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打扰到柳小艾的睡眠，所以戚欢歌开的是昏黄的床头灯，晕暗的光影交接里，戚欢歌和柳小艾的身影暧昧的附在一起。

    “吵着你了？”见她说话都不利索的样子，估摸着还困得很，戚欢歌附身在柳小艾耳旁道。

    “唔……没有……学姐……”柳小艾使劲抬了抬眼皮，可是难度系数太高，她没有顺利的睁开。

    戚欢歌在她小下巴上捏了捏，被她的样子逗得想笑，心里却是暖暖的，“乖，好好睡觉，让小q先陪你啊……”说着，在柳小艾的嘴唇上轻轻吻了吻，把被子往柳小艾的身子下掖了掖这才下床，关了台灯走出去。

    柳小艾终于将眼皮吊起一点点，透过丝丝缝隙看到打开卧室门的戚欢歌的背影，逆着客厅里的光芒，纤瘦高挑，曲线玲珑，头发散在身后，美的不可方物。

    “嘿嘿……”柳小艾无声的傻笑着，很快闭上了眼睛再次睡了过去，手里紧紧攥着刚才戚欢歌给她掖的被角。

    凌晨两点半，戚欢歌开着她的golf行驶在去医院的路上，b市是个大都市，都这个时候还有人在灯红酒绿的潇洒，如果戚欢歌愿意的话，她也会成为潇洒中的一员，或者是现在依旧在香甜睡梦中的大多数人，论家世论学识论样貌，她属于这个社会的上层，可她选择了当一个急诊医生，与她所拥有的外在背道相驰的一个职业。

    还记得当时的严医生一针见血对她说的话：“你的这种高傲让你把自己伪装的很完美、很坚强，但其实你的这种完美和坚强根本经不起打击，它太脆弱了……”

    你能承受吗？承受生命离开的重量，它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压得你绝望，却不能麻木。

    在荷兰医院实习的涌上心头，戚欢歌以优异的成绩被推到冰冷的手术台前，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完成的很出色，但是她拿着手术刀的手在颤抖，后来变成全身颤抖，最后她自己慌不择路的逃出了手术室，成为那家医院有史以来第一个还没开始手术就逃跑的医生，她趴在马桶上干呕，想要把恐惧从自己的身体里呕吐出来，可是恐惧却越生越多。

    那段时间她被同行耻笑，所有人对她的优异成绩表示质疑，她一声不吭的咬牙承受，为了克服自己的恐惧感，她甚至主动要求去太平间待了一段时间。

    冰冷的尸体，冰冷的地板，冰冷的推车，死者家属痛苦绝望的哭声，每天充斥着戚欢歌的大脑。她的字典中没有退缩，没有做不到，没有不完美，只能硬着头皮用几近变态的方法逼迫自己，她那时候唯一的慰藉就是手机里柳小艾的照片，还有休养院里医生传来的妈妈恢复的不错的消息，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真的已经疯了……

    那些痛苦不堪的过去她不想回忆，只是默默的压在心底，从开始的被人讥讽嘲笑怀疑，到最后让所有医生都侧目称赞，她所付出的一切是旁人所不知的，就连柳小艾都不知道。

    “戚医生好。”

    “戚医生。”

    “戚医生。”

    戚欢歌点头和同事们打过招呼，换了衣服后来到急诊大厅，那里一片忙碌，三环发生了一起车祸，三辆车追尾，一辆大货车，两辆家庭轿车，伤亡五人，值班的两个医生去救治前一辆救护车的伤者了，戚欢歌正好赶上第二辆救护车，迅速的投入到属于她的战场中去了。

    周一早上，又是自己一个人醒来，柳小艾看着空荡荡的身旁，伸出手，早已没了那人的余温，心中怅怅的，她靠着床头坐了一会拿出手机给戚欢歌发消息：“我起床了，早安，学姐。”然后下床洗漱。

    早餐依旧是简单的豆浆小笼包，柳小艾今天不想挤公交，奢侈的打车去了学校，还没进校门就被一个声音叫住了：“柳老师，早啊。”

