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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十个住客第三十八幕
    莫海右的话立刻让大家行动起来,很快,从阳台上一个装满了猫砂的纸箱子里面,警员把已经腐烂很严重的黑猫尸体挖了出来。
    黑猫身上的毛发几乎都秃了,口鼻和眼睛里都是脓水,早已与砂土干结在一起,一块一块紧贴在皮肤上,将尸体从沙土中拉出来之后,恶臭立刻充斥了整个阳台,一个警员把猫的尸体扔在地面上,说道:“这家伙最起码死了有一个月以上,居然都没有人处理,太可怜了。”
    “我看看,”莫海右随即开始给黑猫验尸,但是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他就抬起头说:“它不是自然死亡,是被毒死的,你们看它的后脚和脖子下方都有牙印,看形状应该是蛇的牙印,但我目前不能确定。如果这里真的有毒蛇的话,大家就要小心一点了。”
    莫海右站起身来,对其中一个警员说:“打电话给专业人员,让他们到房子和周边的草丛里都去搜索,以防万一。”
    “好。”
    警员离开之后,莫海右才回过头来对恽夜遥说:“小遥,你的推测又对了,刘韵很可能在小区里偷偷养有毒生物,等回到警局我要对刘韵的尸体进行解刨,我怀疑,有可能那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尸体。”
    “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凶手将刘韵的整个身体划的惨不忍睹,却只留下头部和肩膀部分让我们确认身份,虽然肩膀部分与下面的身体还有一些连接,但骨骼明显是被砍断的。”恽夜遥分析说:“所以我想有可能真正的刘韵是凶手的帮凶,她毒死了某个女人和黑猫,而自己反过来又被凶手杀掉。”
    “然后凶手将两个人分尸之后,藏起了被毒死者的头部和肩膀,把刘韵的头部和肩膀连接在上面,小左,在鲜血还未凝结之前放在一起的话,凝结之后就会在两具尸体之间产生一些连接,对不对?”
    “是的,软组织有可能会因为鲜血粘连在一起,看来,我们得准备对第三个被害者进行家访了。”
    突如其来出现的第三具尸体,是否说明了在薰衣草别墅中,还存在着第九个当事人呢?事件似乎应了恽夜遥的话,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而对毒蛇的搜查工作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新的线索呢?
    确实,莫海右这样的请求真的很难让人理解,而且这是莫海右头一次请求带恽夜遥进验尸间,说明刘韵的尸体很可能存在着重要的线索。莫海右这个人从来就不会做无用功,而且也不会借题发挥,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就能确保恽夜遥的推理对验尸一定会有用。
    对于专案组负责人的疑虑,莫海右也没有多过于解释,他只是沉默等待着电话听筒那一头的建议,片刻之后,专案组负责人并没有再问下去,他很清楚莫海右的处事风格,两个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他选择相信莫海右的判断。
    至于之后的结果,知道只是时间问题,没有必要在电话里浪费时间。
    等莫海右打完电话,恽夜遥问:“同意了?”
    莫海右朝他点点头说:“小遥,你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找到那件事的答案吗?”
    “如果你让我从头至尾看着你解剖,我就绝对可以找到那件事的正确答案!”恽夜遥的话语非常肯定,他们所指的事到底是什么?等到从现场回归之后,莫海右着手验尸,大家就会知道。
    现在,我们要把视线集中在刘韵的这间公寓里面。
    法医重新回到黑猫尸体的边上,他用小刀轻轻挑开黑猫脸上糊着的沙土块,然后一点一点将里面已经腐烂生蛆的软组织刮除,在这个过程中,恽夜遥始终耐心地看着莫海右的动作。
    莫海右刀头上挑起一点点褐色糊状,好像还带着点荧光粉的东西,放到鼻尖仔细嗅闻着,然后对恽夜遥说:“这个不是脓水结成的块,而是女士化妆品的粉末。这有可能是在凶手破坏黑猫脸部的时候,故意撒上去的。”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恽夜遥问。
    “蛇毒一般会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或者血液,而表面或者局部的症状往往并不明显。根据普通人的了解,中毒后会出现脸色发青发黑,舌头根部和咽喉也会发黑,瞳孔扩散等等,但其实各种毒素呈现出来的症状有很大差别。”
    “比如说砒霜、氢氰酸、尼古丁等毒素都是作用于呼吸系统的,简单来说,它们有的会抑制细胞呼吸酶,有的会导致呼吸心率增快,然后迅速抑制麻痹,让受害者死于窒息。所以很多时候,中毒并不能用脸色是否发黑来简单判断,而且这里面死亡时间的快慢,身体内含有毒素的多少,都可以让受害者外表产生不同的变化。”
    “一样伪装的东西能暂时蒙蔽我们的视线,可两样伪装的东西就只能说凶手是在拆穿自己的把戏了,小左你看,我们不是一查到黑猫的尸体,立刻就知道其中隐藏的内涵了吗?所以说,这具尸体只可能是刘韵留下的,而且我们从周边只能找到更多的猫咪尸体,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毒蛇。”
    “确实如此。”莫海右说:“小遥,还有一点,黑猫之所以会被放置一个月以上,是因为有人刻意想要让它腐烂,中毒后所产生的尸斑与一般尸斑不太一样,大多数会呈红色,也有灰褐色,刘韵不可能在自己面临危险的同一时刻去杀死黑猫,而尸体在死亡之后的5到6小时内就会出现尸斑,然后持续6到12个小时左右。”
    “刘韵不能让我们看到尸斑,因为看到尸斑就立刻会发现黑猫是中毒死亡的,那样她就没有办法向我们完整表达凶手的想法了。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让尸体完全腐烂,让尸斑消失殆尽。”
