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唐江造船厂，所有的职工，几乎都倾巢而出，围在一处船坞之旁，踮着脚尖，拼命向前张望着。
    “真的是他们！”
    “是小白和付文耀！”
    “天哪，大明星来我们船厂了！”
    “听说是来买我们的船的？”
    “不知道能不能要到签名……”
    唐江造船厂的老板唐忠民看到这些人，顿时脸一黑，道：“你们不工作了吗？怎么都跑来了，给我回去！不然扣工资！”
    “老板，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活儿干啊。”
    “咱们资金短缺，都停工了好不好。”
    唐忠民的脸黑如锅底，就你们事多！
    如果这些大老板，担心我们厂没有能力把这艘船完全建成，不肯要了怎么办？
    虽然他们交了定金，但是这笔定金和整艘船的价值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谷小白并没有在意，反而是付文耀竖起了耳朵，左右看了看，若有所思。
    谷小白正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册，道：“也就是说，现在这艘船还没有完全完成？”
    “不不不，目前只剩下收尾工作了，一些装潢、测试之类的，如果您想要下海，资金到位之后，我一个月就能让您试航！”
    谷小白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旁边，正在仔细打量船厂的付文耀转回头来，对唐忠民微微一笑，笑得唐忠民心底发毛。
    他知道付文耀是付函的弟弟，是付家子弟。
    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些忌惮。
    然后他就后悔了，一些忌惮怎么够？要一筐忌惮才行！
    他就听到付文耀道：“经过现场考察之后，我认为我们之前的合同需要重新签订，价格也需要重新谈一下。”
    “哎？”唐忠民的眼睛顿时瞪大，“协议不是已经签了吗？”
    “当时的协议上，说这艘船是已经制造好了的，目前看来，这属于不实信息，你们这涉嫌商业欺诈，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唐忠民眼珠子都直了，是这样吗？好像不是这么算的吧……
    但他当时确实是为了得到这一笔救命钱，把这船卖出去，虚报了一些信息。
    不过，这样一艘船的制造周期好几年，还剩下这么一点点收尾的工作，也算是……完成了吧。
    一个月之内下水，难道还不够吗？
    在业内，这点时间差压根都不算啥……
    但付文耀显然对这点有些不满。
    “这个，这不能算是欺诈吧……”唐忠民讪讪道。
    “我哥和唐厂长你是朋友，所以我当时相信了唐厂长，没有到现场来检查，现在我觉得，唐厂长你做事有点不地道，没有把我当朋友，是不是看我们年轻，觉得我们好欺负？算了，这方面我没经验，我找我爸的法务部长来帮我处理吧……”
    付文耀说着，拿出了手机。
    唐忠民在本地，也算是富豪级别的了，有一艘船厂，个人资产数亿，在造船业滚摸爬打了几十年，接待过世界各地来的客户，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比他儿子还年轻的少年，逼得脑袋上冒汗。
    这孩子要干啥？
    他要让德宁集团的法务部门来和自己打官司吗？
    我特么一个小船厂，值得你德宁集团来和我对薄公堂吗？我们船厂都被折腾成这样了，你再来雪上加霜，我们船厂怎么撑下去啊！
    唐忠民的冷汗刷刷的，后背都要湿透了。
    “等等，等等，有话好好说！”唐忠民连忙道：“价格……价格我们可以再谈。”
    不要找你爸告状！千万不要告状！
    然后，他就看到付文耀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然后利落地放下了电话。
    呸，上当了！
    这孩子在威胁我？
    脏！真脏！怎么这么脏！
    虽然知道付文耀出身，但他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竟然也能那么脏！
    唐忠民放低了身段，苦笑道：“付少，咱们能别折腾我老唐了吗？我们这厂子，已经是大雪压顶了，撑不住您这折腾，您是大人物，随便拍个电影就能赚好几亿，我这几十年才折腾下来这么点家底，还没您几天赚得多……有什么要求，咱好好谈谈好不好？”
    “别，我爸年轻的时候才叫付少，叫我耀哥儿。”付文耀不爽的摆手，你把我当什么了？
    富家公子哥儿？
    而且，我们的钱赚的难道容易了吗？我们也很辛苦的好不好！
    再说了，这笔钱，其实还得等很久，电影下映了，才能到我们手里呢……
    现在我们也是穷鬼。
    你们资金短缺，难道我们钱就多得烧手了？谁手里都没有余钱啊。
    不过这些话，他当然不会说了。
    他说了许多的条件，唐忠民一边苦笑，一边咬牙答应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买家，别人谁吃饱了撑的去买一艘科研船？
    这就像是饮鸩止渴，你不喝会死，喝了可能能晚点死，那还是喝了吧。
    付文耀说了半天，觉得把唐忠民压得差不多了，问旁边谷小白道：“小白，你有什么意见吗？”
    “这艘船，要改。”谷小白从设计图中抬起头来，道。
    “要改？”唐忠民都要吓尿了。
    不是吧，这艘船把自己拖垮了，现在还要继续拖下去？
    “正好，目前还没完成，许多地方还有更改的余地……”谷小白道：“这艘船的技术参数，相对来说比较业余，推进装置也不符合我的需求，船体静音程度太差，噪音干扰太强，达不到我的声学研究标准。”
    正好没完成？正好还能改？你们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你们还咬着我没完成死死不放呢！
    而且，你说这艘船业余？这已经是国内最好的民用科研船了好吧！
    那边那个浓眉大眼的，那么脏，没想到你这个眉清目秀的也脏！
    果然，娱乐圈里没有一个好人！
    这一刻，唐忠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可是……这艘船的设计，是由船舶研究所完成的，想要更改的话，需要研究所更改设计图，然后出专门的施工图，这个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了，船舶所那边，怕是光排队就要排两年……”唐忠民是完全不想改的。
    他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卖出去。
    “唔……这样啊……”谷小白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那艘船。
    那一瞬间，他的记忆宫殿里，mv系统启动。
    那巨大的空间里，一艘船正在慢慢浮现。
    下一秒，这艘船轰一声爆开，每一个零件，每一块钢板，每一个焊缝，都被分解开来，悬浮在空中……
    庖丁解牛，也不过如此。
    谷小白静静发呆了几秒钟，点头道：“没问题，我可以出设计图和施工图。”
    唐忠民想笑。
    就你？
    一个屁大点孩子出设计图和施工图？你尿布晾干了没？
    他强行压抑不耐烦，道：“这个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出的，需要相关资质……”
    “嗯，我认识有资质的人，也和相关研究所有合作。”谷小白笃定道。
    唐忠民不想说话了，道：“行吧，那额外的成本……”
    “成本我们承担。”付文耀道，这一次他就比较大方了。
    “就这么定了。”
    唐忠民一秒钟也不想和这几个家伙多呆。
    心累！
    然后他就听到付文耀道：“老唐，想不想再谈笔生意？”
    “不想！”唐忠民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不想和你们做生意！
    就算是我就地破产，欠债数亿，我也不想和你们做生意！
    我们造船的，一艘船要造好几年，现在年纪轻轻就这么脏，再过几年还得了？不得把我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