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姐。”
趁着太阳偏西后的最后一抹阳光,钱灵犀正在光线明亮的外屋奋力的绣一只靠枕,忽见小弟钱扬友怯生生的站在了门前。
一看他这表情,钱灵犀顿时心里一紧,“你又闯祸了?这回是什么事?”
自从有了弟弟,她才知道这姐姐可不好当,总是当救火队员,也是会体力透支的好不好?
钱扬友的小脸上堆满了懊丧,从背后取出两张大纸,“我刚写好的,又给娘退回来了。三姐姐,你去帮我说说吧,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就是写不好怎么办?”
一听这话,钱灵犀就叹气。她不是不帮忙,实在是这个忙她也帮不上啊。
他们怕打扰了钱湘君,是以早早的就定下了上路的时间。钱湘君这封信虽然先送了出来,但根据那信上的时间,估计顶多也就十天半个月的,钱家人就该到九原了。
林氏听说,立即抖擞起精神,除了继续去把已经收拾妥当的住处再逐日清点,还给一众儿女安排下了新工作。
钱灵犀得负责孝敬软和厚实的靠枕一对,钱扬名负责题写给二老住处的匾额和对联,钱扬武负责中堂,就连钱扬友也得负责写两张大字,好贴在二老的床头。
钱灵犀原本不服,“我早已经给爷爷奶奶,大伯大娘预备下针线了,怎么还要我赶工?”
林氏眼珠子一瞪,“多孝敬孝敬有错吗?我还让你二姐抄写经文,日夜在佛前供奉,保他们一路平安呢。她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这么多话?”
不能跟二姐比,那就挑个更大的,钱灵犀问,“那大哥呢?怎么没他的事?”
林氏冷哼,往正往她背上爬的小泰来一指,“他有那么好的儿子可以向你爷爷奶奶献宝,你有什么?”
钱灵犀无话可说了,只得忍痛割爱,把小泰来上交给威严老娘,转头去做靠枕。
幸好林氏对针线活不算太精通,所以由着钱灵犀自由发挥,挑了些最简便快速的花样,要不统共就这几天的工夫,累死她也做不出来啊。
钱扬名的任务完成得很快,因为匾额和对联都是请钱文仲拟的,他只需要大笔一挥,写好让人贴上,就带人去路上迎接了。这是正事,林氏没有二话。
钱扬武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快,这小子读书不行,于画画一道上倒有些歪才。一大副泼墨山水,一晚上的工夫也就出来了。
林氏看不出好坏,只嫌那乌压压的一大片不够喜庆,钱扬武很快调了朱砂石绿,加些红花绿树,便和钱扬名一道去接人了。好吧,林氏姑且算他过关。
等到钱扬友这里,就痛苦了。他年纪小,还得天天上学堂,自然不可能跟去接人表孝心。于是乎,林氏对他的字就格外高标准严要求起来,虽然她大字不识,也看不出好坏,但她信奉一条,下得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
所以钱扬友在完成功课之余,每天不写满一百个大字,交出来的作品必然是不过关的。但今天交出来的,可爷爷奶奶没到,也是不能过关的。
于是乎,钱扬友就陷在不断的被挑剔被打击被退稿的恶性循环中,才短短两三天的工夫,小屁孩的下巴都给磨尖了一圈。
作为半个饲主,钱灵犀也曾经牵着弟弟,义正辞严的去找林氏打抱不平。可林氏在灯下只用一条裤子就把她给打败了,“……他那哪里是瘦?是长身子呢!你看这裤子,年前才新做的,如今已经短得看不得了,幸好之前多留了些布头,还能放一放。不过这小子属于屁股上长钉子的,估计等不到接两回,就得给磨得没用了。”
钱灵犀小心翼翼的问,“那您还让他成天坐着?”
林氏翻一记白眼,“让他坐板凳,总比去野地里胡混要强吧?你要再多嘴,就罚你再做一双鞋。”
那还是算了吧,钱灵犀灰溜溜的牵着弟弟离开,塞了几块点心给他当安慰。所以钱扬友一旦在林氏那里受到了打击,就又到三姐这里来找安慰了。
“今天这两幅字,我先拿给学堂里的夫子看过的,他都说我进步很大,可娘还是说不好。”
钱灵犀叹了口气,傻孩子,估计不到爷爷奶奶他们过来,你是得不到解脱的。可这样残酷的打击对于小屁孩来说,还是太重了点。
所以钱灵犀克尽长姐的职责,劝慰他道,“娘这也是为了你好,夫子是表扬了你有进步,但肯定也希望你写得更好对不对?你瞧前头是二哥的字,中堂是三弟的画,要是到了后面看见你的字太不成器,岂不让人失望?”