    “凶手有可能要拖延的就是尸斑形成之前的5到6个小时,他之所以把作为刘韵身体的另一具尸体划得体无完肤,也是为了掩盖中毒之后产生的尸斑,而刘韵的面部和肩膀,为了让我们确定身份,他不可能去破坏,刘韵本身只要一出现尸斑,就会立刻发现她并非死于中毒,而下面不属于她的尸体部分,很容易就能查出死亡原因。”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知道仓库里的女尸不是一具,而是两具了,所以,凶手要争取的不过是五六个小时,甚至更短。也就是说他要让谢警官在进入薰衣草别墅之前,不知道刘韵身上存在的秘密。当然,这一切现在还都只能算是猜测,所以我们要尽快得出验尸结果,并且想办法通知谢警官。”
    “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凶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点是最最危险的,他需要一个警察,但又想方设法将我和你阻隔在了薰衣草别墅之外,说明凶手对我们三个人非常了解,他一定仔细研究过我们的过去。所以,小遥,现在我也开始担心谢警官了。”莫海右站起身来,他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忧虑神色。
    这些问题盘旋在男人脑海中,简直让他焦头烂额。就比方说今天突然到来的刑警先生,难道真的是受邀而来吗?为什么其他两个人没有来?也许刑警先生就是来调查某桩案件的,很可能与刘运兆兄妹有关,男人可不想自己被卷入什么事情当中去。
    他这段时间可是事事不顺,身上的压力不是一点点,为毫不相干的事情,把他自己的老底都抖出来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好不容易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男人用手帕擦了擦,直接坐在了薰衣草田里面,他的身高一般般,坐下之后被薰衣草挡的严严实实,连头发尖儿都看不到。
    一股安心的感觉随即袭上心头,男人总算可以放松身体,他感觉自己紧张到手脚都有些麻木,就在她晃动着手里的手帕,给自己松弛筋骨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他的身后多了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狡猾的,蹑手蹑脚的修长身影,看上去比坐着的男人要瘦的多,黑影就像是准备捕猎的狮子一样,猫着腰弓着背,一点一点扒开花丛向男人靠近。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短,黑影的动作也越来越夸张,他手里某样东西闪着寒光,两个手臂完全张开,好像要从背后拥抱坐着的男人一样,此刻,原先坐着的男人已经陷入了沉思中,完全没有听到身后悉悉嗦嗦的轻微声音。
    如果他哪怕是发现了一点点异常的响动,之后的事情就还有还转的余地,可是,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之中,想着怎么才能从薰衣草别墅脱身。
    危险已经临近后背,当那张开的手臂环上眼前紧缩着的脖颈时,坐着的男人才总算反应过来,但是一切已经都晚了,一道银色的光芒在黑暗中划过,在紫色花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银色光芒掠过的地方,鲜红的液体不断喷涌而出,将它所能接触到的一切全部染红,然后,伴随着黑影离开的脚步声,薰衣草田里发出一声沉重的撞击,好像是什么东西磕到了石头上,瞬间又归于平静。
    风沙沙的吹着花丛,虫鸣此起彼伏,而黑暗中的轮廓却再也不会有动静了。
    于是谢云蒙回到房子墙壁边缘,看准一个比较好认的地方,挖了个泥坑将鞋掩埋了进去,确定不会有第二个人发现之后,他再次回到第一只鞋出现的地方,想要找找看还有没有另外一只鞋。
    可就在此刻,谢云蒙无意之中回头看了一眼,西屋侧面唯一的窗户打开着,里面黑洞洞的,按照位置来判断,估计是楼梯间的窗户,谢云蒙回头目光正对着那扇窗户。就在瞬间一瞥之下,他看到了窗户内侧一掠而过的黑色身影。
    谢云蒙赶紧蹲下身体藏进薰衣草花丛中,从那一掠而过的身影来分析,里面的人有可能并没有看到谢云蒙的行动,因为如果他是躲在那里偷窥的话,绝不会在这个时刻离开。在谢云蒙此刻的脑海中,他认为这个人一定是想上楼做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也许就是杀人!
    而刑警先生最担忧的就是再次发生杀人事件,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要抛开一切事情立刻进入西屋,尾随黑影上去看一看。
    ‘希望是我多虑了。’心里想着,谢云蒙脚步如飞,很快就潜到了紧盯着的窗户下面,伸头朝里面看了几眼确定没人之后,谢云蒙一个翻身进入了屋子,同刚才的黑影一样,迅速消失在了楼道上方。
    不过,谢云蒙的想法错了,他上楼根本不可能发现什么凶杀案,甚至不可能看到有人在房间周围走动。因为黑影上楼不是准备采取行动,而是已经完成行动准备回房间休息。
    某个当事人已经死在了薰衣草花田中,代表着凶手今晚的第一项行动结束了,就一般来说,除非杀人者失去理智,或者在特殊情况的驱使下才会选择连续作案。要不然的话,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同时袭击所有人。
    这样做不仅风险会大大增加,凶手自己在情绪上也得不到任何缓冲,容易丧失理智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尤其是在住满了人的房子里,每一个人都分散在不同地点的情况下,连续作案就代表着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所以说,谢云蒙上楼之后,只会看到空空如也的走廊,紧闭的房门,在他想象中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发生!
