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吴菊是真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对这张晓琴实在太溺爱纵容了些,才导致她变成今天这样。
这人呀,是越活越明白,她走过这么几十年的风风雨雨,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自己管教孩子的方法却是有些不当。
“阿娘,你别生气呀!管它孩子他爸是谁,但都是你亲外孙女,我都是她亲妈不是?你不用操那个闲心,我只是担心怕孩子越长越像她爸,那到时候可就真怕纸包不住火了。”
张晓琴倒是想得开,一脸若无其事的表情,还安慰起吴菊来。
这可是亲母子,若这两人是对头,不知道要唱出多少惊天地泣鬼神的闹剧来。
“也罢,你说得也对,反正是你亲生的就行。这像谁也不重要,谁还规定孩子必需像父母,这龙生九子,九子还各不同呢?此事呀,你就尽管给我烂肚子里,再不要和谁提起了。”
“阿娘,就是我不提,估摸着也不能风平浪静,孩子的亲爸就在村里。”
“啥?”吴菊刚刚稍有平复,又被张晓琴给惊得心湖澎湃。
张晓琴看到吴菊这样,尴尬的笑了笑。
吴菊继续追问:“是谁?”
张晓琴吞吞吐吐,毕竟那牛娃是多么的不堪,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她自己现在也嫌弃牛娃,当初自己是自己饥不择食,才犯了那么个错误,留下这么个祸果。
“是——是——是牛娃!”
张晓琴支支吾吾的,还是把牛娃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吴菊惊得目瞪口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现在也后悔,可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兴起,可没想到就那么一次,居然就怀上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刚刚你们吵闹那会儿,我就琢磨了好久,得想个万全之策,先下手为强。”
张晓琴又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吴菊这才回过神来。
“你就别再添乱了,先给我安安分分过着,走一步是一步。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像别人也不敢挑明了说,只要你自己沉的住气就行,别自己先乱了阵脚。”
“阿娘,我想了个办法,可以保我以后都高枕无忧。”张晓琴一脸神秘,小声的说着。
“啥办法?”
“你看啊!当初你都能把你大孙女抱去送人,要不这次再故技重施,帮我一回。”
为了省心,为了以绝后患,她心狠如此,想将自己刚刚诞下的孩子拱手送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吴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明摆着的意思。她故意装糊涂问,想听个清楚明白,让张晓琴亲口把没明表达出来的意思说出来。
“你找个机会,偷偷把孩子抱去送人吧,免得在我眼前晃悠着碍眼,眼不见为净。”
“你——你——你——”
吴菊气得说不出话来,再怎么说,这也是亲骨肉呀?都说虎毒不食子,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心狠如此。
她颤抖着手指着张晓琴,气得说不出整话来。
可她没有想想,张晓琴会变成这样,不是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吗?她若不心狠的丢弃自己的亲孙女,张晓琴应该也不至于依葫芦画瓢,想出这么一出昧良心的计策。
这时,房门被付俊推开,他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糖水荷包蛋进来。
吴菊和张晓琴有些作贼心虚,赶紧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晓琴,来,快趁热吃了,补充一点体力。”付俊把碗端到张晓琴跟前。
张晓琴手里抱着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把孩子放下。
吴菊赶紧好心伸手去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手里,“孩子给我吧,你赶紧趁热吃。”
张晓琴接过碗,就闷头吃起来。
博艺也没有提孩子的事,候在旁边看着她吃完,才收拾好空碗欲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他又回头说:“晓琴,我趁着煮蛋的时间,给孩子取了个名字,你看看中不中意,付娇蓉,娇美的娇,芙蓉出水的蓉。”
张晓琴瞄了一眼黑炭头般的孩子,觉得把这个名字用在孩子身上,简直是玷污了这些字的美意。
她皱了皱眉,没有吭声。
吴菊真谁鉴貌辨色,赶紧说:“好名字,付娇蓉,常言道:女大十八变,小的时候丑,长大了可一定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就付娇蓉吧!你说呢!晓琴。”
吴菊边说边给张晓琴使眼色,张晓琴这才应到,“好,怒是孩子的爸,这取名字的事就你做主,你觉得好,那就叫付娇蓉。”
付俊这才端着饭碗走出门去。
吴菊不忘补上一句,“付俊呀,把门带上,晓琴刚生完孩子,见不得风。”
付俊应声,出门时顺便把门给关上。
听到付俊的脚步声走远,吴菊这才劈头盖脸的痛骂张晓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这好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怎么能说抱去送人呢?”
