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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慧君有点心神不定。
就算是刚刚午睡醒来,她还是神情恹恹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从特制的荷包里取出那枚精致的扣式小花镜,按动机簧,镜面弹开,上面清晰的映出她的眼,迷蒙而忐忑。
但钱慧君更加关注的看着这只镜子里的一个光点。那是一粒籽,一粒葫芦籽,如琥珀般圆润,如美玉般透明。微微的发着光,不知不觉间,就让人的心神安定下来。
钱慧君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好象在她重生之后就出现了。
上一世,在被逐出京城之后重归故里又得知弟弟已死的她,万念俱灰。在纵火烧死对她白眼相待的叔叔一家之后,便寻了位道姑作法,拿着钱灵犀的遗物上吊自尽了。
她本意是投胎转世要和钱灵犀在一处,报仇雪恨的。却没想到居然奇迹般的重生了,而通过钱灵犀的这面小镜子,她还得到一个神奇的空间。
第一次进去的时候,钱慧君着实吓着了。可是等到她适应下来之后,她就发现这个空间的妙-处了。
前世,钱慧君不过是略微聪颖的女子而已,全仗着勤奋才学会那些琴棋书画。但是在这个空间里就不一样了,钱慧君不需要怎样努力,只要安静的想一想读过的书,就好象刻在脑子里似的,想忘都忘不了。
脑子清晰了·学什么都事半功倍。尤其是练习那卷琴谱,更加的容易。
钱慧君放下镜子,又拿起挂在床边的那只老月琴,细细的摩挲。古老的纹理在她白皙细嫩的指间,分外透着一股沧桑之意。钱慧君不知道这只月琴的来历,但是上一世她也曾经得到过它,还在琴腹里找到一卷无名琴谱。她根据琴谱练习时,意外的发现这曲子竟然能够蛊惑人心。只要她集中意念吩咐下去,旁人就会不自觉的听她号令。
上一世·钱慧君曾经用这曲子,清扫过一些障碍,但不知是不是她修习的时日太短,若是遇上意志坚定,或是早有防备之人就没有效果,非得在人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才能指挥自若。
但是这一世却不一样了,只要钱慧君抱着月琴,坐在镜子面前就可以进入空间,而她在空间里练习的效果比之前的好了十倍不止。要不然·家里帮佣的刘妈怎会轻易的听她指挥,死心塌地的帮她卖粮?
原本,钱慧君也忘记今年的天灾,是突然反常的天气让她突然记起有过这么一回事。前世的此时,她便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花高价存储了一批粮食。但是很快,因为新任地方官要做出些政绩,雷厉风行的平抑了此次灾后的粮食暴涨。而钱文俊因为买粮,花光了家里最后的积蓄,是以才不得不在随后的清明,将钱慧君送去给人伴读。
想起伴读·钱慧君就不可避免的想起钱灵犀。
那个死丫头!怕是已经发现自己空间的秘密了。她虽然记不清了,但却记得被弟弟惊醒时,那一刻她在自己对面质问的样子。
钱慧君也弄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空间会听到钱灵犀那里的动静。当第一次,听到她和那个什么姐姐的对话时,钱慧君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她们说的好多东西,钱慧君都不懂,但有件事,她却是听明白了
原来钱灵犀竟是上一世的钱敏君!不知怎地,这丫头居然也没死,还上了钱灵犀的身。那原本的钱灵犀又在哪里?钱慧君每回一想起这件事就不寒而栗。
因为上一世钱灵犀的死·跟她是脱不开关系的。如果她和钱敏君都活下来了·那个丫头会不会也在不知名的某处重生?钱慧君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她现在想得最多的·还是手上这个空间该怎么办。
让她就此放弃,她舍不得。
她已经习惯了在那里耳聪目明的感觉·如果要她离开,就意味着又要回到从前苦哈哈的学习之路,钱慧君不愿意。
但要是再用,只怕又要遇到钱灵犀,那丫头的空间似乎比她的要厉害,还有她那个姐姐,好象也挺有本事的样子,钱慧君知道斗不过人家,所以谨慎的选择了关闭。
上一世,她死时布阵找的是玄妙-观的静玉师太,这一世她还在吗?钱慧君决定翻翻黄历,挑个合适的日子进观打听。
却不想刘妈过来传话,“老爷请小姐到前头去。”
钱慧君不知何事,随刘妈过来,可到了厅堂一看,却见钱文佐来了。心下好生奇怪,上前见了个礼。
钱文俊让刘妈退下,又关了门,这才问起,“慧君,你是不是买了些粮种?”