    老头发出一声闷在喉咙之间的惨叫,然后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向后跌坐进了门槛内部,而刚刚还在手上的纸箱子,则被他扔出很远,里面的东西一部分骨碌碌滚到路中间,一部分被翻过来的纸箱盖在下面。
    眼前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老头被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像筛糠似的发抖,很长时间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幸好他家门前的是一条小巷,此刻大概左邻右舍都在睡午觉,没有一个人从小巷中走过。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吴伟云知道如果让这东西一直留在路中间的话,自己就说不清楚了,所以他忍着恶心和恐惧,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想要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重新放进纸箱里。
    但是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勇气再去把那东西捡起来,在路中间犹豫了半天,老头都差点要晕过去了,还是不敢伸手去碰触地上的东西。刚刚悠闲的心情此刻已经一扫而空,代替而来的是心脏和大脑中火烧火燎的感觉,吴伟云开始晕晕乎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恐惧,如同从天而降的炸弹一样,炸乱了吴伟云的思绪,也给他带来了一大堆的麻烦……
    ——
    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第一天下午,城郊平龙公安分局
    “小东,市郊吴兴路老宅区那边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你现在立刻带人过去调查。”正在警局里研究谢云蒙他们刚刚遇到的杀人事件线索的米小东,突然接到了局长打来的电话。
    他二话不说,带上一个警员就朝吴兴路出发了。谢云蒙现在解决杀人事件都不带上他了,米小东觉得特委屈,原来和枚小小一起做谢云蒙副手的时候,哪桩案子他是拉下过的?现在倒好,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了,米小东只能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
    恽夜遥和莫海右的行动时间点已经到了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他们正在搜查刘韵的家,并从黑猫身上发现了很多线索,两个人都非常担忧独自一人在薰衣草别墅里的谢云蒙。接下来他们会详细解剖刘韵的尸体,以确定某件事的正确答案。
    米小东那边发生的案子到第二天中午为止,调查薰衣草杀人事件的几个人都不会接到通知,要直到米小东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才会与恽夜遥他们联络。
    视线回到沐阳小区55栋内部,我们来看看演员和法医有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恽夜遥独自一人留在黑猫的尸体边上,他已经在那里不声不响沉思了近一个小时,莫海右和其他警员都没有过去打扰他。
    身体的静默让恽夜遥的灰色脑细胞占用了他全部的精力,从第一天中午开始,恽夜遥仔细回忆着每一个细节。他们到达仓库的时间是昨天午后一点钟左右。从接到电话到进入仓库,他们花不了十分钟的时间。
    就算如同谢云蒙说的那样,凶手不到五分钟就可以跑得没有踪影,但是仓库很小,根本就不可能完全遮挡住从里面出来的人,接完电话之后,他们三个人的视线很快就转向了仓库,而且周边还有很多正在捡拾废品的人,难道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看见离开者的身影吗?
    那个时候没有好好找周边的人问一问,恽夜遥现在感觉特别后悔。当时只想到不能让凶杀案产生的影响扩大,却忽略了周边人可能知道的事情。等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捡拾废品的人也都已经被疏散了。
    离开仓库周边还有一件事足够令恽夜遥后悔的了,那就是没有好好搜索调查一下仓库四周的垃圾回收站,以及那些堆放废品的地方。从谢云蒙最后打来的那个电话中,刑警先生明显提到,凶手在垃圾堆上给他下了套。那些写在塑料板后面的白字,根本就是诱饵。
    首先,罗意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要让他参与案子,首先要报备回警局内,经过上级同意才行。可是他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啊!贸然用还没有证据的推断告诉局长说谢云蒙可能有危险,要让一个普通的市民来参与案子,解救平龙公安分局的刑侦队长先生,局长会同意才怪!