    她扭头看去，原来是她现在正在教的学生，一个长发的养眼女生，橘色的羽绒服闪着为数不多的阳光，很是好看，长发被风一吹让柳小艾不自觉的想起半夜迷迷糊糊刻在心里的那个皎洁背影，心里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早啊。”

    “老师，我们一起进去吧，”女生热情的邀请着，在得到柳小艾的同意后她显得很高兴，笑的十分灿烂：“对了老师，你同时教我们六个班的学生，肯定还没有记住我的名字对不对？我叫风瑶，大风的风，瑶玉的瑶。”

    柳小艾点头：“这名字不错，很好听。”

    “谢谢老师，”风瑶一笑，露出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第66章 我又改口味了

    “小加诚，有没有乖乖听妈妈的话？”戚欢歌一边看小加诚的病历和查房记录一边笑着问他。

    小加诚是三床的一位小病人，八岁，男孩，先天性心脏病，几乎是医院的常客。

    “我可听妈妈的话了，”小加诚眨着大眼睛，怀里抱着玩偶熊，抬头看着戚欢歌：“漂亮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戚欢歌俯下身摸摸他的脑袋：“小加诚乖，再等两天你身体好些了，你就能出院了。”

    小加诚眨眨眼睛，低头用手顺着玩偶熊的毛的抚摸它，一句话也不说话，他妈妈将手放在他的小肩膀上温声道：“加诚，又在闹脾气吗？漂亮姐姐不是告诉你不能耍小脾气吗？”

    “漂亮姐姐，我能吃鸡蛋吗？”他抬起头问，眼中似乎失了一些神采。

    “当然可以，”戚欢歌点头：“不过一天只能吃一个。”

    “妈妈，我要吃鸡蛋，你去给我买一个好不好？”小加诚转头看着他妈妈道。

    “行，妈妈去给你买，你在这里乖乖的啊，戚医生……”

    “你去吧，没事的。”戚欢歌安慰着她，三十岁的单身妈妈终是放心出去了。

    “故意让你妈妈出去，是有话要跟我说吗？”戚欢歌俯身问他，他的肤色比一把孩童要白上一些，那是一种病态的白。

    小加诚的眼神有时候让戚欢歌不忍直视，因为她总是能在里面发现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

    “漂亮姐姐，你能让我出院吗？”

    “为什么？”戚欢歌有些不理解，“是不喜欢这里吗？”

    “妈妈没有钱了，住院太花钱了，”他垂着眼眸小声说，“我不想看妈妈那么辛苦。”

    如果没有病痛折磨，小加诚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孩，戚欢歌伸手整了整他的病人服，柔声说：“你现在是你妈妈的一切，在你妈妈眼里，你比钱更重要，所以不管花多少钱，只要你好起来，你妈妈心里都是开心的。”

    小加诚嘴唇翘着一个好看的弧线，他手指轻轻抠着玩偶熊的肚子，弱弱的问：“那……那姐姐你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啊，”戚欢歌弯着眉毛笑。

    “那漂亮姐姐你能等我长大吗？”小加诚脸上涌上好看的红晕，“等我长大了我要娶你。”

    戚欢歌一愣，她没有想到小加诚竟然会这样说。

    生怕戚欢歌不同意，小加诚掰着小短手指数着戚欢歌的好：“妈妈说你是个好医生，你长得好看，你说话声音好听，你……”

    “等你长大了你会遇见比我更温柔的女孩子，”戚欢歌被他无忌童言给逗笑了。

    “可是我就喜欢你啊，”小加诚有些固执的说，“在我遇见那个女孩之前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哈哈……”旁边的病人听着小加诚和戚欢歌的对话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跟在戚欢歌身后的小雅都笑了起来。

    戚欢歌想了想道，学着小加诚的语气：“那就是让我做备胎啊？不过我要是做备胎的话有人会不高兴的，这样吧，不如等你长大了我帮你介绍女朋友，好吗？”

    “原来你真的有男朋友了……”小加诚一副很伤心的样子，不过很快他扬起头一本正经道：“说好的帮我介绍女朋友，漂亮姐姐你不许忘了。”

    “不忘，来，我们拉钩，”戚欢歌勾着小加诚的小手指，一大一小两个拇指摁在一起。

    “太好了，”小加诚眼中闪着光彩，“这下姑姑就不用天天跟人家说我找不到女朋友了。”