钱扬友疑惑的皱眉,“可他们都比我大啊!爷爷奶奶又不是不知道。”
小屁孩也不算太笨,照他这思路再发展下去,很快就会猜出真相的。钱灵犀不仅要做个好姐姐,也要做个好女儿,于是让端画从封得严严实实的瓷坛子里取两块枣泥蛋卷来,一个自拿着,一个递给小弟,“好了好了,尝尝姐姐新做的这个,好吃不?”
“好吃。”钱扬友还没尝,就先拍了个马屁,这不是小孩子虚伪,而是他知道,这位三姐实在挑食得很,若是能入她那美人瓷坛的,一定都是好吃的,不好吃的才进不去呢。
陪小弟吃了零嘴,又跟他说说闲话,把他哄开心了,天也快黑了。钱灵犀怕熬坏了眼睛,天黑后从不做细致针线,只带着弟弟一起去准备晚饭了。
全家人除了早上,也就这时候才能聚一块儿说说话,都很重视这晚饭时间。大家例行的探讨下钱扬名兄弟俩究竟到了哪儿,有没有遇上钱文佐一行,然后便是各自的工作汇报。
商路一通,新鲜的瓜果可以运送进来,钱扬威的果酱作坊便又要开了,去年那场大雨后,他搬了回来居住,那边租的房子就退掉了。兼之今年添了个小子,董霜儿肯定舍不得跟孩子分开太远,所以钱扬威想在附近租一个小院子进行加工生产,他已经跑了好些地方,只都没有合适的。
“……不是房子太大,就是房租太贵。其实做果酱也不要太大的地方,所以想跟婶娘商量下,能不能就在后院借个地方给我搭个棚子?只是平日逛花园就要受些影响了。你们知道我笨,思量了几日,也只想出这法子,若是有更好的,还请大伙儿说说。”
钱灵犀是头一个不赞成在家里弄作坊的,这不仅于钱文仲的官声有碍,而且家本来就是休闲的地方,再弄得跟工作混在一起,倒是不好了。
但这话不能直说,瞧钱文仲和石氏的神色,也不甚赞同。倒是钱文佑和林氏觉得无所谓,但他们尊重哥嫂,要等他们发话。
见婶娘不好开口,钱灵犀想想,换了个说法,“大哥,虽说家里能挤得出一个果酱作坊,但你有没有想过,家里人多手杂的,备不住这个来看一眼,那个就顺手拿一罐。当然东西是小,但若是有人把这做法看了去,告诉了外人,岂不叫冤?别说旁人了,就是我自己身边的丫头都是些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保不住的。更别提万一日后有什么磕碰,都是自家人,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反倒伤了和气。”
钱扬威听得连连点头,“我之前也想过点,所以才想在后院另辟块地方,砌墙围起来,可又想着那样可实在不象样,所以为难。”
严青蕊听及此,突然问道,“只不知大哥要多大的地方,怎样的租金?”
钱扬威其实早想来求她了,只是怕她又白送个免费的地方,不好意思。此时见她问起,才道,“我只要一个取水便利,有个好切瓜果,并能生火的大厨房就行。可这周边的院子都挺贵的,人家听说不是住家,还不太愿意租我。”
严青蕊却笑,“若是如此,倒好办了。我家在离此不远的地方有个铺子,给了我做嫁妆的。那铺子后头有个空闲的仓库,本想改建成房屋租给人住,可有时备不住又要搁点存货,是以一直没动,倒要时不时费神打扫。如果大哥想要,我就把那仓库租给你如何?那儿出门不远就有一眼水井,取水便利,我只收你从前在糖厂那边的租金就行。”
钱扬威忙忙推辞,“那怎么好意思?”
严青蕊笑道,“大哥且听我说完,我那仓库很有些旧了,估计整修改建也需要费不少的银钱,我租得虽便宜些,可这些事若由你替我弄了,日后我就省了这一笔,也是一样的。”
钱扬威听到这里,很是高兴,连连应下,二人决定明日约个时间同去看了,就把事情定下来。
钱文仲眼看一家人互帮互助,友爱团结,脸上不觉漾起了笑,清咳了两声,“我这儿也有件喜事要宣布。”
众人一听,顿时齐齐把目光落到钱灵犀的身上,难道房亮已经来提亲了?钱灵犀有点脸红,她是不是应该回避?
可钱文仲接下来的一句却是,“是四老爷家里的。他家女儿许配给了谷大人的内侄,听说年前已经完婚。虽然人不在这边,但四老爷还是想在这边办几桌酒,也请大家去热闹热闹。”
啊?钱灵犀听得目瞪口呆,没空去鄙视钱文侩想借此敛财的恶俗行径,只是替钱慧君震惊。谷大人的内侄莫祺瑞的,不正是那位玻璃兄么,钱慧君真的甘愿嫁他?(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