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右一边重复罗意凡的话,一边推断说:“不管是信纸上,还是罗意凡口诉,有详细描述的总共是四个人。先说报纸上介绍得比较多的小说评论家云雅暮,这位小姐可以说近几年才大红大紫起来,长相和身材都不错,言语犀利做派强硬。”
“虽然得罪了很多人,但是也因此得到了很高的曝光率。我也曾经看过几篇她的评论,说句实话,虽然用词并不粗鄙,但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一种发泄式的‘谩骂’,并没有任何实际内涵。信中对她的描述比较保守,大多集中在外貌上面,对性格和其它方面表述不多。”
“从文字表面来猜测,写信的人用词非常谨慎。像这种信件,不熟悉的当事人绝对不会随便互相传阅,所以说云雅暮不可能看到信件内容。那么写信人为什么还要如此谨慎呢?我认为只有一种原因,写信人对云雅暮有很深的忌惮。”
“有可能他之前曾经吃过这个女人的亏,也有可能他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在害怕这个女人强势不顾后果的性格。如果信封上日期没有作假的话,这封信应该是莫向东死亡之后写的,那么他的儿子小莫和弟弟莫向西就都有可能是写信人,我们到达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这两个人之中究竟是谁在求助?”
莫海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不高,但语速是很平稳,语气上也没有什么起伏,这是莫海右的习惯,除非他内心感情实在无法控制的时候例外,本来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但恽夜遥听着听着,却在心里慢慢产生了一点点疑惑,他知道小左的控制能力非常好,很多时候,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办法窥视到他的内心。但今天不一样,似乎太过于平稳了。
怎么说呢?恽夜遥是个任何细节都不会放过的人,对于经常交谈的人,一般会注意到对方话语中旁人注意不到的微小细节,这同做事一样,会习惯成自然。莫海右平时做事和说话给人的感觉都是冷冰冰的,或者极其严肃,但并不代表他完全不会表露出感情。
恽夜遥的分析非常细致,令人不得不信服,莫海右也不例外,他微微点头说:“确实如此,写信人所说的危险,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他自己身处在毫不知情的危险之中,而是他参与了危险的事情,在无法得到保障并且性命堪忧的情况下,才会向我紧急求助。”
“但是他又担心参与的事情曝露,自己也会连带被警方逮捕,所以将信寄出一半,还有一半看情况再定。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在信封上注明,让我一个人前往的原因。他料定,以我谨慎的性格,没有确定是否是犯罪,一定会自己先去看看的。”
“当年,我因为案子与莫向东接触的时候,我们互相之间都对对方有过一定的了解,我的处事风格,莫向东一定会向家人提起。所以写信人才会选择我来作为他万一出事的保障。”
恽夜遥接上话头说:“因此,我们到卡申夫别墅,要紧盯房子里的那些宾客,想要对写信人不利的人,一定藏在他们之中。我想,如果直到宾客离开,卡申夫别墅现在的两个男主人还是安然无恙,那么你就不可能看到第二张信纸了。”
“如果在宾客离开之前,莫向西和小莫其中之一表现出特别害怕的情绪,或者遇到了什么伤害,甚至死亡事件的话,那么第二张信纸就会马上呈现在你的面前,将嫌疑人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出来。”
莫海右听到这里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把视线转向正在开车的谢云蒙,他在等着刑警先生自己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
身后突然之间没有说话声了,谢云蒙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发现莫海右和恽夜遥都在看着他,刑警的浓眉皱起,心中好像被鼓槌击中一样,微微震颤了一下。这种时候,两个人倒是出奇的统一。他们说话就不能说完整吗?直接了当把要做的事情说出来,不更简单?
谢云蒙也懒得和他们费脑筋,说:“小遥,说说吧,这次又想怎么办?”
