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走一会儿,消消食应该就没有大碍了,走吧。”顾茗拿上车钥匙,钟晓欧却直接按了一层,“消食的话还是走路好了,别开车了,我陪你走一会儿。”
一月的成都,寒气逼人,除非是赶路的人,很少有人在寒冬腊月出来散步消食,当然会偶遇极少数的意志坚定,这么冷的天都还要出来夜跑的人。
这种天气,开口出声都能哈出白气,一月基本算是成都最冷的一个月了,寒冷天气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地靠在一起,相互取暖,可是顾总,感觉就不大像正常人,和她离得好远,接近一尺的距离,钟晓欧想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可终究有些不敢。
“顾总,你冷吗?”
“还好。”
“我冷。”
“哦,那......怎么办?”顾茗看了看她,穿的比自己还多啊,不是还要比自己年轻好几岁吗?
“我没兜,可以把手放你衣服兜里吗?”钟晓欧伸出手来,冷不丁地碰了碰顾茗的脸。
是真的很凉,刺了顾茗一个激灵。
为什么出个门连手套都不带呢?貌似自己也没带,钟晓欧可怜兮兮地把手放在她衣兜边,像是在等顾茗的首肯,顾茗把手从衣兜里抽出来,一把把她手拽了进去,也真的是没眼看了。
所以,钟晓欧好喜欢冬天,冬天,可以有好多好多的理由腻歪在一起,可以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可以两人牵着手放在同一个衣兜里,要是有一天,有机会,可以把顾总紧紧地搂在风衣里,然后用围巾一圈一圈地把她裹成熊,这样走在大街上,会不会有人笑她?想想就觉得很
有意思。
结果,梦还没做完,就差点栽一跟头,顾茗走得太快了,她手还在她衣服里呢,散步为什么要走这么快?
衣兜里,毕竟空间太狭小了,尽管顾茗使劲地将她的手捏成了拳头,蜗在了角落,还是会时不时地和钟晓欧的手碰在一起。
“顾总,你走慢些啊。”
“嗯”顾茗听着,倒也放慢了些脚步,“好像下雪了。”
“啊?是吗?”钟晓欧抬起头来,正好有一块雪花掉她鼻翼上,成都的雪那都不叫雪,不大,不细,不密,要不是细眼观察,就很难发现是下雪,这倒也练就了成都人的火眼金睛,没一会儿,街上人就多了起来,有小孩蹦蹦跳跳的,伸出双手来,想捧住那雪花,只是还落到
掌心,就画了个干干净净,说是成都人知足常乐吧,倒也是,就两件事,就能看到从各个角落钻出来的成都人,一是冬天的太阳,二是冬天的雪。
渐渐的,雪稍微密了些,印象里,也就小时候,90年代的时候才下了特别大的一次雪,再近一些,08年全国闹雪灾,四川的雪也就从盐状到了片状而已。
“顾总,真的下雪了。”许是有些兴奋,有些激动,钟晓欧无意识地握住了衣兜里顾茗的手,软软的,和这雪一样。
雪一下,整个人都随着这天地间变得温柔起来了,顾茗抬头,见那雪,越来越密,飘飘扬扬地从天上落下,落到屋顶上,落到地上,很轻盈,如小猫的脚步一般。
钟晓欧手上稍微用了用劲,跨步上前,就和顾茗面对面站着,她手也没拿出来,就那样靠在了顾茗怀里,柔声道,“你出去玩的这些天,我都很想你,关总那个事,又怕你忙,怕你烦,也不敢打扰你。”
突如其来的撞人怀里,又在大街上说着这样肉麻的话,她可真是,衣兜了,十指紧扣,顾茗也没挣脱,不知道为什么,她可能此时此刻也不想挣脱了,许是相似的场景,无端端的,顾茗想起那天钟晓欧闹的乌龙,以为她要跳河,一个人趴在梧桐树上哭得歇斯底里那个人,真是没有什么智商,她笑了笑,摇摇头,空出来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钟晓欧的头。
世间总是有好多好多的不公平,站在一旁不知是在等人来接还是等出租车的一个人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还有一辆路虎停了过来,一直在嗯喇叭,这是在干嘛呢?嗯的那么让人烦躁,这么好的风景,这么好的人。
路虎车摇下车窗,露出一张女人的脸,“在干嘛呢?”
