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毕竟是魔教,沈咏再怎么随遇而安总还是会遇到让她难以应对的事情。比如此时……
黑月带着他们站在一个山头上,看着地下一群和他们差不多大的人圈在高墙之中,相互厮杀。
在那高墙之中,土地是暗红色,四周的围墙上沾满了飞溅的血液,一层一层的覆盖。已经不知道在这里丧生了多少人,断送了多少命。就连这高墙周围都是一片荒土,寸草不生。
站在山头上的一群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个小人在里面搏斗厮杀,都可以闻到浓烈的血腥之气,都可以感受到从下面传来的凛冽的杀意。
沈咏刚刚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这样的血腥杀戮是她从未见过的,因此她一点都不好奇,也一点都不想看。
“把眼睛睁开!”边上的管事看到沈咏闭眼,一下子过来用力的抓着沈咏的手,强迫她睁开眼睛。
沈咏虽然吃痛,但是却依旧死死的闭着眼睛,不愿意睁开。
管事的更是发狠,对着她的经脉注入真气,痛得眼前的小身子不停的颤动,却依旧咬着嘴巴不愿意出声,更不愿意睁开眼睛。
黑月过来制止了管事的行为,然后蹲下身子看着沈咏,轻声的说着:“十九你睁开眼睛,难道你闭着眼睛他们就不用死吗?你这样是在逃避,不能解决办法,你明白吗?”
其他一些孩子也都围在边上,尤其是那些新来的孩子,都和沈咏一样很害怕,不愿意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但是他们没有闭眼的勇气。混的时间较长的孩子自然已经无所谓,还是他们对沈咏的反应很是好奇。好像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不听话呢!
沈咏听了黑月的话,终于睁开眼睛。苍白的小脸上还布着刚才忍痛的细汗,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让他们自行残杀?他们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我们不帮他们?他们不是和我们一般大吗?”沈咏不能理解,师父从未教过她这些。师父和她说过,每个人的命都是可贵的,虽然天命难违,但是至少我们可以不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没有为什么,他们和你们一样,只是你们比较幸运而已。在这里,只有强者可以活下来,弱者都会死。”黑月冷冷的说着魔教的规矩,在这里没有人会在乎你的感受。她对眼前的孩子很有好感,她不希望因为孩子的天真而害了性命。
“可是……可是……谁都有弱的时候,难道他们就该死吗?如果这样,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抓那么多孩子回来,难道就是看着他们在这里惨死吗?”沈咏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突然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少年突然过来,一把抓着沈咏的衣襟将她往远处扔去。
黑月对此只是站在一边,并不插手。如果不能有自保的能力,怎么能够在魔教生存呢?
沈咏被扔到半空中,本能的在空中运气,调整自己的位置,在空中一个半身翻转后稳稳当当的落在地上,脸上出现惊讶有不满的表情,“这位大哥哥你干嘛?是十九哪里得罪你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也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拔出自己的铁剑朝沈咏一剑刺去,沈咏左闪右闪,躲避着对方的攻击。
突然少年开口,“你不必闪躲,若是你能赢了我,我便帮你救那些人。”说着又是一刺一扫。沈咏被他的话惊倒了,居然没能及时闪躲,手臂处已经被他划破一个伤口,鲜血直流。
但此时沈咏居然一点都不在意,而是非常认真的看着少年,“你说的可是真的?”
“如果你能赢了,便是真!”少年又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个猛烈的进攻。沈咏还是左右躲避,最后只是跳到一尺外,用于躲避他的进攻范围,心里却一直在盘算如何赢得对方。
从身形看,对方的灵活性不比自己差;从年龄看,对方虚长自己五六岁的样子;从内力看,对方显然比自己更为淳厚;从招式看,对方现在更能随机变化……
沈咏心里盘算了一边,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胜算。现在唯一能做的,只能靠智取。可是两人对招,智取能影响的几率是在太小。可她又能如何呢?
“怎么,你莫不是怕了?”前几日被沈咏欺负惨的十一此时正好作壁上观,想看看少年如何收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沈咏想来想去还是不妥。先不说这个少年武艺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勉强赢了,他有什么能力去阻止那些被当做畜生一般培养,需要用别人生命才能存活的同龄小伙伴呢?
“我们先不打了。”沈咏收了招式,觉得自己应该先和对方谈好条件,也正好给自己争取时间想办法。
少年剑眉一皱,但是也收了攻势,并没有偷袭,而提着剑站在那里看沈咏。其他边上看戏的人也都纳闷,怎么说停就停了,他们还等着看好戏呢。十一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默默的将手中的小石头捏紧手里。刚刚他还想找机会给那个死丫头吃一些苦头呢!
