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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皇后对于赵佶准备联合女真人收复燕京感到很不安!
“依靠这些野蛮人去收复燕京,可能吗?”
“天下太平已久,到处都是歌舞升平,人人都只关心自己的幸福生活,谁会去关心甚么燕京失地?而且,这还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收复,而是靠女真人收复,实在是太危险了。”
“……”
考虑再三,郑皇后觉得还是应该好好劝一劝赵佶。
这天,见赵佶心情不错,郑皇后便劝说道:“官家,好好守住祖宗的江山,将天下治理好其实就行了,不要总想着往外扩张,大宋和平已久,一旦有战争爆发,谁愿意上前线卖命?不要听某些大臣的片面之词。”
赵佶笑了笑,说:“你看朕像是一个对外扩张的皇帝吗?朕只不过是想将汉唐故土收复回来罢了。”
郑皇后道:“所以官家就想借女真人的力量收复燕京?”
赵佶道:“让他们鹬蚌相争,咱们大宋从中得利,这不好么?”
郑皇后道:“听说女真人很野蛮,不好交往,咱们又何必去招惹他们?万一惹出是非,岂不是得不偿失?”
赵佶道:“你知道辽国现在是甚么状况?正在分崩离析,对于大宋来说,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朕要抓住这个机遇,机遇这种东西,稍纵即逝,朕要用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收获,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就等着朕收复燕京的好消息吧。”
言毕,赵佶便离去了,不愿再在郑皇后这多待哪怕一刻。
见赵佶心意已决,很难说服,郑皇后愁眉不展。
不久,郑皇后听说她父亲的身体欠佳,便回了娘家一趟。
见女儿闷闷不乐,郑皇后的父亲郑绅,问道:“皇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妨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有办法。”
赵佶要收复燕京一事,已经不再是秘密了,所以,郑皇后便将前几天她与赵佶的对话跟郑绅说了。
郑绅听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官家是执意要收复燕京了……只是他想利用女真人来收复燕京,怕是不妥,女真人既野蛮凶暴如同土匪,又很狡猾狠辣如同狐猴,同他们打交道,结果谁也无法预料……得找个人再去劝一劝官家。”
郑皇后道:“邓洵武已经过世,朝中所剩之人,大多都是阿谀奉承之辈不敢逆官家之意,谁能劝说?”
前不久,李纲、李光等人因为劝谏赵佶不要成立奉应司,而全都被赵佶贬出了东京,赵佶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就算李纲和李光等人不被贬出东京,也没用,他们的职位太低,根本无法左右赵佶的想法。
郑绅道:“要不然还是让郑居中去劝劝官家?”
郑居中是王珪的女婿,王珪在宋神宗时代曾担任过宰相。
因此,郑居中自考中进士踏入仕途以来,人脉一直很好,职务也是步步高升。
同时,郑居中此人也很会拉关系,他与郑皇后其实不认识,就是因为都姓郑,他竟然攀高枝说他是郑皇后的叔伯堂兄。
而郑皇后也需要重臣帮她巩固皇后之位,便认了此事。
就这样,郑居中慢慢混成了后党的代言人。
郑居中虽然才六十出头,没有蔡京和童贯大,但身体却不怎么好,最近更是已经卧病在床。
所以,郑绅提议让郑居中去劝赵佶,郑皇后不禁有些迟疑,道:“他能下床么?”
郑绅道:“不能,也得下,除了他以外,如今的朝臣之中,还有谁能劝官家?”
当天,郑绅就去了郑居中家。
次日,郑居中就拖着病体来到了崇政殿,然后对赵佶说:“官家,女真人野蛮粗俗奸诈冷酷,不可交也。”
赵佶道:“你怎知女真人不可交?你同女真人打过交道?”
郑居中道:“臣虽然未曾与女真人打过交道,但听闻,那女真人生活在荒寒之地,以打猎捕鱼为生,吃生肉,喝生水,尚未开化,他们的野蛮性情已是可以想象的出来。”
赵佶脸一板,道:“不能凭想象来做决策,亏你还是太宰,这点道理都不懂!”
郑居中自知理亏,赶紧转换话题,道:“臣以为,宋辽盟约不可轻毁,祖宗信义不可轻弃。”
赵佶的脸色更加阴沉,道:“谁说朕要背弃祖宗盟誓了?”
对于赵佶的表情的变化,郑居中怎能没看到,但他觉得,该说的话,他一定要说出来——这是他的职责。
因此,郑居中继续说:“官家,您可千万不要被那些蠹国害民之贼所蒙蔽了圣听……”
听了这话,赵佶更加不高兴了,冷冷地说:“在你看来,朕就是一个善恶不分、真假不辨昏君,是不是?”