钱慧君激灵灵一醴过神来,难道是那天在梦里,自己不小心被钱灵犀问出实话?心思急转间,她思量着对策。
一概否认恐怕是不行的,如果没有一点把握,钱文佐不会亲自来跑这一趟。但要是承认的话,她该怎么解释那些粮食的来历?卖词的五百两银子,她是半点风声也没跟家里透露的,现在要怎么圆过这个谎来,是个巨大的难题。
钱慧君在心里把钱灵犀骂了个千遍万遍,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撒谎,“爹,女儿是买了些粮食,但……”
“不必多说了。”钱文俊摆了摆手,直接对钱文佐道,“这些粮种我点齐数目,随后就送回村子里去,要怎么分配,全由族长作主。堂哥,麻烦你先去报个信,好么?”
“好!堂弟果然急公好义,不过我们绝不让你家吃亏,该多少就是多少,断不少你家一分一文。那我就先告辞,回去静候佳音。”
钱文佐知道这父女俩有话要关起门来说,他也不多留,先走一步。
送他出了门,钱文俊转过头来,看着女儿,面沉似水。
钱慧君一见父亲这脸色,就知道他生气了,“爹,你听我解释。”
“跪下!”钱文俊额上青筋隐隐在跳,“说,你哪来的银子?你要还拿我当你爹,就不许瞒着我!”
“请恕女儿不孝,我把娘的首饰给卖了。”钱慧君不敢提到别的,吃准了父亲心软,平素极其溺爱自己,瞬间挤出泪来,跪行到钱文俊面前告饶,“我知道爹知道了肯定会伤心,但要是娘在天上看到爹您病成这样,也一定会同意女儿的做法的!”
钱文俊果然心软,掩面坐下,又问,“那粮种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想起买那个?”
“女儿眼见前些天气候反常,就囤了点粮,其实也没多少。”钱慧君一面小心的打着埋伏,一面试探的父亲的口气,“女儿买粮的事,堂伯怎么知道?”
“你还说,你干的事早就给人家看见了!”钱文俊又急又气,“你堂伯今日去买粮,人家就问他怎么不到咱家来,你堂伯这才知道。他上门,是好心提醒我们一声,怕日后风声传扬开来,于我们不利。慧君啊,爹知道你这会子肯定是想把粮食卖个高价,可咱们真不能这么做。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这么做了,万一给人捅出来,这会让人怎么说?堂堂书香门弟的姑娘,居然利用天灾牟取暴利,甚至连自家族人都不顾,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名声要是落下来,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钱慧君牙都快咬碎了,她如何不知这些浅显的道理?可她自恃做得隐秘,怎么会给人揭穿?想也知道,那个多嘴的人一定是钱灵犀!她这一招釜底抽薪好狠啊,就是没有真凭实据,但只要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她打下地狱!
偏钱文俊还把钱文佐当好人,她又不能反驳。只能听着父亲吩咐,“幸好那人和你堂伯有点交情,他才求人把事情压下来,又来跟我们打了招呼。你现在赶紧去把你买的粮食全部套上,有多少算多少,千万别再想着藏私了,咱们立即送回莲村去,这还能博一个清名。再拖延下去,万一消息传来,咱们一家可都不要做人了!”
钱慧君无奈点头,“我这就去。”
“等等!”钱文俊在屋内踱了几个圈,“咱们不能慌慌张张的去,得想个说辞。嗯······要是旁人问起,你就说看着变了天才买的粮食,家里因我一直病着,所以这批粮食放在那儿也没管。
后来是我稍好些天,你回我说村里遭了灾,建议捐助,我便让你把粮食送来了。”
这样的说法,就最大限度的保护了钱慧君的名声,也可以让人理解为什么他们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粮食送回去。
钱文俊存心让儿女露脸,让钱慧君收拾好了,带钱扬辉一起回去送粮。忽又想起一事,格外多交待了两句,“听你大伯说,好象是荣阳国公府来人了,你去了之后好好应对,宁可不赚钱,也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知道么?”
钱慧君又惊又喜,“这是真的?”
钱文俊点了点头,钱文佐再怎样也不会拿这样的消息诳他。
钱慧君顿时下定了决心,如果真是荣阳钱家来了人,为了博个好名声,这些粮食便是白送又有何妨?
只是钱灵犀,这个仇她却是记下了。钱慧君没工夫多想,匆匆收拾整齐,便带弟弟出门了。
浑不知,她的举动,却是全落在钱灵犀的算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