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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歌 作者: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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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那竟是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坪外是另外一口池塘,里边有鱼,据说是高坡上的七叔公养的。他们上坡给七叔公拜年,七叔公已经不太认得兄弟俩了,也不太记得兄弟的数目到底是几个。只是说著小名的时候发觉好像有一个叫不出小名──他以为邱景岳是容若,以为谢敏是邱景岳,似乎还是按身高来认的,然後指著和谢敏一样高的容若,叫不上来。谢敏纠正了老人的错误,并告诉他他是敏,七叔公疑惑了一会儿,然後拍拍大腿恍然大悟,说民儿,你是二姑家的民儿。

    父母对此事不予置评,七叔公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去城里住过的村里人。他住在高坡的房子里,已经好几十年,他的儿子们出了城里打工,如今又回来了,鱼塘的鱼就是他二儿子养的。

    在家里住了四天三夜,邱景岳乘坐初六晚上的火车回广州。离开家时弟弟送他去了火车站,笑著对他说将来开了高速铁路,回家就只要三个小时了。邱景岳说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开到龙岩的高铁,弟弟说不远了。

    远处鸣笛声传来,弟弟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兄长,并没有说什麽。邱景岳回抱了一下弟弟,用力拍了拍他的背。

    他知道弟弟想说什麽。容若是在对他说:哥,不要勉强自己,累了就回家来歇歇。邱景岳只是对他说:我没事,照顾好爸妈。

    邱景岳躺在火车的下铺,窗外漆黑一片。他自从去了广州,每年回家,或从家里去广州,坐的这趟火车总是漆黑一片。他从不知道这一路到底有什麽风景。就像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一样,在不断的努力中取得他人的羡慕和赞扬,稍有止步休憩都是不应当的。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见过,人生到底有怎样的风景。

    他有些疲劳,而後他睡著了。他做了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他和家人在老家的屋子里喝著热茶,天空中飘著雾一样的雨,忽然绽放出银色的烟花,洒满整个夜空,他看著,外婆父亲母亲都在,弟弟在,连谢敏都在。然後他回头一看,看见了微笑的季师益的脸。

    情歌(下)6

    6,

    季师益在四月初回国了。走的时候静悄悄的,回来的时候也静悄悄的。某个周一,没什麽特别的一个早晨,他到一区参加了交班。周一的交班是医生护士分开交班的,当时参加交班的本院职工只有一区的陈教授和邱景岳,其余都是轮科的住院医生。季师益来得不算早,在邱景岳坐定之後,接近八点的时候才走进办公室。邱景岳抬头看见了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他朝邱景岳笑了笑,又起身对进来的陈教授问了好。陈教授大吃一惊:“你回来了?”

    “是的。”

    交班的时候邱景岳没怎麽仔细听,他打量著季师益,他觉得雀跃,就像小朋友见到了分别不久的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年的时间,他似乎没怎麽变,就好像昨天还坐在这儿交班。

    交过班之後,住院医们各自散开,拿病历的拿病历,打验单的打验单。陈教授、季师益和邱景岳回到上级医生的办公室,陈教授就问季师益什麽时候回来的。

    季师益说周五就到了,来这儿转了一圈,到领导那儿报道,之後就回去休息了,休息了两天,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

    陈教授说你还呆一区啊?我这边没主治,你要不过来?

    季师益说全看领导安排。

    陈教授哈哈笑道:“领导不一定肯放你过来。”

    陈教授喝了会儿茶,就去上门诊了。办公室里剩邱景岳和季师益俩人。邱景岳向季师益抛了一支烟,他愣了好一会儿,竟然没接住,邱景岳摇摇头:“身手变慢了。”

    季师益笑著捡起掉在办公桌的那支烟,却不抽,就往白大褂口袋里放。邱景岳问:“你戒烟了?”

    “没有,抽得少了些。”

    当天不是领导的手术日,他们查完房也没什麽事可干。邱景岳问季师益是不是回来管原来的病床,季师益说他也不知道,领导让他先回一区,具体管什麽病床还要等安排。邱景岳有很多事想问季师益,但真正到了嘴边,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了。季师益很快就说今天要先回去了,邱景岳说晚上跟我一起吃饭吧。

    季师益那时看了他很长时间,邱景岳想起他有时会这麽看他,但不知是在想什麽。他等著季师益的回答。季师益说:“不了,你回去陪陪太太和孩子吧。”

    邱景岳想起自己邀请季师益吃饭,没有一次成功过。他含糊一笑,心想原来季师益真的不知道他的情况。

    那段时间科里有两个临床课题交给了邱景岳,他带著陈教授的研究生做那两个课题,当天是病人预定的回访日,邱景岳走不了。那天下午看完病人以後他就开著车回家了。

    虽是四月初,气温又降到了十几度。前两天儿子穿了件薄衫满地欢跑,今天早上保姆让他多穿的时候他有些不情愿。小时候总是不情愿添衣服的。邱景岳想起母亲说自己小时候不愿意多穿衣服,父亲就把他放在摩托车的油箱上,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後挂著两管鼻涕的他跑到母亲面前说妈,我要棉袄。

    有了孩子以後想起父母,心情和以往是不同的。原来养小孩并不是丢在那儿就行了。吃、睡、拉、撒,穿衣、活动、生病,它没有一样可以自理,它离不开人。儿子在九个月大时曾夜里发烧,哭闹不休,邱景岳当时才明白父母那个时候是很无助的,它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哪怕一个给成年人看病的医生恐怕也弄不清到底怎麽回事。当时不好意思吵醒保姆,邱景岳在半夜把儿子抱去医院急诊科後,在医院里过了下半夜。清晨他忍不住打电话问了父母,母亲说你小时候晚上还真没少生病,晚上发烧、晚上咳嗽、晚上拉肚子,你都不记得去医院打针的事情啦?

    邱景岳笑著问母亲那时候我多大呀?母亲说从六个月到八岁,你就是个病秧子。八岁发了通高烧,後来就再没病过。邱景岳问那都是谁带我去医院?母亲说我和你爸呀,还能有谁?你嬷在家就看你弟,你弟倒是从小就没生病过。唉,一生病就得结核,真不知怎麽说。

    他抱著儿子在医院急诊科时,看见的都是母亲抱著孩子,父亲在一旁护著,心里又有些难受。他以前把婚姻想得多麽单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现在觉得,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回家之後,保姆已经把饭做好了。儿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搭积木,听见他开门就爸爸爸爸地颠著跑过来抱他的腿。儿子喜欢被高高抱起坐飞机,邱景岳就把他举起,呼──呼──,模拟著飞机,叫了两声,他非常欢快。

    保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她有孩子,但在家乡。现在住在邱景岳家当全职的保姆:带小孩、做饭、打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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