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就只剩三天,唐昀寝食难安,皇榜贴满京城,封赏加倍,仍旧不见消息。
唐霁已经转醒,被送回到他的寝宫。初云足不出户,闭门为穿山小兽炼丹。
小金每日就待在初云身边,盼着丹药练成,好大吃一顿。
期限已到,冷雨冰寒,唐霁被人抬着,先到了初云跟前。
“初云,”腰腹受了重伤的唐霁,竟比先前还精神了几分。仇恨放下,为了阜丰国百姓,他应当为天子唐昀求情,“唐昀虽然该为父兄赎罪,但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有魄力和韬略的好皇帝。我希望,希望初云你能饶他一命。”
“知道了。”初云不想再跟唐霁牵扯,看他一眼,便御剑出门而去。激起护身法罩,冷雨并不能沾身。
再不能用生死作留,唐霁扶着腹部,艰难站直身子,眼睁睁看着初云在雨幕中远去,消失在雨幕中,消失在自己的性命里。
初云御剑去了皇宫,越来越心焦的唐昀,已在十天前,搬了回去。
一群形容憔悴的御医,早已经跪在了唐昀面前,不住磕头请罪。唐昀亦是心急如焚,下颌已经长出了半寸长的胡茬。没等过死的人,不知道等死的痛苦,竟比直面死亡还要惶恐。
御剑直入皇宫,无人敢拦,伫剑落地,初云面无表情,出现在唐昀跟前。
“你终于来了!”唐昀瘫坐回龙椅,反而松了一口气。尽管臣子妃嫔无不劝他藏身它处,但他却不想做无谓的躲避。若初云执意要寻他,他又能躲避到何处。更何况,天子的尊严与骄傲,也不许他做出那等丢脸之事。宁玉碎,也不瓦全。
“凝气草。”初云只想要凝气草。没有凝气草,哪怕是一些关于凝气草的消息,也可以。即便那凝气草长在荒山沼泽,她也可以立即去。
“仙姑恕罪,仙姑恕罪!”御医与一众宫人齐齐跪下求饶,一须发皆白的老御医,膝行向前几步,颤声道,“是臣等见识鄙陋,无法查得凝气草之事。天子无过,天子无罪,是臣等失职。老朽身为御医院首席,难辞其咎,甘愿一命换一命,代圣上一死!”话音落下,就踉跄起身,拿脑袋朝一根红漆大柱撞去。
“省省吧!”小金一扇翅膀,将那撞柱的老者掀翻到人堆里去,调用妖识,在众人头顶嗤笑道,“唐昀是唐韵,你是你,你都说自己是老朽,活不了几年啦。拿你替三十不到的唐昀,这便宜买卖,你把我们两个当傻瓜啊!”
“你,你……妖畜!”老御医被七八双手扶住,手指小金,瞪眼呵斥。
“你们还是妖人呢!”人看它是异类,它看人还不是一样!人看它是异类,就把它妖,它觉得人还不如它小金呢?这世上,哪有人的头发,有它身上的金色羽毛漂亮!
没有人,他小金的羽毛,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没有哪个人那只同类能比得上!
小金尖喙一张,就要帮那老者削发。初云冷眼瞪了过去,小金翻个白眼,悻悻闭上了嘴。柏玄一死,初云的心态转瞬就沧桑了几百岁。都可以去当恶婆婆啦,哪里还是当初笑容灿烂的小妮子!
代死不能的老御医,被小金尖锐的话语一激,气得快要晕厥过去。
唐昀等待的目光一直在初云身上,是生是死,全在初云一念之间。
初云向唐昀迈步过去,伸出右手,扼住了唐昀咽喉。
“天子无咎,天子无咎,仙姑恕罪,仙姑恕罪!”众人惶恐失色,再度砰砰磕起头来。殿外雨疾,殿内磕头声更疾。
“或者死,或者让位唐霁,”初云面无表情,“二者可以选一。”若她只是个疯疯癫癫的无用女人,早就死在了他针对唐霁的算计之中。此刻唐昀引火烧身,怨不得别人。
“死!”让位唐霁,终也难逃一死。与其死在唐霁手中,还不如死在初云手上。被仙道亲手处死,多少也能得她一些挂念和惦记。更何况,他也是个赌徒,赌初云刻意隐藏起来的本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圣上——”宫人们提声规劝。
“那好,我成全你。”初云沉下眉眼,逐渐收拢手指。
小金翻个白眼,要一个人死,还这般慢腾腾。“小妮子果然是小妮子,做不来柏玄月壹月贰他们。”要换做它小金,一团火就能将唐昀烧得灰也不剩。它决定,若是小妮子最终心软下不去手,它就帮忙,结果了这唐昀性命。当初唐昀让小妮子嫁给病秧子唐霁,就没准备让小妮子活命,它早就想报仇啦。
咽喉剧痛,呼吸困难,唐昀一身冷汗,整个人却逐渐镇定放松下来。
他果然是赌对了!初云仁善,不会随意伤人性命!从她回身救唐霁就可以看出来。
“罢了!”陡然撤去双指,初云拂袖转身,抓住欲要发作的小金,捏在手心,沉声道,“不是我饶你一命,是睿王为你求情,说你是位明主,我今日才饶过你。”
“睿王?”一众宫人惊魂甫定,也跟着天子唐昀出了一身冷汗,“是睿王替天子求的情?”但睿王与天子水火不容,又有仙姑做依仗,登帝王位也是轻而易举,如何会在此节骨眼上,反倒为天子求情。
“他……怎么会是他……”唐昀声音嘶哑,咳嗽不断。
“也只能是他。”初云祭出飞剑,跃身踏上,冷声道了一句,“好自为之。”便入雨帘而去。
出去皇宫,初云也不知何去何从,收起飞剑,撤回护身法罩,初云独步行在铺天盖地的冷雨当中。小金从初云手心挣脱出来,一抖翅膀,化作毡帽大小,遮挡在了初云头顶。
“我漂亮的羽毛哎,我最最宝贵的羽毛哎。”小金张开双臂,一面哀嚎,一面询问,“伤心有什么用,掉眼泪有什么用,初云你这些天掉的眼泪,都可以下场小雨了。要回去,还是继续留在阜丰国继续找凝气草,你得说出来呀。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我该怎么配合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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