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元年八月十五,这一天是中秋节,华夏民族的传统节ri。
虽然这一天庞岳没有给官兵们放假,但他还是下令各营缩短了训练时间,并特意让伙夫们做好了月饼送到了校场上。上午的休息时间里,官兵们盘腿而坐,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谈天说地,好不惬意。
庞岳也在和几位直属部下谈论着训练中出现的问题以及需要改进的地方,在这种事情上,庞岳充分发挥了集思广益、博取众长的jing神,让部下们畅所yu言。因为他知道,个人的智慧毕竟有限,更何况,他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现代人,虽说多了几百年的见识,但在练兵一事还是稍显外行。
正当众人讨论得激烈的时候,卫远走了过来对这庞岳耳语了几句。待卫远说完,庞岳蓦地站了起来,语气中尽是激动:“此事当真?”
卫远也是一脸兴奋:“卑职怎敢欺骗大人?黄大人他们就在那边等着。”
“哈哈哈哈……”庞岳大笑过后,对着几位部下说道:“诸位,看来今ri真是个好ri子啊,一ri之内咱们赣州镇便接连发生了两大喜事!走,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张云礼等人虽然还蒙在鼓里,但见庞岳满脸的喜sè,便知道肯定发生了重大喜讯,于是也都站来紧随其后朝着校场门口走去。
走到校场大门口附近的休息区,庞岳看见黄文远、康定恩以及被派过去管理铁厂的泰山营营副龙文周都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一行人也都是面带微笑。
“参见大人!”黄文远、康定恩还有龙文周一同行礼道。
庞岳笑着摆摆手:“免礼,免礼!黄大人,有什么喜事,你再跟大家说说。”
黄文远笑道:“是,大人。今ri,军器局已经制作出了第一批鸟铳,共一百支,铁厂也炼出了第一批熟铁,共一千斤。”
听完这话,张云礼、石有亮等人也是一阵激动,赣州镇终于能自己炼铁自己制造武器了!虽然首批数量不多,但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重大突破。
“老康,鸟铳带来了吗?拿来给我看看!”庞岳已是十分期待。
“带来了,大人。”康定恩笑着点了一下头,转身打开了地上的一个新鲜木箱,拿出一支鸟铳双手递给了庞岳。
庞岳接过之后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着,这鸟铳长约一米三四,六七斤重的样子,枪管乌黑厚实、透着金属的光泽,显然是用jing铁打造,铳上有着准星和照门,后端还有着斜向下的木托,从这支铳上已经可以依稀看到近代步枪的影子。
握着鸟铳,感受着铳身上传来的冰冷,庞岳心中激动万分:以前在黄得功麾下时,自己手下的官兵们一直在用冷兵器,如今终于也可以装备上火器了!有了火器,赣州镇的官兵在ri后面对建奴和建奴时,就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损失,就能更大程度地发挥出战斗力,就能将建奴的骑shè优势降到最低!虽然目前的这种鸟铳并不是很完美,但庞岳坚信,自己在前世所学的知识也不是白给的,只要慢慢改进,一定能克服掉原来的种种缺陷。
“走,我们去那边试试这鸟铳!”庞岳拿起鸟铳兴致勃勃地朝校场的一侧走了过去。
来到校场边上的一座土山之下,庞岳让几个士卒在背靠山壁的地方竖起了一块木板,然后又问了一下康定恩关于发shè的方法。
“老康,你先把火药装上。”庞岳将鸟铳递给了康定恩,他知道,装火药可是个细活,用量多少非常有讲究,这个他暂时还做不来。
康定恩接过鸟铳,从随身携带的火药罐里取出了火药,估算了一下用量之后,从铳口倒入,用通条捅实,再用捅条将一枚铅弹送入。之后,康定恩又打开铳后的火门,倒了一些火药进去,并取出火绳安入龙头。
做好了这些,康定恩对庞岳说道:“大人,火药已经装好,点燃火绳再扣动扳机便能发shè了。不过,还是让我来吧。这鸟铳是我打造的,理应由我来试shè才是。”
卫远也走过来说道:“大人,我来吧,您是一镇之首,安全不容有失啊!”