    就算侥幸过得了局里那一关,罗意凡这个人并不是他们容易掌控的,莫海右自然是了解他的能力,万一遇到危险谁也不能保证他会把事情做到什么程度!莫海右觉得谢云蒙也许还没有中凶手的陷阱,就会成为罗意凡反制陷阱的工具。
    在这些年里面,莫海右始终对罗意凡这个人保持着一份忌惮,当年的事件一波三折,最后罗意凡的行动虽然是帮警方捣毁了贩毒集团,主动交出了毒品,但他用的那几次计谋,莫海右至今心中依然有诟病。
    就说恽夜遥刚才提到的对付洪晖健,难道罗意凡就一点私心都没有?洪晖健让他的姐姐伤得那么重,让梁泳心几乎丧命,莫海右绝对不会相信洪晖健的惨死是个无意之失。还有,之后骗过警员的耳目独自去午夜酒吧这件事,当时虽然最后是依靠年语老师的化妆技术解决的问题,但就凭罗意凡忽悠警员和老胡的那些手段,莫海右至今都觉得罗意凡这个人太过于我行我素了。
    基于这些想法,莫海右对恽夜遥说:“这件事不能先打电话给罗意凡,我们同专案组负责人先商量一下,如果他点头同意的话,再考虑联络罗意凡也来得及。而且还有一点,罗意凡是个到处去演出的人,万一我们打电话过去他不在本地怎么办?所以,小遥你最好还是要另外想好其他的办法,实在不行,我们两个人分散开来行动,你和警员一起去找薰衣草别墅。”
    “小左,我必须参与验尸!”恽夜遥立刻回应。
    对于快递人员的真实身份,米小东认为是正规快递公司工作人员的可能性很小。第一,像托运尸块这种事情,一般不可能交给快递公司去处理,万一被发现的话凶手就会惹上大麻烦。第二,真正的快递人员在客户拒签的情况下,不会把包裹硬塞给收件人,肯定会打电话回公司确认具体情况,实在不行,选择退件也是一种方法。
    把快递塞给客户,万一真的错了,那不是损失吗?而且对卖家也不好解释啊!
    所以米小东认为,这个给吴伟云送货的快递人员,要么就是凶手本人,要不就是凶手花钱找来的小混混,有些社会闲散人员居无定所,在大小城市之间穿梭,要调查他们的踪迹比一般市民难的多。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先查清楚尸体的身份信息,找到剩余的尸块和案发第一现场,从死者身上逐渐扩大调查方向,至于快递人员,最好吴伟云能够回忆起他的面目长相,这样找人就容易多了。
    还有就是目击者,他在通知警方之后,为什么要匆匆离开呢?也许确实有些人忌讳这种事情,不愿意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在罪犯面前。但是米小东还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有必要找到目击者进一步调查,如果他确实与事件无关,也确实不想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信息,那么警方完全可以替他保密,这并不是什么犯法的事情。
    米小东站直身体看了一眼面前巨大陈旧的老宅,伸手在朱漆大门上敲了敲,他不是没有看到门铃,但里面的老先生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米小东怕再次对他造成惊吓。沉闷的敲门声反复很多次之后,屋子里面终于传来了回应。
    “是警察先生吗?进来吧,门没锁。”吴伟云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米小东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路过院子的时候,他无意中看了一眼爬满丝瓜的藤架,这种藤架很多老宅里都会有,所以米小东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进入堂屋之后,吴伟云脸色惨白地坐在靠背椅里面,他的双手随意搭在椅子两侧,可以明显看到手指还在微微颤动。米小东没有立刻开口提到尸体,而是和老先生聊起了家常,他希望吴伟云放下心理防线之后,两个人再开始谈尸体的事情。
    “那你看清楚他的动作了吗?我的意思是说,你看清楚他手伸在箱子里到底在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吴伟云这里的回答有些含糊,他说:“我当时站在门槛前面,快递小哥背对着我,他的整个身体把车子后座都给挡住了。”
    米小东继续问:“那么你认为有没有可能?是快递小哥偷偷在后备箱里拨打你家的电话,故意把你引开呢?”
    “可他怎么会知道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呢?”吴伟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他来之前根本就没有打电话,而且我从不在网上买东西,家里从来都没有收到过快递。电话号码也只有几个老朋友才知道。”
    “吴先生,我怀疑那个快递小哥是假扮的,他既然能够知道你家的地址,那么知道电话号码应该也不是一件难事。你有没有亲戚用你的电话号码买过东西,或者办过什么事情,比如说保险、贷款一类的?”
    吴伟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过。”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吴伟云的眼睛看向墙壁上用布帘遮挡起来的方形缺口,那里面放着他女儿的骨灰盒,这件事他几天之前对恽夜遥说起过。
    想起女儿,吴伟云同时也想到了过去的车祸,一个不太现实的可能性,突然之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老演员低下头,脸上可以看到明显的犹豫之色,似乎在斟酌该不该向米小东说出心里的想法。
    米小东一直在观察着吴伟云的表情变化,看到他的脸色突然之间变了,米小东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什么事情,于是停下刚要出口的询问,在边上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吴伟云的下文。
    吴伟云确实是在犹豫,当年女儿死亡,准女婿和车祸肇事者失踪,这些年以来,吴伟云心中一直带着疑惑。不知道应该相信社会上的说法,还是应该相信准女婿家人的说法。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他觉得死者会不会是当年的车祸肇事者,是女儿的男朋友报复杀人,然后把头颅送到他这里来,想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辅警跟到米小东身后问:“米警官,你…你看到什么了吗?”
    “……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停顿片刻,阴沉的声音从米小东嘴里发出来,身体也仿佛被什么东西镇住了,一动不动的面对着垃圾桶。
    辅警虽然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多问,他猜测有可能米小东又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才让自己离开,他可不想再次受到惊吓,于是拿上自己的对讲机,赶紧回警局去了。
    事实上,米小东看到从垃圾中间露出了半截尸体,是一个女人的胸口部分,看上去还算完整。
    这个时候,在向吴伟云邻居打听询问情况的警员,以及周边听到声音跑出来的市民已经都围拢到米小东后面了,警员看到米小东的样子,心里马上明白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所以并没有立刻上来询问情况,而是将出来的人一个一个劝回屋子里,等到现场只剩下他和米小东两个人的时候才凑过来看。当看到垃圾桶里的女尸,警员马上问了一句:“这不会是刚才那些尸块的其余部分吧?”
