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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岚记 作者:薜荔藤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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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现在给了你,我将无法向宫主交代。”

    曲直君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应天长道:“你不关心我可能遭到的下场吗?”

    曲直君道:“正相反,我关心极了。我想要知道故事的下文,那是故事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这就叫做:完全不能沟通。应天长在江湖上滚爬摸打这么些年,谈交易也百八十次,遇到过各种好说话的,不好说话的,讨价还价的,翻脸不认人的,像这样通情达理并且完全不能沟通的确实前所未见。他只能尴尬的表示:“看来阁下是存心想看我倒霉。”

    曲直君道:“非也,你之表现,往往可圈可点,但其中最令人赞叹的,还是那绝处逢生的姿态。”

    应天长用尽毕生涵养莞尔一笑,突然伸手抓住了那少年的肩膀。

    不知不觉之间,他竟已站得离那少年很近。

    少年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立刻想要躲开,如果有余裕他还想要还手,但他细嫩的脖颈只是碰到应天长抵在那里的扇子,就多出一道血痕。应天长抓着颈肩之处的力道使他半个身子都又酸又麻,几乎要瘫坐下去。

    惊惧之下他的眼泪都流了下来,喊道:“曲直君救我!”

    他也许不该喊出这句话。但他别无选择,因为他已经看见了曲直君的目光。

    曲直君看着他的目光并无愤怒或者失望,只有一种静静的忧伤意味。

    那意味,就好像他已经失去了一件心爱的东西一样!

    曲直君安抚的向他点了点头。“朱瑾莫慌,我知道了。”

    被称作朱瑾的少年更慌。

    他是知道了什么?是否他已经被决定放弃?

    他一向非常受宠,毫无理由怀疑曲直君对他的喜爱,他的直觉甚至隐隐约约的告诉他这种喜爱是不会被取代的,因为曲直君喜欢一切美的事物。所以就连吃醋其实也没有必要。

    但此时,曲直君会做出放弃到手的筹码而救他这种选择,他甚至连想象都不敢!

    应天长也一直在观察着曲直君的表情,终于叹道:“我可能做了一件蠢事。”

    曲直君道:“你也是别无选择。”

    应天长道:“这位小公子好像很喜欢你,你若是辜负了他会很心痛。”

    曲直君道:“但你又不能不觉得,我仿佛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应天长道:“那个暂且不论,我觉得阁下应该是怜香惜玉之人。”

    他脸上浮现笑容,手指轻轻移到朱瑾尖俏动人的下巴。“这位小公子真的很美,我也为之心动,恰好我刚把人皮面具丢了,或许可以趁此机会做一张新的,宛如回到少年时光。”

    朱瑾惨叫道:“曲直君救我!!”

    曲直君看着他,脸上是一种夹杂着欣喜和失落的神色。应天长简直觉得自己在面对年幼私塾里给自己评卷子的老师。他眼也不眨的等着这煎熬过去。

    曲直君道:“可以。”

    这一下很出应天长意料,虽说他方才一直祈求就是这个结果,不由确认一下:“可以?”

    曲直君道:“如你所说,朱瑾很美,我很喜爱,掂量一下,我不愿意失去他。不若应君所求,周公子给你,朱瑾还我。”

    周乘麟一直痴痴的注视这场面,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如梦初醒,却仍是不去看应天长。

    曲直君又道:“如此一来,不知你对我的评价是否可以高一点。”

    应天长苦笑道:“已经高到有些不合适了。”虽然这样说,他并没有放松朱瑾半点,扇子凛冽的寒光仍旧咬在朱瑾喉头。

    曲直君道:“乘麟,你可以到公子昭瑶那里去。”

    他突然改了称呼,那语气真像是周乘麟的长辈;周乘麟迟疑一下,站了起来,却不动,身子既不面对应天长的方向,也不面对曲直君的方向。

    曲直君又道:“你过去罢,他是来救你的。”

    看着还要被绑架犯劝解才肯回来的人质,应天长真是心酸难抑。他突然怕周乘麟真的不肯跟他走,那这次可说丢人到一定境界。

    幸好周乘麟又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挪向了他的方向,虽然自始至终不曾直视他的眼睛,也在离他还有两尺远的地方就停下了。

    应天长将朱瑾轻轻往前一推,朱瑾大叫着倒向曲直君怀里。曲直君伸手扶住他,怜惜的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应天长咳了两声,徒劳地试图挡住周乘麟的视线,道:“承蒙款待,收获良多,我们是否可以告辞了?”

    曲直君道:“良宵难逢,欢会苦短,但世上之事总是要有缺憾才美。”

    应天长努力适应他的风格,笑道:“但愿我还能有命跟阁下相见。”

    这显然意有所指。曲直君道:“不用担心太多,你们可以安全地走出这间屋子。”

    应天长一时间难以决定是先表示这待遇已经超乎所想,感激不尽为好,还是干脆脸皮再厚一点,讨个更长的安全距离为好。曲直君看着他,极其贴心地将刚才的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之表现,往往可圈可点,但其中最令人赞叹的,还是那绝处逢生的姿态。”

    ☆、章四 曲阑珊

    罗宛很生气。

    他非常生气。

    这种向外散发的情绪如此容易感知,以至于他走下楼梯的时候大堂里一半正在用早餐的客人都落荒而逃。

    等到他自己也决定坐下来吃点什么的时候,另外一半人也禁不住撤退了。他自己倒是完全没注意正在柜台后面愁眉苦脸看着他的掌柜和伙计们,专心对付面前那碗粥,虽然也不太明白吃进嘴里的到底是什么。

    他昨晚睡得很好。任何人在经历了三天漫长而痛苦的等待(尤其还是在这种天气之下),心神终于落定的时候,都会睡得很好的。

    他实不想再多要求什么;当然,他对人类的贪欲很有了解,所谓知足都是短暂之事,但那至少也是明天的事情。

    一整夜的梦倒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持续昨日的场景,漫无止境的饮宴,有人说话,他不得不每个字都听,又听而不闻,一心想看奇迹发生。那不算奇迹,只是个概率,他来之前就有准备,奈何那宴会长的怕人,他纵然习惯于繁文缛节,腿脚也近乎麻木;又短的怕人,每一分秒过去,反复有小火在煎熬他的心血,一点点的沸腾。落雁刀在身侧,那熨帖的冰冷,不像是开解,更像是嘲笑。因此醒来并逐渐想起这一切已经结束,尤其是应天长就在对面的屋子里这个事实,他不能不感到一种庆幸,跟任何人做了噩梦之后醒来感叹还好不是真的那种庆幸感是一样的。

    这是个并不太晴朗的早上。不安窜动的气流使得本来沉闷的炎热里多了一些缝隙。或许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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