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H) 作者:蟋蟀在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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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上两跳,身上的毛孔还会紧上一紧,半年过后,他对这些的反应,连最精密的仪器都测量不出。好几次,程显坐在屋里跟人“谈生意”,桌子对面坐着跷着二郎腿的甲方代表。空气中流动着淡淡的血腥味,从大开的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地上横着一只刚被剁下的手,惨白发青,仔细一看,还是个左手。
——这是这些甲方在“谈生意”时最喜欢祭出的小把戏和小节目。那些人往往挂着一副生动而怪异的表情,眼里闪着扭曲的光,当着程显的面,时而折磨些半疯的女人,时而对一个早已奄奄一息的男人动用私刑。他们似乎非常想看到这些场景会对程显造成什么影响,于是一面吩咐手下,一面同程显谈论生意,告诉程显他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年龄外貌、家庭背景、性格习惯等等。这些小头目们总是看一眼那边的“节目”,再看一眼程显,似乎在等待着程显崩溃,至少也要露出恶心的表情。而程显呢,只是用笔在小本子上认真地记录下重要的信息,神情呆板而平静,像是中学生在抄写老师的板书。甲方们便时常被他弄得没趣。有一次程显走后,那个跟他“谈生意”的甲方小头目这样跟手下的人说:“这人的神经要么是中空的,要么就是假的。”
程显浑不在意。他已经在在意的地方犯下了大错,所以他才能毫不可惜地将自己放逐到这炼狱里。如果他没有在炼狱里死去,如果他到达了连他所畏惧的人都没有走到过的丛林深处,如果有一天他还能从这样的丛林深处里安然返回,那么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可以用这样的经历将他之前的过错赎回一点点?他是不是可以因此变得清白一些,即便是用一种污劣去洗刷另一种污劣?
出于业务上的需要,程显持续不断地学习自制凶器、枪弹和用途各异的药品;他对黑市上各类买卖的行情了如指掌;他频繁受雇于快递公司、大小餐馆、修车铺和加油站;他常年混迹于城中村、客运站和规模不等的娱乐场所。到后来,追踪名单上的人于他是生意,也是消遣。通常,捕捉到这些人对他并不算太难,而通常他也都会把这些“猎物”活着送回去,因为这样一来他能得到额外的佣金。一般的流程是,他从随便什么地方弄来一辆车,把那个倒霉的猎物扔进后备箱,开去交接地。丢下猎物后,他直接将车子开到附近的派出所门前停下,然后溜之大吉。另一些时候,他用麻醉剂让猎物昏迷,然后大大方方地在夜里用三轮车把猎物载去某个小饭馆的后门,那里有接应他的人。
每完结一单,程显都会去银行。看着自动柜员机里吐出小票上的数字,他心头漫过一抹空虚和一点欢喜。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找个视野开阔的高地,买上些吃喝,自己给自己庆祝。一边庆祝,一边摸出那张有涂鸦的香烟壳儿,搁在指间搓摩。动荡不安的岁月让香烟壳儿脱略了形状,消褪了颜色,看上去就像个垃圾堆里的东西。程显对着这香烟壳,一个人默默地吃,默默地喝,默默地冲着城市的地平线眺望。他想有朝一日他还是要返回人间的,他至少应该在人间认认真真地争取一次,无论结果会是什么。
程显从事赏金猎人的第五个年头,他的名声在地下市场上已经成了一块可信赖的招牌。他的足迹遍及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城市,每做一单生意,他的活动范围就离y城更近一点。黑市上给他起的外号叫“类人猿”,一些人想将他收买,一些人则开始公开出价,悬赏他的性命。程显对此毫无反应,如今除了记忆中那个乖怯的身影,他对什么都毫无反应。本来他已经计划着潜回y城,他不介意再回去“岳家军”做一些事,如今他非常地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个小不点儿想必已经长得足够大,很能承受一些事情。
一股渴望配偶的冲动在他身体里滋长,当年那个阿程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如今成为“类人猿”的程显既敢想也敢做了。走在街头上,程显开始越来越多地打量那些容貌出众的年轻男孩,想着如今那个小不点儿是不是也长成了这般模样。每当他看着那些男孩修长的背影、牛仔裤下露出的一截脚踝、将两鬓剃得短短的招摇的发型,他总会忍不住将岳骏声的样子给嵌进去,看看若是骏骏这样子装扮,会比这些男孩好还是差。——应该会比他们好吧,他带上了私心地想。
偶尔,他也会想起岳文龙,想起他跟岳文龙的那一晚,一边想一边慢条斯理地自`慰。如今他只有想做`爱时才会想起岳文龙,毕竟那个妖精的滋味不坏。如今,他仍捉摸不透那个妖精的想法,不过都无所谓了。他想起多年前自己惊慌失措从岳家别墅逃走的那一幕,硬如铁块的心上只剩下淡淡的疑惑——
他到底在怕些什么?对于那些莫须有的录像,他怕的到底是什么?
一双小犬般忧郁的眸子在记忆深处吧哒吧哒地望着他,程显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知道在这世上他终究绕不过这个克星去的。
“阿程,网上有人出老鼻子钱悬赏你,要活的,死的不要。”黑藏打开门走进来,手里拎着两盒盒饭。
这是地处西南的一个小镇,是少数民族的聚集地之一。不过近些年开发的厉害,连黑藏这般的少民子弟都开起了网吧,每日迎来送往,戴着副眼镜打问顾客:“今年多大了?”指着墙上的管理条例,说未成年人不得进入网吧。那些个一裤裆荷尔蒙的中学男生,肩膀一摆,脚尖一踮,粗着嗓子回他,“十八了!”黑藏盯了他们一会儿,挥挥手放行,绝不问他们出示身份证件。
程显半年多之前来到这里,租了黑藏网吧后面的一间房子住下。黑藏刚才对他说的话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新鲜,原本他就是为了躲避黑市上对他的追杀悬赏才选择来这少民聚居地逗留的。他在血光冲天的河岸上走了这么些年,终于也轮到他自己成为赏金猎捕的对象了。风声才在空中扯出半个尖啸,程显就轻身南下,一路往山里走,一边着意结纳那些野性未泯的少民,一边打发时间似地研究起那些要捉拿他的都是什么样的角色,——几个月下来,他其实已经琢磨出一点端倪。
“要活的,不要死的——看来这人对人恨之入骨。”他对黑藏说,让黑藏把那个消息的出处给他看。
黑藏一手捧饭盒,一手从兜里摸出大屏幕的智能手机,手指弹钢琴似地在屏幕上点跃跳动。
——弹钢琴吗?程显忽地停止了咀嚼,若有所思。
这时黑藏把手机举到他面前,“看,千万悬赏‘类人猿’阿程,要人不要尸,好几个群里都有这样的发言,还说你籍贯是沿海的y城,长得像举重运动员,这说的就是你吧!”
黑藏又翻出几个类似的发言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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