    “很有可能,我们先把她拉出来再说。”米小东冷静地说着,卷起袖子,直接把手伸进了肮脏的垃圾里面,开始‘挖掘’尸体。
    边上的警员马上伸手一起帮忙,两个人一点一点把尸体放平在地上,果然是女尸肩膀以下部分的完整身体,上面还紧紧裹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床单,床单上乌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垃圾粘在上面,米小东和警员大致给尸体清理了一下,才总算看得过去。
    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但身上的绿斑已经很清晰了,轻轻往下按压,绿斑会在皮肤下面扩散开来,说明尸体死亡还不足12个小时,米小东多少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他蹲在那里,仔细观察着尸体,同时让警员赶紧回去看着吴伟云,暂时先不要告诉老先生外面发生的事情。
    因为黑影需要给刑警制造一个假象,他等待着,观察着,当刑警埋好鞋子,再次回到薰衣草田中搜索的时候,黑影依然没有行动。一直到刑警先生站直身体,目光重新回转向窗口的位置。这个时候,黑影猛的憋足一口气,向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迅速冲上去,那一掠而过的身影,他相信刑警先生一定看到了。
    这样一来,在刑警眼中,黑影出现的时间就最起码向后推移了七八分钟左右,这可是非常关键的七八分钟,它有可能会在人的思维中改变很多事情,也有可能让人走错接近事实的方向。
    匆匆上楼之后,黑影按捺住怦怦直跳的心脏,脱掉鞋子拎在手里小心翼翼向自己的房间前进,他走路的声音很轻,步子也很小,移动却很迅速。因为此时此刻,他必须注意两件事情,第一,不能让其他房间里的人听到响动。第二,不能让随后追上来的刑警先生看到他还留在走廊里。
    他知道刑警先生要追上来的话会很快,而且会直接从楼梯间的窗户翻进来,所以自己回到房间之前,只有仅仅两三分钟的时间可以利用。就算是如此短暂的逃跑时间,他也不能够留下任何破绽给任何人。
    在这栋房子里,黑影知道至少有两个人,正在探寻着他背负的秘密,可惜,黑影觉得这两个人都不足够聪明,不足以威胁到自己。所以,只要他们抓不住把柄,黑影随时随地还是可以反制过来,要了他们的命。
    ‘就算抓住了把柄又怎么样呢?’黑影想,等到刑警先生带着他所探知到的‘事实真相’,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温度的尸体时,他就会把刑警先生送回到仓库那里,去和刘运兆作伴。那时,所有想要暗算他的人都会成为零时的祭品,而某个人费心维护的薰衣草别墅最终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依然隐没在这片死人看守的地方,就连警察都很难找到。
    到那时,黑影就可以开始过自己向往的生活了!
    刑警先生选择回到一楼会客厅,与其说是他想确定傅责是否一直在客厅里干活?倒不如说,他是想沿着厨房窗外的落水管子,爬到二楼去确定一下自己怀疑的事情。
    谢云蒙没有开灯,他手上小手电筒的光芒对他来说足够了,确定西屋一楼客厅没有任何人之后,他直接进入了厨房。本来刑警先生是想从窗户爬到外面落水管子上去的,但是进入厨房之后,他的视线猛然被一边的抽油烟机吸引了。谢云蒙停下脚步看着抽油烟机的上方,一个更好的主意浮现在他脑海里。
    于是刑警先生放弃了从窗户出去的念头,转而小心翼翼站到了煤气灶边缘的琉璃台上面。
    ——
    黑影确实忽略了薰衣草花絮的事情,因为他认为这件事并不重要,白天的时候,每个人都进入过薰衣草花田,就算换了衣服又怎么样呢?谢云蒙没有更多的依据,怀疑不到他的头上来。
    这也是黑影自信过头的一种表现,有时候越是渺小不起眼的证据,就越是会带来毁灭性的打击,黑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谢云蒙潜意识里关注到了,所以他的杀人计划注定会出现纰漏,这个纰漏也许就会成为刑警先生摆脱死亡威胁的契机。
    房间里的黑影坐在胡乱堆放的家具中间,他倾听着,外面的脚步并没有进入走廊,而是在走廊边缘就戛然而止了,这说明他的行动成功吸引了外围搜索者的注意力,接下来,就要去收拾掉那只会对他造成威胁的鞋子了。
    不过现在不能行动,因为谢云蒙有可能还会回到薰衣草花田里去,继续找那第二只鞋子,而且在有人发现死尸之前,黑影都不准备离开房间了。他不能频繁现身,因为他答应过某个人,只在薰衣草别墅里待一天,而且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虽然只呆一天是在说谎,这后面半句话却是真的会做到,不是为了承诺,而是为了自己能够更方便的行动和窥伺那些与过去车祸有关的人。文渊就是其中的一个目标,而且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目标。
    留下外套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有替换的衣服,谢云蒙是无意之中被带到薰衣草别墅里来的,所以如果弄脏外套的话,第二天其他人就有可能发现他接触过哪些东西,引起他们的怀疑。但是衬衫弄脏没有关系,只要把外套穿上,再把袖子稍微往里卷一点点,那些油污就都看不到了。
    等到上半身全部钻出洞口,谢云蒙用极快的速度,双手抓上外侧墙壁下面凸出的部分,房子的外墙部分有哪些地方可以作为着力点,他在进入屋子之前就已经看好了。整个人上半身倒立,下半身平举,然后迅速把双脚撤出了油腻腻的洞口,因为速度快,所以裤子上没有沾染到明显的污垢。
    这样做是需要相当力气的,一来谢云蒙的头部和腰部完全悬空,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控制在两只手的手腕上。二来墙壁上的着力点非常狭窄,而他整个人在脱离屋子内部之后,还需要悬空几秒钟。三来要保证裤子是干净的,那就要在移动的时候保持平行不晃动的状态。所以以这种方式离开房子,对力量要求非常高。
