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谣_ 作者:春江游水
楚州谣_ 作者:春江游水
高骞生看着他宽大的袖袍在飘着夜来香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愤怒的弧度,无声叹息了一阵,将桌子上的纸条捻起,瞬间碾成了粉末。
第一百零二章.心事 < 楚州谣 ( Apple粑粑 ) | r0uWen484b
高骞生将手收回阔袖之下,抬头看着停在桌前手中端着酒樽的公孙应雪,微微颔首,看着女子粉白又有些凄楚的神色,歉意道:“世子今日有心事,脾气不太好,还请公孙三小姐见谅。”言讫,高骞生拢了拢衣袖,见公孙应雪折眉后退,微微俯身行礼,“应雪险些以为是自己扰了二位雅兴。既然世子心情不好,应雪也不搅扰了。高大人还请慢用。”
女子退的是一个干净利落,高骞生举杯颔首,并不在意。他官职不高,地位也不及萧戈,这些贵女王侯的后辈自是对他青睐不起来,所以他也是乐得清闲自在。低首剥着果皮之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眸中拂过鄙视之意的少女,高骞生唇角勾起一抹淡而嘲讽的笑意。
这世上少不得端着貌美如花却是怀着蛇蝎心肠的美人,前人曾言“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一言道尽这人之虚伪,实是了不得。他看着那公孙应雪与下首几位朝中权臣小酌了两杯,便提着裙裾朝着门外退去,不禁低低地嗤笑了一声,继而将杯中酒水饮尽,悄悄退了席。
萧戈被高骞生点破了心中一直规避之事,难免心烦意乱,心底暗暗责怪高骞生此人多事。不过转头来却也是对自己心怀了几分怒气,他并非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心情转变,如若不然,也断不会将褚师月初放回青丘。
褚师月初至于他而言,是一个百般矛盾的存在。将她留在身边,她定是畏惧他的,打心底恨不得他有朝一日曝尸荒野。但是放她回青丘,便是纵虎归山、放龙入海,想要再将人控制在视线之内,无疑是难上加难。但是褚师月初身体每况愈下,他岂会不知。所以他当初才决定将人送到眠禅寺修养了半年,但是却依旧于事无补。后终于下定决心,借着放虎归山、给青丘制造混乱之名,送她离去。他本想着,待她身体稍微好一些,便无论如何要将人再带回来……只是,现如今事情越发脱节,她的身体非但没有恢复,反而步入了风烛之境况。
白术与褚师月初的事情,他并不担心,白术左右不过是一个侍卫都统,对他而言终归是不具有什么威胁性的。即使他喜欢上褚师月初,关系也不大,他最为忧心的,还是褚师月初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萧戈站在凉亭下,颦眉深思之际,空气中有忽浓忽淡的暗香袭来。他很快便将自己发散的思绪全部收回,警惕着缓缓靠近地人。来人脚步声有些沉重,显然不是习武之人,他微微侧身,看着裹着紫色罗裙,胸脯呼之欲出的女人缓步走了过来。
“应雪见过萧世子。”公孙应雪低垂皓首,修长的脖颈,还有大半的肩膀都裸露在外,粉白的肌肤在月光下似乎泛着晶莹的光泽。萧戈站在原地,对于眼前这般春光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颔首,“无需多礼,公孙小姐有何事?”
公孙应雪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萧戈,眼前的男人长得是极尽风华,墨发紫金冠打理的是一丝不苟,玄色长袍衬得他身材越发颀长挺拔,端的是好一副皮囊,生的是好一个世家。她仰头笑意盈盈道:“刚刚见世子负气离席,父亲惶恐招待不周,特让应雪来招待世子。不知世子今日是否嫌弃府上的……”
萧戈懒得与这般矫揉造作的人虚与委蛇,打断了她的话道:“不是,与你公孙家无关,左右都是本世子自己的事情,你们也插不得手。如无其他事情,本世子就先打道回府了。”
第一百零三章.暗珠 < 楚州谣 ( Apple粑粑 ) | r0uWen484b
萧戈朗月清风的模样倒是让公孙应雪暗自咬牙,她才不信这世上的男人有不好美色之人。此时对她退避三舍,若不是欲擒故纵,便是想要与公孙家划清界限。只是她本就被授命要与萧戈勾连,故而决不能此刻放他离去。
公孙应雪伸手拦住转身欲走的萧戈,浅笑道:“世子无须急着离去,今日好歹也是爹爹寿诞,这琼浆玉酿皆是不可多得之物,何不小酌上两杯,再离去不迟。”
萧戈岂会不知公孙一家想耍什么花招,从那侍女奉酒开始,他便是对公孙老贼的心思有了个底,如今看来这公孙应雪怕是他想绑住怀海王府的利器之一,只是他岂会如他所愿。萧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公孙应雪靠上来的身体,坐在石凳上,随手拎起酒壶揭开盖子,嗅了嗅醇厚的酒香,单手执起酒杯,随意地瞥了一眼那精致的酒壶,低笑道:“斟酒。”
这种酒壶看似华美仅作装饰之用,但是内里却是别有乾坤。酒壶的全名叫做九曲鸳鸯壶,是春秋时期楚怀王宠妃郑袖所发明的一种两用酒壶,在壶扳处有一个机关暗珠,可以用于切换酒壶中的两种液体,本是郑袖用于切换酒和药的器皿,后来被奸佞用于毒害他人,成了一种比较隐秘、却被广泛用于宫廷内斗的秘密武器。
萧戈虽然不在宫廷之中长大,但是这种器具起于楚地,流传到京都已是几百年后的事情,所以他根本不会轻易中计。只是九曲鸳鸯壶的制造工艺极为麻烦,若不是深宫之中也有的机关工艺大师,根本造不出来。所以……这里面也是有宫中的手笔了。
公孙应雪见萧戈端起酒杯,心中自是百般欢喜,完全不知他心底早已百折千回。萧戈只是在心底淡淡嗤笑了一声,随后抬袖遮面,一饮而尽。这酒水中倒是无毒,也的确是不错的佳酿,只可惜里面掺了极品的花露。公孙应雪见他饮下之后,总算是悄悄吁出一口气,低头给自己斟了一杯,抬手敬道:“世子好酒量,应雪敬你一杯。”
这般你来我往,三两杯酒水下肚,萧戈嘴角挂着佞笑,单手撑着侧脸看着面色驼红,粉面相映的公孙应雪,静待后文。不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萧戈抬头看着伸手正捋着自己抹额,不紧不慢朝他走来的高骞生,别开了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高骞生瞥见他后,便径直走来,看着已经趴在石桌上有些不省人事的公孙应雪,伸手在鼻尖扇了扇,蹙眉道:“你们这是喝了多少?竟是把她喝趴下了!”
“不多,就三杯。”萧戈将伸手摸到了壶扳下的暗珠,低笑道,“这点手段就像请君入瓮,这公孙浦博倒是太天真了些。区区一个九曲鸳鸯壶,再加上一个蠢得不长脑子的女儿……简直幼稚。”
“你是如何避过这掺了药的酒的?”高骞生好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