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学长,心里一瞬间凉透了,完了,我想,被他发现了,一转念想起这是在眼睛里,我看见的都是以前发生的影像,心扑通落了下来。
以我的角度看他很难受,他是正常身高,而我在一个水晶球里,在地上像个老鼠仰视人类一样,“你在干嘛?”学长的声音很严厉,我听得浑身一紧,顺着他的视线寻找他说话的对象,桌子间的隔板阻挡了视线,我四处望了望,发现自己在公司的教师办公室里,我看见门口挂着的锦旗,这里居然是小李的楼层,我一愣,墙上的电子表显示午夜一点,这个时候学长来公司做什么?而且还有另外的人在办公室?还不开灯!
正诧异着,学长在寂静中又吼了一声:“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吓了一跳,接着听见有个女声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是兼职的老师,我的资料忘了,”这声音带着哭腔,听着很耳熟,“你看,我的资料明天要用的我翻窗户才进来的明天我在西校区上课.....”这女人语无伦次的解释,我看学长的眉头都快打节了,“你证件带了吗?让我看看你身份证工作证。”学长向女人的方向伸出手,我听见女人向学长走来,带着悉悉索索的翻包声,然后一只手将证件递给学长,桌子挡住了女人的大半身子,我伸长脖子想看到女人的长相,可我现在没有脖子,我直觉觉得这女人很重要,可她的脸一直看不见,我都快急死了,用意念移动,我告诉自己,意念,控制自己的意念。
身子一沉,我动了起来,我猛地坐起来手呼到自己脸上,打着眼睛了真他娘的疼。等一下,这怎么回事?我揉着眼睛,忽然发现自己在自家沙发上,房间里空荡荡的,时钟一秒一秒的响,“周可?”我轻声叫了一下,好像怕惊到什么一样,起身站在地毯上,觉得一切真的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又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梦中的梦里,我盯着厨房的大理石隔台,心想原来我家的隔台有这么白么?“老公?”我抬头看见老婆站在玄关,手里的钥匙在刺眼的阳光下一晃一晃,“你没事吧?”她向我走来,“刚才我敲门你都没反应,昨天你喝多了,是不是现在还难受?要不要喝点水?”她离我越来越近,嘴唇一动一动的,我感觉有点头晕,然后眼前一黑。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白色,然后白色中渐渐显出了斑驳的纹理,我眨眨眼睛,老婆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想动一下头但是觉得自己非常无力,然后我看见了警察,我张张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我感觉很累,闭上眼睛选择睡去。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咖啡的香气钻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坐在一片棕色里,到处是镂空隔断,隐约有音乐和人影,周可可就在我的对面,我身边的玻璃墙外巨大的眼睛一眨,我打了个寒颤,很想问问怎么回事,一张口却觉得很没力气。“你听我说,”周可可投降似的举了举手,“这都是我的错,我看你挺强的,没想到硬断还是会被爆。”我恨不得一巴掌抽她脑袋上,心说快给我解释,但是能做到的只有瞪着她。她笑着搓了搓脸,接着说:“其实你很强啊,我没想到你一下子就能用意念移动的那么快,我抓都住不住啊,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情况呢,”我心说不是我想往后滚的啊,我还以为是地斜了呢,她估计看我表情不对,问我,“你知不知道你滚到眼睛深处是你自己用意念移动的?”我摇摇头,知道就怪了。
她沉默了一会,喝了口咖啡,撇着嘴说:“也对,正常人没有故意移动那么快的。”我用尽力气终于憋出来一句:“说正题。”她看了看我,很狗腿的点点头:“那是那是,其实吧,当时我设立了保护茧让你试试,没想到你自己滚进眼睛深处去了,那里远到我的级别进不去,而且当时我和你的联系又中断了,虽然能断断续续听见你的声音,但是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所以我挺急的,就怕你出事了,所以我想着直接把头盔从你头上拔下来,那样的话在眼睛里的水晶球就直接消失了,你也就能直接回到身体里了。我知道这样的伤害会比较大,但是我当时是在担心你嘛,而且你当时移动得那么快,说明你精神力很强的啊,所以我想着直接拔头盔伤害应该不会那么大,没想到你跳过梦境直接醒了。”她一口气说完,低着头瞄眼看我,我对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感觉,在眼睛里看见的影像困扰着我,我有一种预感,那个夜闯公司被学长逮住的人,就是赵芸。
周可可叫了我几声,我看向她,想着自己可能出神了,“怎么了?”我问她。“没事,我看你有点发呆,特别不舒服么?”她小心翼翼的问我,我摇摇头,把自己在眼睛里看见的东西告诉了她,结果见她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赵芸的事情有这么长时间的渊源!”我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你当时可是过了记录上限了啊!”“什么是记录上限?”我问她,她看了看眼睛,显然和眼睛交换了意见,然后她给我解释一下:一般情况下,眼睛能将以前的影像保存一定时间,这个时间成为可记录时间,在这个时间以内的影响都是可控的,不会出现意外,通讯也不会中断,而这个时间段再往前的影像,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因为还没人探索过超过记录时间上限的影像,没有人知道那些过期影像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然而当时我和周可可的联系中断了,说明我超过了时间上限。我想了想消化了一下刚听到的信息,然后想到了一个问题:“眼睛记录的时间上限是多久?”周可可回答我:“两年。”
我有点不明白,两年?怎么可能。两年前赵芸应该还没有进入公司里,那我看见的影像里,那个没看见脸的女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