    以上这些在故事的几个人物中,也只有刑警先生可以做到了,双手抓稳之后,他的整个身体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稳稳悬挂在墙壁外侧。墙壁下面没有可以立足的支撑点。
    谢云蒙翻过身体面对墙壁,接着腰部向后弓,双脚向上屈起,脚底踩踏在墙壁上用力一蹬,身体猛的向上窜起,同时双手放开原来的着力点,朝上一下子拉住了更高处的边缘。
    估摸着谢云蒙从厨房出来,再到现在的位置,差不多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现在他直接挂在了所想要进入的空间外围,只要进入这个空间,他就可以顺利窥视到二楼任意一间房间的内部,而且完全不被里面居住着的人发现,这是谢云蒙在看到抽油烟机上面排烟管的方位之后临时想到的。
    西屋除了仓库之外,其他五间房间的居住者都不是他,而东屋虽然有一间空房间,但是现在傅责分派给谢云蒙居住了,所以邕粟到底住在哪里?在刑警先生心中还是个谜题。
    不过这种事情只要明天早上一问就知道了,谢云蒙也不会真正把它当作一回事。现在他观察着仓库天花板上方,这里的木头并不是完整无缺,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生虫,很多木头的表面都因为虫蛀腐烂而造成的缺损。
    谢云蒙认为有可能是周围种植大量植物的关系,本身这栋别墅里面的木结构就多,再加上常年潮湿,木料腐烂的速度也会比一般房子更快。当天下午的时候,谢云蒙和文渊两个人在东屋里面,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会客厅墙壁上的破损,以及墙泥脱落的地方,都显示里面的木头有问题。
    刑警先生虽然不如恽夜遥和莫海右两个人会分析推理,但对于实地场景的观察,他可是一把好手,这也得益于多年做刑警破案积累下来的经验。
    谢云蒙轻手轻脚绕过主梁边上的龙骨,他趴伏到自己认准的位置上,先是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他把头压得很低,耳朵几乎与木板贴在一起。黑暗中,他一动不动呆了片刻之后,正想要抬起上半身,对身体底下的木板实施破坏工作,没想到房间内部突然传出来轻微的哈欠声,好像是有人正在里面伸懒腰。
    这声音隐隐约约的,谢云蒙不太好确定,但是下一秒另一个声音的出现让谢云蒙确认里面一定有人,那是什么东西碰触到木箱子的声音,还伴随着木头之间转瞬即逝的摩擦声,这一定是人为造成的,所以谢云蒙瞬间放弃了想要立刻撬开天花板的打算。他不能被发现,只能随机应变,等待下面人的进一步行动。
    “但是企业领导全盘否定了他的说法,并让他找原来的工厂负责人去沟通,这个工人找遍了郊区,居然连工厂的位置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一回,罗意凡的兴致可是真的被吊起来了,他问:“在厂里工作了一年多,居然连工厂在哪里都不知道,真的有这种事情吗?就算是坐厂车,也不可能一年多都不知道厂区在哪里吧?”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根据那个工人说,一年多以来,他们被安排只上晚班,而且接送的厂车是全封闭的,每次晚饭过后,只要到固定的地方去等待厂车就可以了,原先他们连自己工作的地方在墓地附近都不知道,后来在与律师的电话沟通中,一个企业负责人不小心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但是再打电话过去,那个负责人就改口了,他的理由是当时自己的姥姥正病危,所以才会无意中提到墓地,反正目前这件事也没有一个定论,企业方面的说法是,新厂就建在老厂的附近,而且他们也拿出了图纸,以及规划完工的厂区作为证据,而工人方面的说法是,企业现在所指出的所谓新厂区,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修建完工了,所以根本不能算是新厂,他们工作的地方绝对不在这里。”
    “这样一来二去,没有实质的证据,对企业调查也得不到什么实锤,所以变得很难立案,律师也为那位患癌的工人想了很多办法,但是没有办法找到他所说的新厂区了解情况,根本就争取不到什么实质的利益。”
    “哦,郊区大山背后的墓地啊……”罗意凡若有所思的说:“我倒是知道一些情况,那里确实有一些墓区已经很多年不能再开发了,因为它们都在森林附近,国家是为了保护森林资源,才决定保留原来开发的部分区域,其余停止运营的。工厂如果新建在那里的话,照理说不可能完全不被人知道
    接下来,恽夜遥把他们吃饭的时候遇到刘运兆,并且被邀请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有些话他避重就轻,只提到了一点点,让罗意凡自己去猜测,他知道凭罗意凡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觉察出他的意思来,最后,恽夜遥还把谢云蒙说过的薰衣草别墅的样子,复述了一遍给罗意凡听。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因为最近我们手头都很忙,所以没有时间去研究刘运兆到底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主动邀请我们却又告诉我们假的别墅地址,反正你不要对小蒙和小左提起,他们两个为此都很生气,我希望这件事中的信息能帮到你一点忙。”
    “……好的,我知道了,等找到具体方位之后,我会打电话跟你联络的。”罗意凡沉默半响之后,对恽夜遥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挂断了手机。
    出去办事的警员并没有听到恽夜遥所打的这个电话,他也暂时不准备说出和罗意凡通过话的事情,这件事恽夜遥准备自作主张,暂时连小左也不告诉。警车很快发动起来,朝着刘运兆和刘韵死亡的仓库现场疾驰而去,新的证据也许就在前方等待着演员先生前去探查,而罗意凡的行动将为我们揭示出一些不一样的真相。
    在之前的情节中我说过,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恽夜遥和莫海右是最后一刻才进入现场的,而过程中,一直是谢云蒙在与凶手周旋,这件事到底为何要如此安排?等事件结局的时刻,我一定会给出答案。
