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苏姐，我不能答应你。”陈沫经过良久的心里激斗之后，做出了这个决定。
    “你不答应？”苏桐颇感意外。
    在苏桐看来，这件事情，陈沫应该欢喜接受才对，怎么可能反对呢？
    “我不能害杨飞。”陈沫道，“我也不能害了孩子。”
    “你不喜欢杨飞吗？你不想给他生个孩子吗？”
    “我喜欢他，但我不想生孩子。
    “我不理解你的想法。”
    “我有我的原则。”
    苏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试探你？所以你才这么说？我跟你讲，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而且我已经找杨飞谈过了，他也同意离婚了。”
    “这不可能。我太了解杨飞了。他不可能离婚。”
    “陈沫，相信我，我和杨飞一定会离婚的。答应我，我和他离婚后，你就和他在一起吧！我会祝福你们的。”
    “苏姐，我……”
    “你不要再说不了。就当我求你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苏姐，你听我说。你刚才说到枣泥巷的事，我有必要和你澄清。在枣泥巷子里，我是第一次见到杨飞。不可否认的是，第一次见面，我就对他有了好感，而且是深深的好感。可在那以前，我和杨飞并不认识。”
    “不认识吗？那他为什么连续半个多月，每天都到那里去等你？”
    “我、我也不知道。”
    “他又是怎么知道你住在那里的呢？他为什么要帮你？”
    “我也不知道。”
    “不管这些了。陈沫，过几天，你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了。”
    陈沫道：“我不信。”
    苏桐微微一笑。
    笑容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味道。
    第二天，陈沫上班后，终于忍不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宁馨。
    宁馨听完，倒是很平静。
    “你怎么看这个事？”陈沫问道，“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倾诉心事的，只能和你谈谈了。”
    宁馨冷笑道：“你不觉得，你是牺牲品吗？是苏桐生不出男孩的替代品，就跟大街上贴的那些牛皮癣广告一样：本人富婆，因身体原因无法生育，诚招代孕女一名，报酬十万，要求大学学历，才华出众，相貌甜美，条件优越者可多给五万块钱！”
    陈沫震惊得无以名状！
    好像，是这个道理？
    宁馨道：“恭喜你，你被苏桐选中了。这说明你十分优秀！长得也十分漂亮！可以有一个出色的遗传基因。”
    陈沫彻底无语。
    宁馨道：“我劝你，别答应！这是一趟浑水，你不要趟，趟了，你一定会后悔。爱情，跟生孩子，那是两码事！爱情带给你甜蜜和浪漫。而孩子呢？你想过没有，那是责任和重担。除非你真的决定好了。”
    陈沫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宁馨道：“你别问我，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陈沫苦笑一声。
    此刻，杨飞的烦恼，比她俩还要深刻得多。
    苏桐忽然提出来离婚，这让他措手不及。
    虽然她说的是假离婚，但杨飞却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坚决！
    苏桐的脾气，杨飞太了解了。
    她认定的事情，谁也挽回不了。
    就像她当初从南化厂辞职。
    就像她当初和杨飞在一起。
    就像她当初和杨飞分手。
    就像她一连生下三胎！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都是想到就做，从来不会考虑后果。
    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她也是义无返顾。
    所以，杨飞知道，这次离婚，对他来说是突如其来，对苏桐却是深思熟虑。
    最让杨飞感觉到痛苦的是，苏桐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
    杨飞很焦虑，很无奈。
    他没有去公司，一个人在黄浦江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他明白，自己无法改变妻子离婚的决定，否则，她真敢死在这里。
    怎么办？
    杨飞从来没遭遇这么难以解决的困难。
    他甚至想到了，要不要跟苏桐坦白杨华存在的事实？
    这样一来，苏桐是不是就不再纠结杨飞没有儿子这件事了？
    什么年代了，她怎么还有这么封建的思想呢？
    杨飞呆呆的凝视着江面。
    江水滔滔，逝者如斯。
    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将杨飞从思绪中拉醒。
    他沿着江边走了一段路。
    路边有一个流浪汉，穿着破烂的衣服，躺在路边的石椅上，双手枕着头，看着头顶的树叶发呆。
    杨飞看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他走到流浪汉身边，问道：“朋友，饿吗？”
    流浪汉看了他一眼：“饿。”
    杨飞道：“跟我走，我请你吃饭。”
    流浪汉翻身而起，傻呵呵的笑了笑。
    杨飞带着他，来到附近巷子里的一家餐馆，点了最好的一桌酒菜，说道：“吃吧！”
    流浪汉当然不会客气，不过这个人还挺讲究的，他先拿了一只大碗和一双公筷，往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大碗菜，然后只吃自己碗里的饭菜。
    杨飞笑道：“你上过学？”
    “上过。”
    “为什么流浪？”
    “失业了。一个月没找到工作了。房子租不起，饭也开不起了。”
    “有家人吗？”
    “老家有老婆，还有两个孩子。”
    “为什么会找不到工作？”
    “我右手受伤了，干不了重活。”
    杨飞这才发现，流浪汉的右手，的确有问题，能握住筷子，但无名指和小指都是松松垮垮的，手腕也时不时的轻轻颤抖。
    “工伤吗？”
    “被机器轧了一下。”
    “公司没赔偿你吗？”
    “赔了两万块钱，都寄回老家了。孩子要上学，要钱用。”
    “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努力找工作吧！再难，也得撑下去。把孩子养大了再说。”
    “你什么学历？”
    “初中毕业。”
    “会记账吗？”
    “不会。我数学很差。”
    “不会可以学。右手还能写字吗？”
    “应该可以。”
    杨飞掏出一张名片，又在名片上写了一个地址，递给他：“去这家工厂，就说是名片上的人介绍你去的，让他们安排你当一个记账员的工作。这样的工作，不需要你做重活。”
    “记账员，不都是大学生干的活吗？”
    “其实用不了那么高的学历，只是一些抄抄写写的事。用大学生有些浪费了。”
    “你是工厂的老板？”
    “是的，我是老板。”
    “谢谢你，谢谢你，太感谢你了。我给你下跪。”
    杨飞苦笑道：“你为了孩子，可以下跪，我为了孩子，现在连家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