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在清晨的时候露了把脸,等钱灵犀一家出门的时候就阴下来了。≧≦
林氏不放心的摸摸给钱文佑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的小手,抬头看看天,面带忧愁,“只怕一会儿还得下雨,老五受不受得住啊?”
听她这话,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瘦弱的小家伙身上,目露忧色。
“不怕,有我呢!”钱文佑果断解开衣襟,把小儿子包在了怀里。
老五大名叫钱扬友,是林氏当年点小产后,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之所以会起这个名字,就是某人痛定思痛后,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印记。
应先天受损的缘故,这孩子生来就比寻常人小了许多,跟小猫似的,老人们看了都说只怕养不大。
但钱家老五就这么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一路多灾多病,却也摇摇晃晃的挺过来了。每回大夫都说尽人事,听天意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的关照着这个小不点,让他活了下来。
行至湖边,刚好赶上去往莲村的渡船,钱家人快步跟上,坐定之后,才两岁的钱扬友扭着小身子,往三姐怀里扑。≧≦
说来也怪,至今钱文佑都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照看这个孩子最多,可他这小儿子为什么总跟钱灵犀最亲?
以至于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既不是爹,也不是娘,是三。代表他的三姐,其他人都得往后排一排。
“老五别闹,就在你爹那儿好生坐着·不找你三姐。”无论是钱文佑,还是林氏,都劝不住想投奔钱灵犀的钱扬友。
“小五乖哦,船上风大,你就在爹怀里呆着,别乱出来。三姐牵着你的小手,就坐在你旁边,好不好?”
“好。”听三姐一说,小家伙立刻消停了·奶声奶气的应着,乖巧的坐在钱文佑怀里,握着姐姐的手,看着她满脸的纯真欢喜。
眼见老爹又露出羡慕妒忌不解的眼神,钱灵犀懒得解释,照她看,小弟才是全家最聪明的家伙。≧≦
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那是因为这家伙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的救命良药,健康保障!这个先天体弱的弟弟要不是靠她每回无比艰难的从葫芦空间里提炼出来的水,早就小命不保了。
说来也怪·自己每回都是偷偷的将水提炼出来掺进他的药里,这孩子怎么就看出是自己救的他?难道说,这就是孩子眼睛格外干净的缘故?下次有机会,请教下姐姐吧。
想想这事,钱灵犀又有些郁闷。那空间自从小白毛出现之后,已经可以调整到与地球时间同步了。但是臭美的袁芳菲接受不了妹妹还是小萝莉,自己却要老去的现实,硬是逼丑丑调整了时差,还是维持她那儿一天,这里一个月的状况。幸好钱灵犀这几年过得风平浪静·否则找她一次还跟预约领导似的,别提有多难了。
提到此事,钱灵犀不免就想起钱慧君来。
那丫头当年在空间关闭之后·整个人也悄无声息了。钱灵犀开始还没留意,直到几个月后才听人说起,好象她们全家都搬迁到不知哪里去了。≧≦走了也好,只要她不来祸害家人,钱灵犀就不管她了。
她倒是挺挂念钱湘君的,只是堂姐一走三年,除了当年来了封信报平安,说在那边一切安好之外·就再无音信了·弄得家里人时常念叨。
一时下了船,各家都先到自己在莲村的本家那儿去整顿队伍·等着时辰到了,再去祠堂·钱灵犀一家自然便往钱文佐家而去。
路上遇到人打起了招呼,“哟,这不是四哥么,听说这回祭祀又是你家供的酒,这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钱文佑笑着谦虚,“不过是多用些心罢了。”
“什么时候也带些给兄弟们尝尝?”
“想要尽管来拿啊!”钱文佑还是一贯的豪爽,却在豪爽里又多了些小小的心机,“横竖也不贵,只要你不怕媳妇骂,要多少都行。”
林氏满意的看着丈夫,这几年钱文佑可当真把那大手大脚的坏毛病给改掉了不少。≧≦再也不胡乱做那冤大头了,虽然大方还是一样的,但也仅限于给人打酒时多几口,收钱时少个一两文而已,想要白占便宜,那可是没门儿的事。
要是有人拿他从前的行径打趣,钱文佑就老着脸告诉人家,“我家老五身子弱,赚这几个酒钱还不够他吃药的呢!”
