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宁府,锦和镇。≧≦
有些年头的青砖黛瓦围起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别人家早就吃过了晚饭,这家的新媳妇却还在厨房里就着药炉里微弱的火光,匆匆忙忙把已经凉了的饭菜往嘴里扒。幸好眼下天热,还可以不在乎,若是天冷了,那得有多难受?
一个敦厚朴实的布衣青年从堂屋出来,略有些抱歉的站在厨房门口跟那媳妇说话,“嫂子,一会儿我来看火,你吃了饭就进屋吧。”
“不用了。”钱彩凤囫囵吞枣的咽下嘴里干硬的饭粒,哽了哽才跟他说话,“你去读书吧,我看火就成,一会儿还要喂娘吃药呢,你个大男人,平时挑水劈柴让你去,这些活可不用你来。”
唐竟烨看她一眼,更加歉疚的低了头,“其实……是爹找你有事。”
“公公找我?是有事吧?”钱彩凤忙把筷子碗放下,就要起身了。
但唐竟烨却拦了一下,“你别急,先吃了饭再说。≧≦呃……也不是很着急的事。”
“是吗?”钱彩凤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她确实是肚子饿了,想想一会儿不止要伺候病重的婆婆吃药,还要洗一大家子的衣服,于是又端起碗,打算快些把剩下的快些吃完算了。
却听后面有个中年男子性急的开始嚷了,“这人都到哪儿去了?竟烨,竟烨!”
“来了来了!”钱彩凤知道是找自己,也顾不上洗手,匆匆抬手把嘴巴一抹就过去了。
背后的唐竟烨重重的跺一跺脚。蹲坐在药炉跟前,眉头紧锁,火光映着他斯文白净的脸,那表情竟是又愤慨又无奈。
堂屋内。
听完公公说话的钱彩凤愣了。“公公您说什么?让我把嫁妆交出来?”
唐父把脸一沉,“这话怎么说的?难道我们家还贪图你那点子嫁妆?你人年轻,手上哪里存得住东西?把你那些田产地契和金银首饰等贵重之物拿过来。≧≦给你婆婆保管。日后给你相公进学交际,方是用在正途上。”
钱彩凤不情愿的低了头,“相公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要用钱时我再给他就是。婆婆如今病重,哪里还能操这许多的心?公公放心,媳妇知道轻重,不会乱花钱的。”
“大胆!”唐父把桌子一拍。竟是生气了。
和眉目清秀,白净斯文的小儿子不同,唐父生得其貌不扬,黑瘦矮小,尤其下巴尖锐。颇有几分凌厉,发起脾气来,还是很骇人的。
钱彩凤明显吓了一跳,就见公公生气的指责自己,“长辈说话却如此顶撞,这是不把我和你婆婆放在眼里吗?你们钱家可也是书香门第,怎么就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前一句话钱彩凤还勉强接受,后一句话她可恼了,“公公要是生我的气。骂我就是了,骂我们老钱家做甚么?再说了,女孩的嫁妆本是私产,没个说一进门就要交出来的。媳妇自问进门之后,侍奉二老,操持家务十分尽心。≧≦眼下不过是多说两句话,怎么就成了顶撞了?”
说实话,钱彩凤对这个老公公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她进门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家中三口人的基本品性还是摸出来了。
唐母就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下田耕种,进门纺织,几乎包办了家中所有家务,如果不是她以柔弱的肩膀苦苦支撑,这个清贫之家早就垮了。她这回病倒了,乃是积劳成疾,要调理起来,十分的不易。
不过幸好唐竟烨长大之后,就接过母亲的班,同样做了只小黄牛,唐家面子上也就撑过去了。不过他更苦,除了种地干活还得读书应试,并因只有个秀才功名,得忍受唐父成天的喝骂。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有这个二儿子分担家计,自家怎么能支撑起大儿子的应试?
唐大举人,钱彩凤那位还未曾晤面的夫君唐竟熠是什么样人,她还没瞧见,但这位公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窝里横。
成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老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于家中家计是半点也不操心,但该吃该喝的时候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全家人都得照办,谁要是有半点反对意见,那就是忤逆,是不孝。
要说唐父也不是一无是处,他自己只考了个秀才就再无进步,却对两个儿子寄予了很高的希望,从小就严格督促他们读书,尤其是老大,考到举人功名,是唐父毕生的骄傲。但他还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巴望儿子中个状元来光宗耀祖。
这回唐竟熠进京落榜,受打击最大的就是唐父了。唐竟熠成亲也不回来,事后据大家分析,很有可能是羞于见这老爹不敢回来。是以钱文佑在女儿成亲九朝后就匆匆忙忙又踏上了去京城的路途,打算跟女婿好好说说,让他放心回去。
眼下见钱彩凤不肯把嫁妆交出,唐父顿时暴跳如雷,“无法无天!你给我跪下,请家法!”