    事件的范围在一步一步扩大,所涉及到的企业到底在杀人事件中承担着怎样的角色?还有过去发生在薰衣草花田里的车祸,那件事的男主人公现在又在做些什么事情呢?也许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我们想象范围之外,又或许一切都已经在侦探的掌控之中了。
    到此为止,恽夜遥、莫海右、罗意凡和谢云蒙四个人的行动我们要先往后放一放,来把视线集中在车祸幸存者和米小东的调查上面。外围的凶杀案会朝什么方向延展,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都是我们必须要先了解清楚的事情。
    “好吧,”米小东本来想继续了解一下过去的事情,他的意思是也许凶手与过去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吴伟云的样子,米小东也不打算再强迫他继续说下去,所以把话题拉回了眼前的凶杀案上面。
    继续问了一些必要的问题之后,米小东便起身告辞了,他关照吴伟云这几天不能出远门,要与警方保持必要的联系,就离开了吴伟云的老宅。
    在回警局的途中,警员问米小东:“接下来我们要怎么调查?”
    “先到局里听一下其他人的回馈,对吴伟云周边人际关系的调查也应该有进展了,之后我们在决定行动方向。”
    “好,不过我看那位老先生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小。”警员说。
    米小东问:“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那个老先生给人一种病歪歪的感觉,而且你看他怕成那样,怎么看也不可能是装出来的。还有一点,发现垃圾桶里尸体的时候,他不是在屋子里面吗?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是藏尸的人。”警员分析说。
    “那可不一定,”米小东回答:“也许是他雇佣来的人做的呢?他告诉我她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而且车祸目击者和肇事者都失踪了,到现在事件都没能解决,也许他无意之中发现了当初撞死她女儿的人,所以安排了这样一场杀人事件呢?”
    “可如果杀人事件是他安排的,他又怎么会告诉你当年的车祸呢?”警员思考着,他还是不太相信吴伟云会杀人。
    “反正不管怎么样,每一个细节都需要关注,就算不是事实,在得出最终答案之前,我们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米小东终止了短暂的话题,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高速公路上的车流量比较少,所以他们很快就到达了警局附近。
    男人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常年居住的房子,他一个人绕过墓地,开上自己那辆破旧的老式摩托车,朝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心里很着急,因为今天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之后的计划,但是此刻,对他有着很大的作用。
    今天因为房子里发生了一点令人烦躁的事情,所以把男人出门的时间也拖晚了,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见到心中所想的人,然后回到这栋房子里来,继续新一天的生活。要不然的话,他所有的一切就会被拆穿。
    发动摩托车之后,男人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森林,围着眼前拼凑在一起的简易塑料板,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总算开上了前往市区的马路。
    那些简易塑料板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块一块拼凑安置在墓地的前面,就像是巨大的屏风一样,远远看去,在森林的掩映下又好像是某些厂房的外围护栏。反正这里的空气也常年处在混沌的状态中,从远处根本看不清楚墓区的状况。
    男人现在管不了这些,他一路将摩托车油门开到最大,拼命想要尽快赶到市区里面,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公寓,那是男人唯一的私人空间,也是当年某一个女人给他留下的一点点财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感激,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男人的善良和负责只给予某些特定的人以及他自己,而更多的残忍和无情却给予了那些目前正陪在他身边的人。
    摩托车的轰鸣声,让男人越来越烦躁,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像过去某个少女一样,死在无情的车祸事故中,不过在夜晚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除非他自己失去控制,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车辆来撞他。
    终于,当手表指针指向夜晚12:10的时候,男人到达了目的地,那栋他一个多星期以前才来过的公寓楼正前方,停好摩托车之后,男人迫不及待的向楼上冲去,他所要见的人就在二楼最后一个房间里等待着他。
    距离在薰衣草别墅中的聚会,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许青打发走女朋友之后,独自一人在夜晚的街道上闲逛,他已经看够了女朋友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不能提出分手。