钟晓欧认识这张脸,这不是顾总的好朋友吗?钟晓欧拍了拍顾茗的肩,顾茗扭转过身,就瞧见沐瑶那一脸诧异的眼神,“在大街上搂搂抱抱的,做什么啊?两个女人抱在一起。”
☆、第80章
沐瑶怎么可能会把顾茗和她那小秘书想到一起去呢?尽管最近她自己也匪夷所思地喜欢上了一个女人,可是顾茗,这个这么多年连男朋友也只谈了一个,及其严谨保守的女人,她当然不可能把顾茗往同性恋方向上去看待。
成都也真是小,这样也能遇上熟人,顾茗看到从车窗外露出的沐瑶的那张脸,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做贼心虚”。
见是顾茗的熟人,钟晓欧也有些颤颤的,忙把顾茗给放开了。
沐瑶坐在副驾驶上,也不下车,车也不开走,顾茗没法,只好上前两步,来到路虎车前,钟晓欧忙拉住她,伸出手来,在她肩上拍了拍已经融化掉的雪花,她动作太自然了,自然到顾茗也没觉得有什么。
“怎么了?”顾茗来到车前问到,就见司机位置上一男人猫着身子冲她笑了笑,难怪她觉得这车有些眼熟,原来是漆小军。
“吃饭了吗?”沐瑶问道。
“都几点了,早吃过了。”
“一起再去吃点吧,我睡到现在才醒。”
“不去了,本来就吃得有些撑,你们去吧。”
“那女孩叫什么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沐瑶望着不远处正巴巴往这边看的人。
“钟晓欧”顾茗回过头看她,那人站在雪地里,踮了踮脚尖,翘首以盼。
“下雪了,也不怕冻啊,在路上走。”沐瑶无语道,“你真不一起去吃东西了?”
“不去了。”
“那回见吧。”沐瑶摇上车窗,指使着漆小军把车开走了。
顾茗拢了拢肩,这鬼天气,倒真是冷啊,钟晓欧见沐瑶他们开车走了,忙上前拢住顾茗,“怎么了?”
“没事,沐瑶叫一起去吃东西,我们都吃过了,就不去了。”
尽管十分地舍不得顾茗,可这天气,她不想把顾茗给冻到了,也就提议道,“顾总,你回去吧,天太冷了。”
“那你呢?”
“我打个车就回去了。”钟晓欧。
顾茗看了看她,手僵在外面,都有些泛红了,这个人也是,冬天不知道戴手套,连个可以把手放进去的兜都没有,她扯了扯钟晓欧的衣袖,最长也只能遮住一半的手背了,没办法了。“那行吧,你早点打车回去吧,别感冒了。”
“嗯,你也是,胃有好一点吗?还胀气吗?你回去自己煮点姜茶暖一下,嗳,要不我回去给你煮吧。”
“好了,别闹了,我没什么大碍的,这就回去了。”好在顾茗及时制止了她,要不这送来送去的,还没个头了。
“哦,那顾总再见。”钟晓欧冷得跺了跺脚。
顾茗“嗯”了一声,朝身后挥了挥手。
有些话啊,就是不能说太满,那天钟晓欧兴许是太嘚瑟了,她一直都在回味顾茗说的话,那天顾总说了好多个“我们”,她就一直萦绕着这两个字在心里转悠,成都的出租车却像得到指令般突然全都消失了,她等了十来分钟也没有空车,想着还是拿手机叫专车吧,手机又只有5%的电了,她站在路边等了好久,最后没办法,坐的公交车回去,奇怪的是,那天那么冷,公交车上居然比室外还冷。
“师傅,这么冷,咋不开空调呢?”
“坏了,你把窗子关到撒,嘿,这么冷的天,还把窗子打开爪子嘛。”
钟晓欧也想说,可她前排不知道坐了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她把窗户给拉过来关上,那姑娘又给拉开了,就这样折腾了几个来回,钟晓欧都有些来气了,是不是神经病啊,大冬天的开什么窗,只是她也没吐槽出来,因为看到那姑娘好像戴着耳机,在哭。
是遇到什么事了吧,钟晓欧也没法再和她计较了,那狂风啊,吹在钟晓欧脸上,嘶嘶的疼,拜那姑娘所赐,钟晓欧华丽丽地感冒了。
第二天早晨,闹钟响了,答应去给顾茗煮咖啡的,可人昏昏沉沉的,根本起不来,她最近休息,迟蔚早上上班也没去她房间看她,径直就去了公司。
迷迷糊糊中,钟晓欧很想起来,可却浑身无力,她眯缝着眼,拿过手机,却已是八点多了,来不及给顾总调咖啡了,她打开微信,本想发文字,却连打字都觉得累,只给顾茗发了语音,说道,“顾总,我今天早上不能来给你调咖啡了,不好意思啊。”
没一会儿,顾茗回了个“嗯”字,顾茗是个很内敛的人,她内敛到什么程度呢?就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会发语音给人家的,只是对于顾茗来说,这不是什么内敛不内敛,她只是简单地认为对着手机凭空说话的样子很傻,她在开车上班的路上,红绿灯的时候给钟晓欧回了个“嗯”字。
只是钟晓欧今天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懒洋洋的,没有精神?她该不会是昨晚感冒了吧?顾茗想着一会儿到公司了再问问她,哪知一到公司就完全给忙忘了。
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战场,有许多需要她参加的会议,有一些她必须要签的文件,工作很忙碌,她却觉得充实,这样的工作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不管是经济的还是心理上的成就感,关以彤一如既往地是下午才来。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富二代不都是之前不学无术,老爹挂了之后就会像开了挂一样得开始经营自己的企业吗?怎么到关以彤身上依然不怎么行得通,她看得出来,关以彤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企业管理,她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兴趣。
“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你有想我吗?”关以彤一到办公室,放下包,就一把把顾茗抱住,挂在顾茗身上了。
“没有。”顾茗冷冷地说道。
关以彤白了她一眼,放开她,各自开始忙各自的事情。
那件事,关以彤没再提,顾茗也没好再多问,她总不能去问她,那女演员真的是你前任女朋友?她对关以彤的事情没有那么好奇,只是想着关董临死前的嘱托,觉得匪夷所思,又莫名其妙,这家公司说到底是姓关的,关董走之后,公司无数人盯着关以彤,有好些元老级的长辈都有来找她吐诉过关以彤到底行不行这回事,大家都还是很关心公司的前途的,特别是那些干了十几年,不想挪窝的人,倒是正主,一天到晚,就想着败家,不知道怎么聊到了这个事,关以彤竟然问她,她爸临死时找她说了啥。
“解释了股份的事情。”
“让你看着我?别把他的家业败完?”关以彤云淡风轻地说到。
倒也真是一家人,了解得特别透彻,顾茗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关家人到底是什么路数,有钱人家不都争着抢家产,这家倒好,想着法地败,为了什么呢?关以彤和她家爹像有血海深仇一样的。
关以彤伸了伸腰,“把他辛辛苦苦做好的产业败掉,他会不会从墓里跳出来?”