他不是玩真的吧?钱彩凤瞪大眼睛,就见公公当真回房去取家法了,那是一柄三指阔的戒尺,足有半寸厚薄,要给这样来上一板子,不破皮也得肿了。
正当钱彩凤当算溜之大吉,唐竟烨从门后抢步进来,跪在地下拦着,“请爹爹息怒!嫂子才刚进门,还不懂咱家的规矩,您若是这一打,让街坊邻居瞧见,可成什么话了?”
“我自家的儿媳妇,怎么就教训不得?你让开!”唐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动手了。≧≦那厚厚的竹板,毫不怜惜的打在儿子身上,夏衫轻薄,顿时发出啪地一声巨响。
钱彩凤听得浑身一哆嗦,只觉肉都跟着痛了,而屋里,病怏怏的婆婆也强撑着出来,强拽着钱彩凤一起跪下,“老爷,求您息怒。媳妇,你快认错。你公公要做什么,你依他就是。”然后不等她答话,就径自道,“老爷,儿媳妇已经知道错了,您快消消气吧。”
钱彩凤目瞪口呆,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她又凭什么把嫁妆交出去?
和邓恒了断的钱灵犀心情有些不好,进了空间抱着丑丑把自己难以言说的心事尽数告之,但丑丑除了陪在她身边,并不能对这些感情的事情发表意见。得不到安慰的钱灵犀试探性的召唤了下钱彩凤,居然一召即到。
“灵丫,可算见到你了。你快帮我拿个主意吧!”
钱灵犀诧异的看着新婚的姐姐,居然是一脸的气急败坏,这是怎么了?
等她听完事情始末,可是气坏了,“这天底下怎么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连儿媳妇的嫁妆都要,他还知不知羞耻的?姐,你听我的,这事甭理他。他若是想要,你就说要问过家里意思,写封信回去,羞也羞死他!”
钱彩凤却幽幽叹了口气,“这主意我也想过,可是竟烨过后却劝我,公公可不是怕揭这种丑的人,便是家里知道,难道还当真为了此事来跟唐家吵架不成?反倒让人说我不知规矩了。毕竟我嫁了来,就是唐家的媳妇,虽说公公的话没道理,但这种事在各家各户实在也寻常得很。真闹起来,咱家也没面子。”
钱灵犀哽在那里了,是啊,就算是婆家用了媳妇的嫁妆又如何?你人都是他们家的了,何况这么点子东西?钱彩凤才刚刚成亲,难道要她为了这种事就跟婆家翻脸?唐竟熠可是长子,她是长媳,日后养老送终肯定是要落在他们夫妻身上的,唐家老公公还年轻得很,跟钱文佑差不多年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可能现在就落个不孝的名声?
想来唐父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有恃无恐的拿捏起钱彩凤。钱灵犀心中恼火,“这就是祸害遗千年,这种人偏叫他好生生的,要是他替你婆婆病下了,那不就结了?”
钱彩凤心里也是这么个意思,不过她可不能说这话,却想了个点子,“你看我若是把东西锁起来,再交给婆婆保管行不行?”
钱灵犀顿时摇头,“你锁上人家不会砸开?这东西就得收在自己手上才安稳。”她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你公公不是说怕你乱花了么?那你回去就把地契首饰什么的,全都当面清点好,锁进匣子里,把钥匙给他们。”
钱彩凤瞪大眼睛,“这不跟我刚才说的一样么?”
“不一样!”钱灵犀笑得有几分奸诈,“你把匣子钥匙交给婆婆,再把东西锁进自己的箱子,依旧放在自己屋里。反正没了钥匙,你也动不了那些东西,你公公还能挑理?我就不信,他好意思到儿媳妇房里来寻东西,那才让人戳脊梁骨呢!”
噗!钱彩凤笑喷了,“你这死丫头,学一肚子坏水!”
钱灵犀翻个白眼,“嗳,你的事我帮你解决了,该你听我的事了吧?”
“什么事?你说。”
钱灵犀想要开口,却又觉得不那么好说,只得把与邓恒之事掐头去尾,跟钱彩凤说了个大概。
未料她听完之后,却是呸了一口,冷冷把妹妹推开,叉腰怒骂,“家里已经招惹了一个赵庚生一个房亮了,你还嫌不够,再来一个想凑桌马吊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难道你想招三夫四郎?”
钱灵犀悲愤了,找这位姐求安慰纯属找虐!(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