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ri上午,金声恒又挥军对吉安城发动了一次进攻。虽然已经从柯永盛部的惨象中得出庞岳不好惹这个事实,但是他却不能不这么做。止步不前的话,一来在主子那里没法交代,而来对军心也是一个致命的打击。金声恒也知道自己军队的底细,这两万余人马并非全部都是jing锐,先前之所以接连获胜,在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投靠新主子之后而获得的一股底气。一旦自己畏手畏脚、自灭威风,久而久之,手下兵马对明军的那种心理优势便会逐渐磨掉,对以后的作战将极为不利。
面对金声恒的挑衅,庞岳从容地做出了应对之策。出乎万元吉等人意料的是,庞岳并未采取固守城池的做法,而是让刚锋、陷阵两营直接开到北门外背城列阵,用野战抵御金声恒部的进攻。
这种霸气的守城方式让其余各部明军将士的眼神中纷纷露出崇拜,同时也激起了清军的一丝愤怒:几千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城列阵,真把我们当废物了吗?
见庞岳的布阵方式竟意外地激起了己方军队的士气,金声恒自然是大喜过望,点出七千步兵和三千骑兵,待整队完毕之后便下令发起了进攻。
但后来的情况却令金声恒大失所望:清军那看似凌厉的攻势遇上赣州镇数千步卒组成的方阵之后,竟如同浪头拍打在礁石上一样被不断击碎,而赣州镇的阵型却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
昨ri发生在青石埠的一幕今ri再次于吉安城下上演,并且,由于有了城中守军的支援,刚锋、陷阵营的将士们爆发出了比昨ri更强悍的战斗力,将冲上来的清军一个个送进了地狱。
不过,金声恒却不像柯永盛那样一根筋,见讨不到什么便宜便马上下令收兵。这不到半个时辰的进攻,清军便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面对这种情况,金声恒的神sè又严峻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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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正当金声恒眉头紧锁地盯着吉安城、思索着对策的时候,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啦!”
金声恒扭头一看,原来是王得仁。
“何事如此慌张?!到我帐中来说!”金声恒没好气地喝道。
等入了帐篷之后,王得仁急得脸都变了sè:“大人,吉水县城……”
一听到吉水县城几个字,金声恒的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一般,上前揪住王得仁的衣领,大吼道:“怎么回事?!”
王得仁不敢有半点反抗,脸上尽是丧气:“吉水县城被一伙明军偷袭,粮草被烧得只剩下了不到一成……”
“他娘*的!”金声恒将王得仁甩翻在地,狂吼道:“哪里来的明军!明军的动作为何这么快?老子不是让你派人时刻监视明军动向了吗?”
王得仁的语气中满是无辜:“属下的确派了人手去时刻监视着,可那伙明军显然不是从吉安城出发的!不然的话,属下……”
“你他娘*的闭嘴!”金声恒继续吼道,“孙德禄呢?!这头蠢猪!!老子要亲手剁了他!!”
“孙德禄自知死罪,已经……自裁了!”
“嘭!”金声恒一脚将案几踹翻,之后便无力地瘫坐到了椅子里,眼神中一阵茫然。
这一次,为了筹集到这一批粮草,金声恒所花费的工夫几乎不能简单地以九牛二虎之力来形容。为了这事,他不仅将赣北各府县的地皮狠狠地刮了一遍,以至于给自己带来了无数诅咒,还差点和清廷委派的江西巡抚章于天闹翻。但金声恒一想到自己的兵马有了这批粮草的补给之后能攻克更多的州县、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战功,便觉得之前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可是,没曾想明军的偷袭却让这个美梦无情地破灭。
望着帐篷的角落发呆良久,金声恒才叹了口气,有些心灰意冷地说道:“此事先不要外传,要严密封锁消息,以防军心变动。另外,我军现有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几ri?”
王得仁想了一会儿,迟疑着道:“两ri。如果节省点,也最多三ri。”
金声恒脸sè难看地闭上了眼睛,心有不甘地开口道:“看来,这吉安城是不能打下去了,奔袭赣州更成妄想。如今,唯有暂且咽下这口气,以图他ri来报。”
“大人,咱们就这么撤军?”王得仁似乎也有点不甘心。
“那你以为还能如何?”金声恒睁开了眼睛,“庞岳小儿诡计多端,他既然能偷袭我军的粮草,就一定还有后招。我军虽有数万之众,一旦断粮,也只能沦为案上鱼肉。”
这下,王得仁也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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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声恒和王得仁在唉声叹气的时候,庞岳正和吴之蕃、张国祚等将领在城头一边巡视一边攀谈着。
上午一战,真是让吴之蕃等人大开眼界。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已从柯永盛部狼狈逃窜的情景中间接地知晓了赣州镇的战斗力,但是这亲眼所见还是带给了他们不同寻常的震撼。
杀敌居然还可以这样杀!观战之后,吴之蕃、张国祚等人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样一种感慨。
“庞总兵真是带的一支劲旅啊!”看着那些甲胄分明、气势昂扬的赣州镇将士,吴之蕃不停地称赞道。
庞岳笑着摇摇头:“吴总兵过奖!赣州镇成立不到一年,将士们连像样的战事都没有经历过几场,岂敢妄谈劲旅二字?”
这时,张国祚接过了话头:“庞总兵真是太谦虚了!如果连庞总兵的兵马都称不上jing锐,那我们手下的这些兵马就只能以乌合之众自称了!”
“二位言重了!”庞岳说道,“对于练兵一事,庞某也无他法,不过在于‘坚持’二字!只要加大训练量,并长年累月地坚持下去,做到持之以恒,无论多么孱弱的军队都能面貌一新。我赣州镇成立之初,大部分士卒也都是些刚放下农具的农夫,在经过每ri数个时辰的训练之后方才有了点样子。”
“庞总兵言之有理!”说完这话,吴之蕃顿时感到一阵汗颜,自己的军队可是三四天才cāo练一次,每次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庞总兵的话,在下不得不佩服!”张国祚也感到了一阵汗颜,同时也提出了自己一直不解的一个问题,“敢问赣州镇将士这股高昂的士气又从何而来?是庞总兵给了他们很高的悬赏吗?”
庞岳想了想,道:“悬赏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但最终还是要让将士们有个盼头。呵呵,恕庞某才疏学浅,有些道理还是说不透。”
盼头?听完庞岳的话,吴之蕃和张国祚都若有所思起来。
不一会儿,卫远跑到了庞岳身边,将一张纸条地给了他:“大人,刚从前方送回的。”
庞岳接过纸条后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小字:乌巢得手,曹军脱险。
看到这几个字后,庞岳的心中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