顾茗语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尤其这样的富贵人家,可还是忍不住地劝了一句,“他辛苦创下的这些家业也是为了你和你的妹妹吧。”
“哈,扯,是成为了他杀人的工具。”
“世道无常,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将来和你家人的将来打算?”
关以彤长久的沉默不语,良久,才轻声道,“很久以前我就没有将来了。”
顾茗心里一惊,关以彤话里透露出来的苍凉让人凛了又凛,她明明站在那里,却随时像要坠下去,十楼的玻璃窗严丝密缝,却感觉关以彤要坠落下去,顾茗被心里突然冒出来的这一想法给吓到了,瘆的慌,关以彤这样不可一世的富二代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轻生呢,红尘万丈,总有无尽的眷恋,贪嗔痴,说到底,都是执念,哪有那么容易放得下,顾茗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好在她下午4点还有个会,没和关以彤继续聊下去,那是龙泉区委召开的会,政府会议有些无聊,无聊到她才想起忘了问钟晓欧是不是真感冒了。
从龙泉回成都的路上,她才打开微信,问到,“你早上声音不对,是感冒了吗?”微信发了出去,好半天都没有回应,因为钟晓欧已经昏睡了一天了,连饭都没有吃,中午的时候挣扎着自己去烧了水,在常备药箱里泡了一包999感冒灵,下午又从卧室移到了沙发上来昏睡,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发烧,暗想吃了药睡一觉就应该好些了吧,迷迷糊糊中,睡到天色都暗了,拿出手机的时候,忽然发现有顾茗的信息,这才点开,就那么一句话,几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也是疯魔,她回到,“嗯,好像是感冒了,今天一天都没吃饭,没喝水,起不了床。”
信息刚发过去,手机就响了,电话那头响起顾茗的声音:“你真感冒了?那你吃药了吗?一天没吃东西?我送你去医院吧。”
“没事,我吃过药了,不要紧。”钟晓欧是听顾茗那焦急的声音怕她担心。
“那行吧,你自己好好休息。”顾茗收了电话。
钟晓欧怔了怔,这才拍了拍脑门,自己是不是被烧糊涂了,这好不容易顾总关心自己,这就直接被蠢蠢的自己给拒绝了,她有些懊恼,一直懊恼到迟蔚下班回来,见她那副鬼样子差点吓死。
“你怎么了?”
“感冒了,好像发烧了。”钟晓欧想着可能扁桃体都发言了,这一说话,喉咙都痛得要死。
“那吃药了吗?难受吗?特别难受就去医院吧。”
“刚顾总也说要送我去医院,被我拒绝了,我是不是烧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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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都病成这幅死样子,别想顾总了。”
“不行,你帮我想个折,让她来。”
“。。。。。。。。。。。。。。。。。。。。。。信不信我叉死你?”迟蔚骂归骂,还是拿过钟晓欧的手机,想了想,给顾总发了信息,“顾总,我好难受。”
“我是不是快要病死了?”
“我想你,你能来看看我吗?”
发完,迟蔚十分不屑地把手机扔给她了,钟晓欧翻开来看,“啊,你这样说,说出来了?”
“你不是想她吗,不就想她来看你吗?”
“这会不会太直接了?”钟晓欧一手撑着头。
好在没一会儿,顾茗就回了五个字,“那我过来了。”
“顾总要过来看我了。”钟晓欧抱着迟蔚摇了摇,“我是不是得去换身衣服。”
“就这身吧,换太好看,就像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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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顾总来了,你是不是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