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道强烈的ri光进入眼中,21世纪的90后大学生胡杨迷迷糊糊地苏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胡杨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块草地上,自己的目光所及之处围着一大圈脑袋,不远处居然还有马匹在打着响鼻。我不是在家里吗?这是哪儿?哪儿来的马?带着一个个疑问,胡杨尝试着坐了起来。
“大人,您没事吧?”“大人没事,真是太好了!”刚才在围观胡杨的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
坐起来看看四周,胡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疑问绝对不止一个。眼前的一大堆人居然满脸的血污,并且所穿的衣服也有点不对,那是...,哦,好像是棉甲。棉甲,战马,空气中的血腥味…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胡杨在那一刻懵了。
“我……我……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很长一段间里,胡杨的脑中反复循环着这这个念头,以至于刚才围观的那群人把他扶起来他都只是麻木地顺从着,那些七嘴八舌的询问他更是一句没有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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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一个主帅模样的人在亲兵的簇拥下来到了我跟前。呵呵,他的声音真是够大的,在两米开外几乎就要把我的耳膜震破了,至于说了些什么,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一身甲胄的胡杨,哦……不,现在应该是大明游击将军庞岳,双手枕着头躺在铺上,一边回忆着白天的经历,一边用自己才能听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唉,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我确实是......穿越了。”
“人生最难堪的事,莫过于亲身经历了自己坚决不肯相信的事情。”胡...庞岳,侧了下身子从铺上站了起来,叹了口气:“庞岳,以后我就要叫这个名字了,不然被人当成了疯子,这匪夷所思的穿越也就没了价值。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适应这个时代,然后再想下一步的事情。”
前世读过历史的庞岳,清醒过来之后又听亲兵队长说了一大堆,已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与身份以:南明弘光元年五月初四,池州府铜陵,庐州游击,靖南侯黄得功部下。到此时为止,经过几次大战,黄镇大军已挫败了左良玉父子的“清君侧”行动,左军正向西败退而去。
可是,这接下来的形势却是极为不妙啊!一想到这个,庞岳便感到有些头疼,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的他,清楚地知道,目前的这次小胜不过是南明弘光朝的回光返照而已。左梦庚被击退了,但今年年初在陕西、河南击败了大顺军的满清军队正朝着江南扑来。其中一路由英亲王阿济格率领,经陕西商洛、河南邓州追着李自成的主力进入湖北,一路由豫亲王多铎率领,出潼关由河南商丘南下直取江淮,这两路清军随后在安徽境内会师,是为西路。另一路偏师则由固山额真准塔率领自山东南下进攻徐州、淮安一带的刘泽清部。今ri是五月初四,那么,西路清军部应该会在明天抵达长江以北,如果没有发生蝴蝶效应,五天后清军将击败明江防水师郑鸿逵部,渡过长江。
这段时期清军进攻之顺利,可以说用开了外挂之类的词也难以形容,自从击败李自成南下之后,几乎是兵不血刃一路推进到长江以北。驻扎江淮地区、耗费朝廷大量粮饷的十几万明军几乎全部不战而降。四月十九ri,原兴平伯高杰属下的提督李本深以及总兵杨承祖降清;四月二十ri,广昌伯刘良佐率部降清;四月二十一ri,镇守瓜洲的总兵张天福、张天禄兄弟降清。四月十八ri,清军进抵扬州城下,二十四ri发动进攻,仅一天,扬州告破,江北督师、大学士史可法、总兵刘肇基殉国。
前世的庞岳每当看到这段历史,都会感到痛心疾首,恨南明君臣的不作为,哀江南无数华夏同胞惨遭屠戮。而这一切,到了某些砖家嘴里,却成了“融合”的必要手段,是“不得已”的“内战”所带来的“不得已”的结果。一部部“大帝”、“秘史”系列的历史鸿篇巨制似乎也将这一切粉饰得冠冕堂皇,掩饰得毫无破绽。那时的庞岳,面对这一切,极度愤怒却又可奈何,因为在现代社会个人的力量毕竟太渺小了。
“看来是老天明白我的苦心,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把我送回了明末,成为了靖国公黄得功的部下。”一想到黄得功,庞岳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位四镇中唯一力战殉国的大将。黄得功早年投军,勇力过人,在崇祯年间曾多次大败张献忠等部农民军,以军功累迁至庐州总兵,为人却张狂、跋扈。在弘光朝,他听取圣旨的时候听到不合自己心意的地方竟会大喊“吾不知是何诏也”而后“掀案而去”。他也曾有过保存实力、自私自利之举,为了争夺驻地和刘良佐大打出手,找借口向朝廷索要高额粮饷等等。但是不管怎么样,对黄得功,庞岳都是十分敬重的,因为就是就是这么个看上去有些粗糙的人,却能严格约束部下做到不扰民,最后能在各地明军投降成风的情况下对弘光皇帝、那个他曾经不怎么尊重过的皇帝说出“敢不效死”,痛骂降清的刘良佐、张天福等人,之后领兵出战,最终力战殉国。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毫无作为显然不是我的xing格。屠戮中原的建奴,我会让你们后悔来到这里;认贼作父的吴三桂、三顺王们,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还有狗头军师范文程、宁完我、洪承畴们,你们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可…依我现在的实力,能不能做到这些?这些目标离现在的我究竟有多远?…”各种各样的念头争先恐后地从愤青庞岳脑海中冒出,似乎显得有些凌乱。
