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出生以来眼中便只看见绮丽之花,耳中只听见高雅乐器鸣奏,吃的是山珍海味,闻的是氤氲香气。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仆人随伺左右……这样的人,如何能够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艾莉亚站在塔楼顶上,像是一个出巡的王女一般骄傲地向世界展示着她的杰作。抢劫,谋杀,凌辱,暴乱……人世间的丑恶有一大部分都出现在她脚下的城市里——之所以不是全部,是因为计数方式要将她自己排除在外的缘故。
“你不觉得这样子很可悲吗?”少女微笑着看向身旁的克苏拉。说:“或许我们有义务给这些家伙上一课。”
“第一,您的比喻并不恰当。第二,就算您再怎么狡辩,您在我心目中的印象都是不会改变的。”克苏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并且,直到现在我仍然不认为打破隔离墙是一件有良知的举措。但那既然是您的命令,那么我就会遵从。”
倘若是在一般的贵族家庭里面,仆人对主人这样子说话的唯一下场就是被拖出去打个半死。但是艾莉亚并非是一般的贵族小姐。
她的举动也也不在这‘普通’的范畴之内。
“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呢,克苏拉。”她轻轻地抚摸着身旁少女的脸颊,在克苏拉的耳边低语道:“倘若现在恭维我两句,或许我会喜欢上你,然后在晚上爬上你的床也说不定喔。”
“承蒙您的好意,但是克苏拉还不想享受和那位多萝西小姐同样的待遇呢。”克苏拉隐蔽地向远离艾莉亚的方向挪出了小半步,唔……大概三厘米那么远。
诚然,无论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贵族圈里面就从来没有干净过。几个贵族小姐之间常年保持过于亲密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克苏拉对于被装饰得像是礼品树一样可是没有任何兴趣。尤其是那种随时都可能因为过度兴奋而脱水,不停地在昏迷-苏醒之间徘徊的‘礼品树’。
“喔~我只是将她父亲送给我的东西用到了她身上而已。而且她看上去也挺享受的。”艾莉亚收回手,并将手掌叠在一起,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想要来试试看吗?”
“如果那是大小姐您的命令的话,那我也只好遵从。”
“呿。”艾莉亚撇了撇嘴。“一点都不配合。”
日常的对话到此为止。
这个话题倘若在继续深入下去就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绕开的了,虽说艾莉亚并不介意和克苏拉建立一种更加亲密的关系——这也符合她的喜好和利益。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下的重点是那场瘟疫。
至少有二至四万的迦南流民涌入了雅弗。而其中感染了瘟疫‘埃文斯5’的人至少也有十分之一。艾莉亚很了解这种疾病,感染体会在身体的某个显著或者隐蔽的部位长出黑斑,然后在三到五天之内蔓延到全身并急剧溃烂,丧失行动能力……但倘若放着不管,这人至少还能活四天才会**而死。
也就是说,这些人在死掉之前会经历相当大的痛苦。并且,在发病之前仅从外表判断是无法分辨出感染者的。
这未知的恐惧和痛苦将会化成压在每一个人身上的巨大压力。而这压力必然会被失控的人宣泄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身上。
“想必那些家伙现在应该都已经焦头烂额了吧。”艾莉亚轻声说道。
虽说掀桌这种手段用多了对信誉影响很大——毕竟谁都不会喜欢一个不按规矩来的疯子。不过只要没被发现就不会有问题。
而且,实验室里的准备工序也都已经处理好。只要将那药剂配置出来,稍作调试试验一番确定效果之后,主动权就掌握在艾莉亚的手上了。
她不急,有的是人比她急。
那些人只有和她合作才能够保住手中的利益。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桌子可以掀了。
………………
雅弗大教堂。
“混账!”身着华贵法袍的安宁道主教赫蒙一脚便踢翻了长长的祭桌。精巧的塑像和烛台高高飞起,将战战兢兢地跪在台下的高阶教士们撞得鼻青脸肿。
“为什么会有人打开关卡!?而且还不是一处,也不是两处!六处关卡先后暴动!而且居然还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守住?你们都是吃屎的吗!?”
“我难道没有再三强调要你们安抚住那些乱民?难道没有给你们足够多的金钱和权利?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
主教的怒火简直就像是飓风中的雷暴一样可怕。就算是平时最乖张,最跋扈的教士现在也都变成了一只只只会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绵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更没有一个人感插话。
然而这样的应对只能够让主教更加的愤怒。他快步走下祭台,一脚将最近的一个教士踢翻,然后扯着那个可怜虫的领子恶狠狠地大吼。
“你,说你知道的东西!”
那个教士哭丧着脸,珍贵的钩金法袍被鼻涕眼泪弄得黑一条白一条的。呜呜咽咽了半天也就说出了几个字。
“我,我不知道……”
赫蒙抓着他的脖子便往旁边的石柱上用力一撞。‘呯’地一声,红白相间的半固态粘稠物便溅得到处都是。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另一个教士面前,用同样的方式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你,说你知道的东西。”
“总督府昨天调动了两次军队!他们都是冲着一个从帝都来的叫做艾莉亚·圣格雷瑞的女子爵去的!”第二个教士飞快地将自己肚子里面的东西吐了出来。“而且那些人好像都死了!”
“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关于这件事情的详细汇报。”赫蒙淡淡地说道。“我不想等太久。”
“是,是的!”教士如逢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主祭大厅。
然后,赫蒙将目光投向第三个教士……
等到仆役们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地板上的血渍,并将躺在地上的尸体拖走处理掉的时候。教堂顶端的自走钟已经又移动了半格。
而这些仆役们也都飞快地离开了,他们可不想被暴怒的主教顺手干掉。
现在,主祭大厅里面只剩他一个人了。
“能够在一夜之间破坏六处关卡,动手的人不是帝具使就是训练有素的武斗团。而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势力在雅弗也就那么几家。是哪个老家伙想要算计谁……还是有外人插手了呢?”
“艾瑞克虽然是个色鬼,但却并不愚蠢。而墨若安又太喜欢瞻前顾后。这样果决的手段不像是他们能够做得出来的。或许,我应该和他们通下气。”
赫蒙按着太阳穴,眉头深深皱起。
虽说已经派出了大量人手去压场面。但是如果再出什么篓子的话……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安宁道的教主是真正的圣贤,无论犯了怎样的错,只要忏悔就会被宽恕。但教主之下的几位大主教可没这么好说话。
赫蒙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教会地牢里的某些东西。倘若非要落到那个下场的话,他宁肯先下毒把自己全家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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