“这有什么嘛,又不是要要她的命,再说了,当时你不是也那样对自己的亲孙女的吗?这倒好,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吴菊气得火冒三丈,把手里的孩子扔回张晓琴手里,狠狠的戳了一下张晓琴的头。
“那能一样吗?那是有病的孩子,我们没钱医,留在身边也是等死。再说了,那也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看看你自己,让我把你送人我舍得吗?我可告诉你,以后再也别给我提这件事,你就给我安分着点,好好把孩子养大,安安分分给我过日子,听到了吗?”
张晓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给吴菊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嘀咕着,“行了,这么凶,跟它吃了**似的。”
“行了,你好好养着,我去给你和孩子买点必需品,记住,把不该说的话都烂到肚子里,她——付娇蓉,就是你和付俊的亲生骨肉。”
张晓琴板着个脸,勉强的点头应着。
吴菊说完,这才急匆匆的朝门口走去。
淑梅原本以为日子可以这么平淡过下去的,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即便她咬紧牙冠努力坚持,上天却不愿给她喘息的机会。
一日,她在村口碰到张炳林,张炳林神情恍惚,目光呆滞,在原地打转。
她从外收工回来,随口问了一句,“阿爹,你一个在这里打转转做什么?是掉了什么东西吗?”
张炳林见有人声,抬起头来,兴奋的抓着淑梅胳膊,激动的说:“阿菊啊!你可回来了,我怎么忘记回家的路了呢?找了好久都找不到,来来回回总是要回到原地。”
什么?阿菊?
淑梅满头雾水,张炳林就是眼神再不好,总不会连自己和吴菊都分不清呀。
她慌忙放下肩上的锄头,紧紧拽着张炳林的胳膊,“阿爹,我是淑梅呀,你看看清楚?”
张炳林抬起头来,盯着淑梅,“啊?淑梅,谁是淑梅呀!你明明是阿菊呀!你这又给我唱哪一出?是不是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啊?”
淑梅满头雾水,用手摸了摸张炳林的额头,又把手放在放在张炳林眼前晃了晃。
张炳林嫌弃的将淑梅的手打开,又开始来来回回打转。
“阿爹,你别吓我呀!你到底怎么了?”淑梅再次拽着张炳林的胳膊,着急的问。
“咦!文大嘴呀,碰到你真好,我这记性呀,哎!怎么一下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给我指指路,带个路也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走来走去都回到原地。”
张炳林这次可更离谱,他居然把淑梅认成文大嘴了,抓着淑梅的胳膊求她指路。
淑梅不再追问,她估摸着这张炳林不是简单的什么眼力不好,他是神志不清。
她扛起锄头,拽着张炳林的胳膊把他扶回家里。
一进院门,吴菊见淑梅背着背篓扛着锄头,两人又一起回来,她还以为是张炳林去淑梅地里帮忙去了,心里可不痛快了。
“咋的,这自己家的地里是有钉子,博艺家的地里有香饽饽是吧?我好说歹说也不愿跟着我下地,这倒好,转过背就跑别人家地里去了。都是些白眼狼,我整天累的腰酸背痛,也没见有人心疼过我。”
吴菊一边用旧毛巾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一气呵成把想说的都说了,淑梅想插嘴解释也插不上。
她不过就留下几分自留地种种瓜果蔬菜,其余的地都交给淑梅种去了,每年像给国家交公粮一样,按照约定称粮食给吴菊她们。若她这样也叫累,哪淑梅这就没法活了。
“阿娘,我在村口碰到阿爹的,他一直在那里打转,连我也不认识了。你快看看,到底是怎么了?”等到吴菊嘀咕完,淑梅赶忙道清原由。
吴菊一听,将手里的毛巾往石桌上一扔,赶紧上前问神情恍惚的张炳林,“老头子,你咋的了?你这又是想唱哪一出呀?可别给你点颜色,你就三天两头给我惹事,把我惹毛有你好果子吃。”
张炳林念念叨叨的,好像根本没把吴菊的话听进去。
吴菊一看,竟然敢无视她,她气得在院里胡乱抓了更竹棍,就要朝着张炳林身上打去。
淑梅见状,赶紧松开手里的锄头,跑上去拽着吴菊的胳膊阻止。两人拉拉扯扯,倒像是这两人在干架似的,张炳林完全成了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