其实钱扬友虽然体弱多病,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不过林氏在这点上听了三丫头的意见,故意把家里的花销夸大,又把收入缩小,时常给钱文佑灌输藏富的理念。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和他差不多,就觉得大家是一伙儿的。如果你比他们高出一截了,就会无形之排斥你,孤立你。要是稍不如他们的意,就有各种话来挤兑你了。
于是他家赚了钱也只悄悄的攒起来,攒得差不多了,钱灵犀让她转交大娘,让莫氏到外头置些田地,给家里添些收益。
这几年,除了开头那年天灾钱家酿酒断过一阵子,后面等收成好了,钱家又开始了。钱灵犀从只负责碾碎酒曲,到自告奋勇承担了制作酒曲的工作。≧≦倒腾了几十斤粮食出去,居然给她做出了赵庚生说的五色酒曲,而且那品质比从前他养父赵青山做得还好。
后来那丫头不知从哪里还搜罗来各种酿酒的方子,让赵庚生不断改进。赵庚生被她折腾得受不住了,还有任劳任怨的钱扬威,现在钱家酿的酒水不仅品种多,而且质量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渐渐都传出了名气。
从去年开始,族中祭祀用的都是他们家酿的酒,这可不白要,全部现钱结算,可是让他们家赚了一笔。还有窦老板那儿,也有不错的销路。
林氏也学会做人了,钱文佐是他们一家最可信赖的亲人,也是绝对的盟友,连自家的儿子都寄养在这儿了,林氏还有什么不放心?
于是去年见生意好了,她就借口本钱不够,硬把大嫂也说动投了笔钱进来。往后有了收益,两家都有好处。而钱文佐家,也成为他们家在莲村的一个酒水代销点,每月的销量也很可观。
见他们来了,莫氏先把弟妹拉到一旁,悄悄告诉她几句话。
钱文佑耳朵长,隐约听见什么地字,顺口就问了一句,林氏还有些紧张,莫氏却是一笑,“我们商量着要做几个什么菜,有荠菜花煮鸡蛋,偏你就听见了。”
钱文佑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不再问了。钱灵犀牵着小弟在旁边吃糕点,偷笑不语。
生活的改变有时候不需要惊天动地,看看现在,钱灵犀身上穿的是春季新做的素色布衣,家里三不五时可以买肉解馋,这就足够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一家子准备去村中集合了。担心一会儿有雨,莫氏找了件旧的小棉斗篷给钱扬友披上,觉得很暖和的小家伙就牵着姐姐的手,把老爹给无情抛弃了。
钱文佑忧伤的望了小儿子一眼,只好去找其他儿子求安慰。
可是钱扬威现在作为年轻的小伙子,一早就去族长家帮忙了,而在钱家原本调皮捣蛋之极的钱扬武这几年快成钱文佐儿子了,跟堂兄钱扬名形影不离,只跟着钱文佐,一张口就是之乎者也,听得钱文佑头疼。
女儿跟媳妇都去帮着搀扶二老了,环顾左右,钱文佐愣是没找到一个搭理他的。正无限伤感之中,偏赵庚生还故意凑上来问,“师父,您怎么落了单?要不让加菲陪着您,它可是钱家的狗,够资格吧?”
臭小子!钱文佑翻个白眼,敲他一记,追赶家中的大部队去了。赵庚生嘿嘿一笑,跟加菲看家。他不是钱家子孙,也不知祖宗父母,无需祭祀,每年清明就跟过来混吃混喝,倒也其乐融融。
祠堂内外,队伍排好了,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随着不变的礼节跪拜叩首,隆重祭祀。天虽然阴着,但幸好只飘了一阵毛毛细雨就停住了。等着礼毕,钱扬友从兄弟那边迈着小腿儿颠颠的跑到钱灵犀这儿来时,他的斗篷只浅浅湿了个外层,小手热乎乎的,一点也没着凉。
钱灵犀牵着他,去看分祭品,虽然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第一回来那么嘴馋,但这份热闹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那大块的肉在师傅们的刀下娴熟而又均匀的斩下,一根细细的麻绳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穿梭,麻利的包好串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钱灵犀自己曾经在家里拿干荷叶尝试过多次,却怎么也包不出这么漂亮的外形。
“还看什么呀?咱家的我已经领了,回去吧。”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在后面拍了钱灵犀一记,顺手就把钱扬友抱了起来。
钱扬威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唇上冒出一圈黑色的绒毛,高大的身材,日益深刻的五官,越来越象钱文佑了。
钱灵犀回头一笑,却见族长陪着一位中年男子正在说话,见钱灵犀转过身来,向她慈祥一笑,“灵丫,过来见过堂伯。”
钱灵犀清脆的应着,正要走上前去,却在见到那位中年男子的亲切笑容时,整个人都僵掉了。
钱文伸!她上一世的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