望我什么也不做！”
    “我们完全可以双赢、合作、互相妥协……”平井还想劝。
    “你们在玩米国人的胡萝卜加大棒，那不是双赢策略，那是控制，是调教。”宋亚拿手指点了点自己，“你们找错对象了，我马上就能证明。”
    “好吧。”
    平井站起来鞠了一躬，“那我告辞了。”他离开这间顶层公寓，还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手下让他回家登录阿美利加音乐网站。
    ‘你不知道那个哈林区的尼格罗肥仔是怎样的人渣！’一份录音文件被人贴到了最热闹的八卦讨论区，回帖已经有十三页了，标题是‘索尼北米娱乐公司总裁不为人知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