    此时此刻,脑海中不知不觉浮现出苍鹿鹿那张不算漂亮,但是绝对够善良可爱的脸庞,苍鹿鹿的表情中总是带着一种柔和,或者可以说是给予别人充分理解的神情,这种神情许青是最最熟悉的,因为他曾经在自己所爱的人脸上也可以经常看到。
    每一次想起过去,许青就无比向往那个给予自己这些年来些许安慰和温暖的世界一角,虽然是一个简陋贫穷,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任何留恋的角落,但是对于许青来说,那是他唯一的港湾,唯一可以安心思考和绘制未来梦想的地方。
    脚步不知不觉走到了一片公寓楼的前方,许青站定在马路对面,看着那些紧紧相连的公寓楼,里面可以说是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光的照耀下,都有一个或幸福或不幸福的小家庭。
    许青曾经是那么向往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庭,可是自从与白芸交往以来,他对这个向往的最后一点点期待,都像燃尽的烛火一样熄灭了,白芸这个名字实在是不能让他留下任何好的印象,就如同刷在白色墙壁上的清水一样,寡淡无痕。
    不愿意再想到白芸,许青强制清空自己脑海中的所有东西,也包括苍鹿鹿。这些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强制清空,如果不这样做,也许在几年之前,许青就已经对生命失去希望了。
    闭上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许青重新睁开的瞳孔中戴上了如同暗夜鬼魅一样的阴暗,好像与刚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他顺手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出租车之前,许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接通放到耳朵边上,我们只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文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接下来所有的话语,都隐没在了汽车发动以及离开的声音中……
    他大脑中灰色的脑细胞飞速运动,想要思考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手中巨大的泥土块,很多已经拼到一起了,看上去就像一整块田地一样。恽夜遥拜托警员说:“能不能帮我从附近找几个农民工来,我有事要让他们帮忙。”
    “这个倒是没问题,我现在就去找。”刚才说话的警员自告奋勇回答之后,就站起身来,匆匆离开了现场。
    不多一会儿,他带着几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农民过来了,恽夜遥让他们帮忙把垃圾中的土块全部清理出来,虽然有些边缘已经碎裂了,但大部分还是很完整的,接着,恽夜遥让农民用大锤子,把所有的泥土块全部都砸碎。
    他的这一举动,让陪他一起来的几个警员有些迷惑,不过,他们并没有阻止农民的行动,只是蹲在一边仔细看着,有的还伸手帮一把忙,或者给劳动中的农民第一杯水什么的?警车上有警员装满水的水杯和一次性杯子。
    随着地上的泥土碎末增多,方块中间的塑料网和固定用的塑料支架也逐渐显露了出来,这些东西可以保证周围的泥土不轻易碎裂变形。
    等到所有的土方块全部砸碎,恽夜遥向农民道谢送走他们之后,立刻就开始一个一个仔细观察那些塑料网和支架,他看得很仔细,一点点角落和缝隙都不放过,在上面摸索寻找着细小的东西。半个多小时之后,在恽夜遥的脚边,堆起了一小堆紫色和白色混合的东西。
    恽夜遥把它们递给警员看,说道:“这就是薰衣草花田存在的证据,不是没有细小的碎花瓣和花絮,而是藏在了泥土的里面,我虽然暂时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但这些泥土块足以证明,小蒙看到的有可能不是一片完整的薰衣草花田,而是人为用大块的泥土组合在一起形成的。”
    电话听筒里一直传出嘟嘟的声音,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米小东的目光开始暗沉下来,他挂断手机,再次拨出电话,可结果还是一样,一直等到语音提示都没有人接听。小东不死心,继续再挂再拨,一口气打了五六个电话。但是谢云蒙那边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可能啊,谢警官就算是再忙,也不会不接电话的呀?”助手也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道。
    既然找不到谢云蒙,那就只能找恽夜遥问情况了,但是与恽夜遥的通话可不能让助手留在身边,所以米小东对助手说:“你先到公寓里面勘察,我一会儿就进来。”
    “好吧。”
    助手没有办法多问,只能带着满腹疑问走向他们身后的房门,进入之前还不忘朝着米小东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
    等到助手离开,米小东即刻拨通了恽夜遥的电话,他知道如果刑警先生有什么事情,最清楚的人一定是演员先生。在平龙公安分局中,除了已经离开的枚小小,就只有米小东清楚他们两个人的实际关系了。
    “喂,小遥,头在哪里你知道吗?”因为心里着急,电话那头一接通,不等恽夜遥讲话,米小东劈头就问。
    “小东,你怎么会想起问小蒙的事情?难道你那边警局里也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恽夜遥一向敏锐,米小东也不瞒他:“确实发生了凶杀案,而且和头调查的那桩案件有关联,可我打了好多个电话都联系不到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东,你别急,小蒙现在所处的地方很特殊,连我也没有办法联络上,不过我保证,小蒙暂时不会有危险。现在我、小蒙和小左三个人都在参与这边的凶杀案调查,你先说说看,你那边凶杀案的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