“先不管那么多了,不管能不能改变历史,我都不会毫无作为。”庞岳揉了揉太阳穴,又在帐中走了无数圈,梳理了一下头脑中蜂拥而至的各种想法之后,目光已越发的坚定,原先的千言万语浓缩成了一句:“我,庞岳,将在这个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去维护华夏民族的尊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在心中默默地发出这句誓言之后,庞岳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一股快意在胸中回荡。这时,他才开始认真地、有目的地打量起周围的一切以及自己的这副新躯体来。
参照了一下四的物件,再联系了一下白天和其他将官、士兵站在一起的情景,庞岳便得出了结论,自己的身高优势依然存在。随后,就着角落里一个铜盆的水看看了自己的新长相之后,他也没有失望,国字脸、剑眉虎目,标准的武将面容,比原来的自己还要...强一点,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终究是事实。
解下铠甲,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庞岳一时兴起趴下去做起了俯卧撑。天啊,居然一口气做了两百多个还没一点感觉,看来老天送给自己的这幅新皮囊着实不错。虽然在整理衣服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胸腹间数道瘆人的伤疤,但庞岳却不以为意甚至有一丝自豪。毕竟在这个时代,伤疤是武将荣誉的象征。拿起木架上的铁枪,轻松潇洒的做了几个突刺动作之后,庞岳很是得意,不过一想到原来的这个“庞岳”可是个枪术高手,自己却是不会武功,便又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想着将来若上了战场,可不要让旁人把眼珠子瞪掉才好。不过,以后的事只有以后再说了,毕竟枪术这东西,短期内是没办法练出来的。
对了,还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手下的一营人马,也得赶快熟悉一下。一想到这里,庞岳清了清嗓子,喊道:“来人!”
话刚落应,亲兵队长掀开内室的布帘走了进来,在庞岳跟前抱拳行了一礼:“大人!”
“哦,没什么大事,有点事情想问一下你。”庞岳盘腿坐在地铺上,看着亲兵队长。
“大人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嗯,那个……嗯,你叫什么名字来着?”这话刚出口,庞岳就意识到自己又闹笑话了。
亲兵队长忍住笑,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大人明鉴,属下马元成,直隶沧州人士,崇祯十四年年底开始追随大人。”
“哦,马元成,我自打坠马之后,不知何故,很多事情一时都不记得了。对此,我自己也很是痛苦。以后可能还时不时地有事情要问你,你休要见怪。”庞岳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闻得此言,马元成彻底收起了笑容,竟跪了下去,语气中满是歉疚:“属下罪该万死,大人为国效忠,英勇杀敌,才不幸坠马遭此之祸,属下……属下竟然……”
见马元成跪了下去,庞岳不由得一惊,毕竟现代人的思维一时还适应不了这个。本来想伸手去扶,但庞岳最后却又放弃了,仍然坐在原地,用一种威严而不失温和的语气(至少庞岳自认为是这样)说道:“不必如此,你也跟随我好几年了,你我之间不兴这个,起来吧,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马元成站起身来:“大人有什么事尽管问,尽管吩咐。”
“好”庞岳笑了笑:“我要问的主要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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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元成离开之后,庞岳对自己的家底也有了一点了解,自己现在所统领的这个营是个马步混编营,名曰“飞虎营”,下辖一个马队与两个步兵队。其中马队战兵七百二十九人,辅兵四百二十七人,步队战兵一千四百二十七人,辅兵七百二十六人,全营共计战兵二千一百五十六人,辅兵一千一百五十三人。有点超编了,名副其实的“加强营”,从徐元诚的嘴里获得了这一系列数据之后,庞岳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和卫所军普遍存在的吃空额现象不同,南明的江北四镇总兵包括武昌的左良玉总是想方设法扩大自己的实力,朝廷拟定的兵员“定额”似乎成了一种类似于空气的存在。比如说黄得功部,兵员定额是三万,实际总兵力却有将近八万。反正朝廷给四镇的粮饷很充足,甚至还把驻地周边地区的部分税收也直接赏赐给了各镇,钱粮都有了,多养点兵自然不是什么难题。在庞岳看来,身处乱世,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将领都会这么做,毕竟实力才是最有力的保障。在太平时期吃吃空额倒也可以理解,在战乱年代还想着吃空额,那和拿自己的脑袋作抵押去借高利贷没什么两样。
手下三千人马,不是太少但也并不算多。握着这么点家底,自己以后该如何做才能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庞岳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出一个明确答案,最后终于抵挡不住阵阵袭来的睡意,渐渐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