说罢,脸色铁青的赵佶,便将郑居中轰了出去。
郑居中本想劝谏赵佶,结果却从赵佶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憋闷。
离开崇政殿,郑居中直接朝都堂走去,他想去劝一劝王黼。
来到都堂,郑居中对王黼说:“联合女真夹攻辽国这个馊主意出自赵良嗣,赵良嗣是甚么人?他是被辽国朝廷弃用之人,他对辽国怀恨在心,因而投奔咱们大宋,他为甚么要鼓动咱们大宋北伐燕京?他的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他自己复仇而已,难道相公没看出来?”
王黼道:“赵良嗣究竟是心怀叵则,还是忠心报国,不是你我可以判定的,那是要由官家去断定,要由历史去评定,你我只是臣子,当听官家之命行事。”
郑居中自然不能说,你是宰相,怎么能只听命行事,当有你自己的主见,这种叛逆的话,他要是说出来,可就白在官场混这么多年了,他只能换一种方式说:“宋辽之间,已有二百年兵不识刃,农不加役,即使汉唐时代实行的和戎之策,也没有出现像我朝这样繁荣稳定之局面,如果毁盟弃约,恐怕要招致天怒民怨,相公你身为首台,为何不劝阻?”
王黼道:“所谓的百年和平盟约,其实是不对等的,官家对于每年要给辽国五十万银绢早就无比厌恶了,所以才有联金之意。”
郑居中反驳道:“区区五十万银绢,对咱们大宋,算什么?汉朝时给单于岁币一亿九十万,比今天多了多少倍?而一旦开战,消耗军费又将会是多少倍?”
王黼不耐烦道:“官家已经决定了,谁又敢阻止!你别到处煽风点火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郑居中怒气冲冲地说:“将来有一天让大宋子民肝脑涂地的,就是你王相公!恁地时,你绝难辞其咎!”,然后愤愤的离开了。
郑居中最后扔下的这两句话铿锵有力,让王黼惶惶不安,呆坐良久。
其实,从王黼内心来讲,他对联金灭辽之策也是持怀疑的态度的。
可王黼清楚的知道,赵佶想收复燕京,他要是逆了赵佶的意,他这宰相之位也就坐到头了。
而且,现在不收复燕京也不行,难道将燕京给李衍或是给女真人?
郑居中离开都堂又来到隔壁的枢密院。
童贯是鼓动赵佶北伐的始作俑者,又是内定的领兵之人,他如果能说服童贯,说不定就能阻止北伐。
郑居中找到童贯,说:“我刚从都堂出来,王黼已经被我骂了一顿。”
童贯不冷不热的说道:“郑太宰此来不是也要骂我一顿吧?”
郑居中道:“谁敢骂太师?我来就是劝太师一句,好好保住自己的头颅,别一不小心被人给砍下来。”
童贯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郑居中仿佛没看见童贯的脸色,继续说:“燕京对我大宋很重要,这我知道,可是太师莫要忘了,那块土地对于辽国、对于女真人、对于李衍也很重要。这三家哪一个都不好相与。燕京哪是那么容易收复的?”
童贯沉默不语。
他已经知道了梁山军的战力,同时也知道女真人也不好惹,至于辽国,希望昔日的大辽帝国真的已经完全没落了吧。
郑居中又道:“太师不要总想着建功立业,你现在可以说已经是功成名就了,你收复了青唐,又剿灭了田虎、王庆、方腊,这些足够你名垂青史了,如果你还不知足,我看,搞不好你会身败名裂。”
童贯勉强笑了笑。
他如果不同意北伐,赵佶怎么会让他复职?
童贯虽然已经近七十岁了,可他的身体还很硬朗,所以他还不想退休等死。
见童贯并没有被他说动,郑居中很失望的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外,郑居中脚步一顿,然后又回过头,看着童贯说道:“女真人是些甚么人?是虎狼之辈,如果你执意要同虎狼之辈打交道,那么早晚是要惹出祸端的,太师信不信?你身为始作俑者,将来是要负首要责任的。”
童贯依旧沉默不语。
尽管童贯已经意识到了郑居中所说的不无道理,可他还是舍不得他手中的权力。
而他童贯要保留手中的权力,就要顺赵佶的意,否则他一定会被已经下定了北伐决心的赵佶换掉。
见童贯也已经意决,郑居中非常失望的离开了枢密院。
出来以后,郑居中抬头看看那阴恻恻的天,喃喃道:“大宋到底会有一个甚么样的命运?”
数月之后,郑居中暴卒,追封华原郡王,谥文正。
纵观郑居中这一生,并不能算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官员或是一个很有建树的官员。
不过,即便是如此,郑居中的死对于北宋的意义也很重大,因为他是北宋露出亡国之态前最后一个在关键时刻敢直谏的宰辅之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