“是啊,大人……”石有亮、卢启武等人也纷纷过来劝道。
“你们一边去,没那么严重!”庞岳呵斥了一句,又朝康定恩问道:“老康,难道你对你自己打造的鸟铳也不放心?”
“当然不是。”康定恩不假思索道。
“这不就行了,既然你打造的鸟铳没问题,那又有什么好怕的?给我吧!”庞岳伸出了手。
见庞岳态度坚决,康定恩只好将鸟铳递了过去。
拿过鸟铳之后,庞岳退到离木板八十步左右的地方,点燃火绳,举起鸟铳,闭上左眼,利用准星和照门瞄准了前方的木板。
见庞岳居然“不要命地”把脸部贴近了鸟铳,在一旁围观的人都大吃了一惊,连最大胆的石有亮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也难怪他们如此大惊小怪,明末的鸟铳一向以炸膛著称,以往士卒们由于担心自身的安全,点燃火绳之后往往连瞄都不瞄便直接击发,甚至把头扭到一边根本不去看目标。
庞岳也知道这个利害关系,所以他才决定亲自试shè,用实际行动打消士卒们的顾忌。不然,即便康定恩他们把鸟铳做得再jing良,士卒们不敢使用的话就还是发挥不了作用。
正当围观者们在为庞岳的xing命或者面容所担心的的时候,庞岳很快便扣动了扳机。
“砰!”震耳的响声过后,铳口冒出了一股白烟。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八十步外竖着的那块木板被打得四分五裂。围观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哈哈哈,大人真是好准头啊!”石有亮率先喊了起来。
“大人这一手真乃百步穿杨啊!”
“就算飞将军李广,当年也不过如此吧!”
……
大家七嘴八舌地称赞个不停,不一会儿,正在校场上休息的官兵们也知道了,跟着一起尽情欢呼,平地而起的阵阵海啸般的声浪将附近林中的鸟儿惊得纷纷腾空而起。
庞岳却不去管这些,走到康定恩面前说道:“老康,你们打造出了如此jing良的鸟铳,为咱们赣州镇立了一大功啊!我会按照奖励条例给你们应有的奖赏!以后,你们只管去继续打造。你们打造出来的鸟铳,我放心!”
听到庞岳的话,康定恩顿时老泪纵横,他身后的两个工匠更是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刚才,庞岳亲自试shè鸟铳便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撼,后面的那句“我放心”更是带给了他们深深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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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为了庆祝这两大喜讯,庞岳特地给士兵们放了半天假,并与张云礼以及各营营官一同前往军器局视察。
面对赣州镇高层的集体到访,军器局正使冯易和副使严明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放下手头的事情便来到门口迎接。
到了军器局,庞岳一行在门口与冯、严二人客套了几句之后便开始前往内部察看。走进军器局大门,看到那一排排正在忙碌中的作坊和远处空地上矗立着的高炉,初次前来的张云礼等人都感到有些新奇。不过,当他们进入作坊看见刀、盾、长枪等兵器不断在工匠们手上成型的时候,那表情就不能用新奇来描述了。连一向以沉稳著称的崔守成都笑得合不拢嘴,石有亮等人更是摸着那一件件尚带着余热的兵器舍不得撒手,作为武将,他们都知道拥有du li生产兵器的能力意味着什么。
庞岳来到一间火器作坊,只见的康定恩正监督着一众工匠在焊接铳管。在前世,庞岳多少也接触过一点资料,知道这铳管的制作极为复杂:先要用圆柱体的钢芯做冷骨,然后再用锤把炽热的熟铁敲在钢芯外卷成一根铁管,并在包铁的过程中不停的抽出钢芯用水冷却,防止钢芯和熟铁焊在一起。做好了这一节节铁管之后,还要把它们焊接在一起,才能得到一支完整的铳管。其中最关键的便是焊接这一步,如果焊接不严很容易引起鸟铳炸膛,所以丝毫马虎不得。也正因为如此,康定恩才始终放心不下这个环节,每一批铳管焊接的时候,他几乎都要亲自把关。
“老康,忙着呢?”庞岳笑着走了过去。
“哦,大人来了!”康定恩连忙行礼,其他的工匠也纷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们继续,”庞岳朝众位工匠招呼过后,又朝康定恩说道:“我想问一下,如果原料充足的话,你们一个月最多能做出多少支鸟铳?”