“大哥哥你说赢了就去救那些人。十九不明白,你有什么能力去救那些人呢?如果你救不了,十九就算赢了你,也没有什么用,对不对?如果你做不到,又为什么要和十九打架呢?”
少年原本皱着的眉头更是紧凑,心里也盘算着刚才的话。
他刚才不过是气不过这个新人的行为,完全就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本来他只是想教训她一顿,好让她不要再那么肆意妄为,不要再那么天真无邪。可现在人家较真起来,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眼前的奶娃娃会比自己厉害。
他是这二十个人中最年长的,也是在这里呆的时间最久的人。只要等明年他一满十六周岁就会离开这里,被安排到对应的岗位上去。所以,他已经对这种残忍麻木,对别人的苦难充耳不闻。
“大哥哥,你说是不是?”沈咏看对方没有理会自己,继续追问。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少年冷气四溢,吓得边上其他人都往后面缩。
“既然大哥哥做不到,又何必妄下断言?骗十九好玩吗?”沈咏开始有些生气,这些人难道说话都当放屁吗?师父说过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呀!
突然一个紫色的身影落在两人中间,所有人立马单膝跪地。能在魔教紫衣飘飘的也只有魔教少主了。
“少主!”一群人齐声喊道,也唯独只有沈咏憋着嘴巴,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喊。
魔教少主见她这样也不恼,反倒是转头对着少年,“你若赢了他,我便现在升你做护坛使者;你若输了……”转身看沈咏,“我便放了那些在围墙中打斗的孩子。但是你必须死!”
沈咏听到前半句刚要高兴,却没想到还有后半句,一下子心就凉了半截。无论自己输赢,都要有人付出代价,这就意味着并没有绝对胜负呀!
“好。”少年居然没有一丝犹豫,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倒是和沈咏住在一起的十五突然脸色一变,露出十分慌张的神色。
“我才不要!”沈咏可不同意,“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死呢?我不要害人,我不要!”
此时突然少年一个提剑上前,直接冲到沈咏面前,丝毫不拖泥带水,一剑刺去,完全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沈咏本能的躲避,却突然想起刚才的话,一时间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正好少年一个发侧踢,将沈咏一下子踢飞,小身子猛得撞在不远处的树上,又笔直的掉落下来,落在地上,扬起一层灰。
“你为何不躲?”刚才那个进攻并不难躲,而且他也没有用全力,没有理由她躲不开。难道是因为她怕自己输了会送命吗?
沈咏趴在地上不断的咳,好不容易支持起来的小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她此时只是觉得浑身上下痛得厉害,根本没有力气回答对方的提问。
若是别人还分不清楚,那黑月和魔教少主必定是看的真切。这一脚明明是躲得开的,除非是自己愿意,不然怎么可能会被攻击到?
少年感觉自己受了屈辱一般,提剑一架,锋利的剑口就在沈咏的脖颈处,随时都可以饮上其血。
“我不用你让,你根本赢不了我!”少年冷冷的说着。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让一个比自己弱的人防水,这是所有习武之人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沈咏勉强支撑其身子,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在他身上。看着沈咏的样子,少年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败者。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无谓,那样的不屈服,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少年顿时有一种必败的感觉。
突然沈咏一笑,扬手朝少年撒去,另一只手也随手拔剑……
原先她抓在手中的沙尘一下子飞到少年眼睛里,少年防备不及,眼睛中已经有一些沙子飞入,但是却没有因此休手,而是略有偏差的往前一松,想要绝了眼前人的命。
沈咏自然不是躺在那里让人乱刺,刚才向少年洒向扬尘的时候,自己也努力往后躲去,毕竟一剑划破脖子和一剑划破手臂,区别还是很大的。
当所有人定睛一看,当少年回复视力时,已经发现结局已定。虽然少年的剑已经插在沈咏肩头,但是沈咏的剑也抵在少年的喉口……
胜负显而易见。而少年的败落确实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
十五此时冷眼一闭,再次睁眼时便是一击杀招朝沈咏打来。而沈咏此时早已没有反抗的力气,眼看着一掌将打在自己额头,也只能闭眼笑着面对。
此时在她脑海中闪过云姨,闪过师父,闪过大师兄,闪过二师兄,闪过在山上的十年岁月,闪过林间小动物们与自己撕闹的画面;闪过师父对自己的责备,闪过大师兄的宠溺,闪过二师兄的毒舌,闪过云姨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