    转身正准备离开的戚欢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般，她顿住脚步，对小加诚道：“你姑姑说了不对，像加诚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一定能找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女朋友。”

    “恩恩……”

    她走出病房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加诚跟刚回去的妈妈高兴说话的声音，戚欢歌强压住心中的涌动，回头对小雅笑着说：“准备下班吧。”

    小雅点头往更衣室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戚欢歌往相反的方向去，她疑惑的问：“戚医生，你不下班吗？”

    “我还有些事情，等一会再走。”戚欢歌淡淡道，留下一脸奇怪的小雅往前面去了。

    “戚医生，这次怎么不见小加诚妈妈过来交费？”缴费处的护士接过来戚欢歌递过来的钱问。

    戚欢歌淡声道：“她在照顾小加诚，我正好过来办点事情，就帮她一起带过来了。”

    “戚医生，你真热心，”护士一边手上打着单子一边跟戚欢歌说话，都说急诊来了个美女医生，年轻漂亮，一直没机会认识，这次她可要认识认识。

    戚欢歌因为忙了快十个小时了，这会根本没心情跟她聊天，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拿了单子后说声谢谢转身离开了。

    “人确实长得漂亮，就是太冷淡了，这样的医生怎么跟病人交流啊……”缴费处的护士看着戚欢歌的背影跟旁边的同事八卦道。

    戚欢歌换了衣服后打开手机，看到岳晴萱发来的短信：我去公司报道了，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店，真没良心，有同性没朋友的家伙。同时还有几个她打来的未接电话，估计是打不通电话才发的短信。

    看到小艾的早安短信后戚欢歌扬起唇角，算了算时间，柳小艾现在应该在办公室，她拨通了电话，没响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中午想吃什么？”走出急诊大厅，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戚欢歌眯起了眼睛，有种懒洋洋的感觉。

    “今天想吃鱼香肉丝还有清蒸藕片，”柳小艾端着杯子站在走廊里，看着外面的校园景色，脸上满是幸福。

    “小馋猫，我买了菜去接你。”挂了电话后，戚欢歌坐进车里，利落的掉头挂挡加油，很快就离开了医院。

    因为她一路往停车场走来都是在打电话，所以直到开车离开，她都没有看到那条要跟她打招呼却因为她的不理睬而无奈放下。

    “看起来是个冰美人，”修身灰色风衣的男人笑着说，眼中有好奇，也有无奈，“爸，我是喜欢漂亮的，但是我不喜欢性格太冷的。”

    “你懂什么，戚医生只是跟陌生人保持距离，她对熟悉的人还是很好的，你们相处一段时间就知道了。”被男人称为爸爸的人穿着白大褂，就是急诊的王主任。

    男人耸耸肩：“好吧，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去医院里报道了，第一天总要给人留下好印象，免得被人说我是托关系进来的。”

    “臭小子……”王主任笑骂道。

    “累不累？”戚欢歌等柳小艾坐进车里来，并没有马上开车，而是把她的双手捧在自己手里，呵气揉搓着。

    柳小艾冰凉的小手被她捧着，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里，嘴上甜甜的说：“不累，我才忙了一上午，哪有你累啊，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到最后，甜言变成了心疼。

    戚欢歌看着十分在意的对着后视镜看了看，好似很苦恼：“真有黑眼圈了啊……”柳小艾刚想安慰她，就听她颇为自怜的言语道：“黑眼圈一出来显得我比你老那么多，小艾你肯定会嫌弃我，然后去找小白脸，对不对？”说着，还用十分幽怨的眼神看着柳小艾。

    柳小艾被她这眼神和话噎的上不来气，只能翻了个白眼，主动凑上去亲了亲某个大灰狼的唇，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戚欢歌满意的摸了摸唇，发动车子，“果然感觉年轻不少，小艾，以后记得多实行。”

    柳小艾转过头去，不理她，映在车窗上的脸红扑扑的，诱人的想让人咬一口。

    回到家后，戚欢歌洗菜做饭，柳小艾把戚欢歌买的其他食物放到冰箱去，用马克杯倒了杯奶茶捧着去了厨房。

    “学姐，给你喝一口。”柳小艾把马克杯送到戚欢歌的嘴边，戚欢歌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挑起眉毛：“恩……原味的？你不是喜欢喝草莓味的吗？”