康定恩想了一下,答道:“回答人的话,加上大人从营中调拨过来的人手,现在军器局里共有火器工匠一百二十余人,若全力打造鸟铳,一个月能打造出四百支左右。”
虽说四百支对于赣州镇数千士卒来说有点微不足道,但考虑到鸟铳制作工艺的复杂,庞岳对这个数字还是比较满意的,再者,他也不并准备让手下士卒全部装备上鸟铳。
“好,那你们就全力打造吧,原料的事不用你们担心。”庞岳点点头说道,“另外,每一支鸟铳上都要打上工匠的编号,以便ri后奖惩有据。所有工匠,除了享受原有的工钱和伙食以外,每打造出一支合格鸟铳,会另外得到五钱银子的奖励。”
听到这话,在场的工匠眼中都难掩激动之sè。
“不过,”庞岳又补充道,“若是谁打造的鸟铳炸了膛,必遭重罚!”
“大人放心,有我在,绝对出不了差错。”康定恩一脸正sè地保证道。
接着,庞岳又想起了一件事,赶紧说道:“老康,士卒们刚学会发shè鸟铳的时候,所用的火药量是否不好把握?”
康定恩点点头:“大人所言极是。这也是鸟铳手难以训练的原因之一。”
“那何不采用定装的方法?将一次发shè所需的适量火药和铅弹装入一个纸筒内,每份都等量,如此一来,士卒们可以直接装填火药而不用费心思去估算用量了,也可以节省不少时间”庞岳提出了生产定装火药的想法。
康定恩毕竟是行家,略加思索之后便连声叫好:“大人的方法甚妙!回头我便让火药作坊按此法制作。”
“那老康你就多cāocāo心,让工匠们在制作的时候一定要仔细过秤,保证每一根定装火药都适量!”
“是,大人!”
出了火器作坊,庞岳又向军器局正使冯易询问了一些情况,并将接下来几个月里的生产任务交代给他。为了节省原料,庞岳已经下令停止打造所有华而不实的兵器,冷兵器以长枪、刀盾为、弓箭为辅,火器则只打造鸟铳一种。至于铠甲,由于考虑到铁甲实在太费铁料,而目前铁厂的生产规模有限,庞岳便交代冯易,先暂停铁甲的打造,专心制作棉甲。
庞岳的交代,冯易自然得遵从,一来是因为庞岳的身份摆在那儿,二来他也确实打心眼里感激庞岳,要不是庞岳下令重开军器局并提高了所有人员的待遇,他恐怕到现在还在为生计发愁。
之后,庞岳又像上次在铁厂那样,召集所有工匠,亲口向他们宣布了自己制定的一系列奖惩条列,并当场给表现突出的工匠发放了奖励。其中,大部分火器工匠都拿到了五钱银子的额外奖励,虽然不多也让足以让其他人羡慕不已。在这种活生生的物质刺激下,匠户们原本缺乏生气的眼中也逐渐地闪现出了希望的光彩。
虽然多付出了一些银子,但庞岳觉得这是完全值得的。这个时代的匠户思想单纯,要求也不高,以前之所以消极怠工完全是因为残酷的现实把他们推向了绝望的边缘。要打开这些匠户的心结,最有效的办法便是给他们一个盼头,让他们明白,干好干坏有什么不同,干好了又会得到些什么。长此以往,这些几乎都有着一技之长的工匠们才能发挥出他们应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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