    柳小艾收回手自己捧着喝了一口歪着脑袋说：“我又改口味了。”表情颇有些得意。得意她在戚欢歌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知了她喜欢的奶茶口味。

    “小艾，再不出去，咱们今天中午可就要没饭吃了，”戚欢歌的语气中带着危险气息，眼神落在柳小艾从毛衣袖中露出来捧着马克杯身的手指上，喉咙中一阵干渴，想一口一口把这个甜腻的小东西吃掉。

    柳小艾不明所以：“为什么？你不是做着饭呢？”

    戚欢歌欺身过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柳小艾，眼神越来越炙热，柳小艾终于明白过来了，赶忙将马克杯放在琉璃台上，慌乱的扔下一句话：“我……我去看电视……你别忘了喝，”就走了出去。

    戚欢歌忍不住笑了起来，丝毫不见忙了近十个小时的累态，把菜下锅，翻炒的间隙就将奶茶喝完了，缓解了腹中饥饿的感觉。柳小艾还没换几个台呢，戚欢歌已经将饭端了出来，赶忙洗手过来帮忙。

    吃饭的时候，柳小艾说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戚欢歌只是一边吃一边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笑容，有时会就某件事情跟柳小艾讨论片刻。很多时候戚欢歌都扮演的是个倾听者，她总是安静的听柳小艾说，却从来都不说话医院里的事情。每每柳小艾问她为什么不说说自己工作的事情，戚欢歌总是笑着道：“我怕我说了某个胆小鬼不敢自己睡觉了，那我岂不是要辞职了？”

    吃过饭后，柳小艾把戚欢歌推去洗澡，自己去洗碗，等她洗碗出来的时候戚欢歌还洗完澡，她先是热了杯牛奶，然后将两人的衣服扔进了全自动洗衣机里，内衣和内裤单独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筐子里，晚上回来手洗。

    等柳小艾做完这些，戚欢歌已经洗完出来了，“学姐，喝牛奶。”她把杯子递过去，戚欢歌顺从的接过去，柳小艾拿着吹风机站在她背后温柔的吹着。

    牛奶的温度刚好，吹风机的风刚好，两人的时间把握的刚好，柳小艾满足的笑刚好，戚欢歌的顺从刚好，一切的一切，都是贴合的刚好。

    ☆、第67章 铃儿响叮当

    “这是咱们科室新来的三个医生，王哲，刘雨，刘曦蓝。”例会上，王主任指着三个新面孔道。

    戚欢歌礼貌性的对着三人微笑，顺便观察着三人，刘雨戴着一副金边眼睛，显得很是斯文，看着是个老实的男人。刘曦蓝是个短发女生，眼神中带着一股子的干劲，看着年龄在二十五六左右，应该跟自己一样是第一次正式工作。而王哲……戚欢歌微微皱了皱眉，这个男人从刚才进来就时不时看自己，他的视线中带着某种探寻的讯号，这让戚欢歌很不舒服。

    毕竟以后是要成为同事的，戚欢歌选择不看他，非工作时间绕着他就好了。

    谁知道王主任竟然把王哲分配到了自己和曲楠这组了，刘曦蓝分到了梁医生和钱医生这组，而刘雨去了薛医生和任医生这组，搞得薛医生和任医生十分埋怨的对王主任道：“王主任，咱们有三个铁娘子，为什么不能每组一个呢？我们这组三个大老爷们，万一我们值班的时候有病人特别要求女医生，我们总不能掐着嗓子上吧？”

    科室里的人哈哈大笑起来，王主任也笑了：“小薛，我看你是有私心吧？不怕你老婆知道啊？”

    会议室里的人再次笑作一团，戚欢歌也跟着笑了笑，谁跟谁一组她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为了医院工作。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咱们科室的医生也多了，院领导开会决定以后咱们科室的医生轮流去门诊坐诊，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好好干，下面，我来说一下昨天出现的问题……”王主任拿起病历表开始说起昨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