“小蒙,嗯…也没什么啦!就是需要你做一点点特别的事情……”
“那么接下来,小左,你来继续说说看信件上提到的那些当事人。”在谢云蒙把车停到加油站门口的时候,恽夜遥坐回了汽车的后座,对莫海右说道。
“还是从我们刚才说到的小说评论家云雅暮开始吧。”莫海右说:“她到底对应罗意凡口中的哪一个人,罗意凡没有直接说当事人的姓名,而是告诉我们他们的绰号,他知道的总共有四个绰号:蝰角、飞彩、勾戊和毕青。”
“第五个人的身份信息,罗意凡和信件中没有详细说明,罗意凡不可能对我们说谎,所以我想他应该没有调查出这第五个人的信息。而信中为什么没有说?这一点可能性太多了,所以目前无法做出判断。”
“单从绰号表面来看,飞彩和毕青比较像是女性会使用的字眼,那我们就暂时排除其他两个比较男性化的绰号,来看看飞彩和毕青哪个更贴近云雅暮。一般人起绰号,都会有一些隐含意义在里面。”
“我昨天晚上仔细翻看过网络上四个当事人的照片。云雅暮很喜欢橙色,她头发的染色、衣服上的胸针,甚至身上所佩戴的首饰都是橙色的。橙色代表创造力和野心,也是一种比较明亮的颜色,这一点与云雅暮的性格比较靠近。橙色的互补色是蓝色,青色本身也是指一种带绿的蓝色。而且在过去,蓝色和绿色统称为青色,所以也可以说,橙色的互补色是青色。”
“从罗意凡描述的毕青体貌特征来看,我们也可以得出一点与云雅暮的相似之处。罗意凡说毕青的样子很难分清是男是女,他有着短小的下巴和像鸟喙一样尖利的嘴唇,从这两点来分析判断,毕青出现的时候,一定是戴着面具的,说明这个人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而且他身上经常穿着一件如同企鹅一般的衣服,说明就算是身材,毕青也不愿意暴露。”
“我们撇开衣服的颜色,从其他方面来分析,女人的性格一般要比男人细腻得多,所想的事情也会更为复杂,而云雅暮作为小说评论家,以冷酷犀利的作风树敌众多,所以她在做任何不利于自己名声的事情的时候,绝对不会让一点点外表特征暴露出来。”
今天似乎大家都很忙,小莫坐在客厅里想着,晚饭时他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下楼来吃饭了,出乎意料的是,就连叔叔莫向西都没有出现在客厅里,招待大家的居然是戴璐,做饭的女仆已经回家去了。
戴璐说下午她们帮忙宋跃华女士搬东西,茶香把脚给扭了,所以晚饭是戴璐代劳的,而且明天的早饭也要由戴璐来做。
宋跃华女士和云雅暮小姐都准时来吃饭了,他们都没有问起莫向西究竟去了哪里。云雅暮看上去根本不关心这个家里人的去向,吃饭期间她也出乎意料的一声不吭,脸色很严肃的样子。
而宋跃华好像不舒服,可能是外出劳累的缘故,反正她同小莫一样,根本就没有吃什么东西?下来不过十几分钟就放下筷子回楼上去了,连小莫问候的话语都没有回应,走路的样子也很奇怪,摇摇晃晃的。
只有小苏看上去还正常,胃口也不错,他坐在小莫身边,一个人消灭了一大碗饭,然后拿起自己白天时候留下的画板,搬了个凳子,坐到角落里上色去了。
小莫想要和他说话,至少作为男主人,基本的礼数不能丢了,可是小苏好像还在计较白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想理小莫。
至于最后一位沈亚弈先生,他倒是出现了,不过不是像中午一样,下楼来与大家攀谈一起吃饭,而是躲在房间里发出很响的声音,好像是故意告诉大家他回来了,却不愿意见面一样。
叔叔不在,小莫也没有兴趣去纠缠这些人,所以他一直坐在客厅里,默默等待着。准备等所有人都上楼之后,自己好回去休息。
这种等待很无聊,云雅暮慢吞吞吃完晚饭,也没有回房间的意思,而是将外套盖在身上,就这样坐在客厅沙发里闭目养神。可能是莫向西忘了给他调换房间,她嫌臭味太浓了,所以准备留在客厅里休息吧。
反正小莫也做不了她的主,如果等一下太晚的话,只好把一楼房间借给她暂时使用,一楼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叔叔找不到人,小莫自然管不了那么多。
罗意凡夫妇二人到达卡申夫别墅的时候,罗意凡并没有直接带妻子登门拜访,而是来到了别墅后街。
拐过一个三岔路口之后,只要沿着围墙一直开,就可以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小巷。里面稀稀落落分布着几户人家,都是平房,唯有卡申夫别墅比围墙稍高一点,露出顶楼的一小段,还有深色屋顶。
罗意凡停留在围墙外面,对罗芸说:“姐姐,这里的牵牛花漂亮吗?”
“很美,让我想起了过去家里的桌布,那上面也是牵牛花。”罗芸回答说,夜晚分辨不清她的表情,但听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如同涓涓细流一般。
罗意凡紧拥妻子肩头,轻吻着她细柔的发丝,说:“那是小时候你唯一买过的东西,我还记得妈妈第一次带你去超市的时候,那时你开心得就像是得到了最美的首饰一样。”
“我一直都很想出去走走……只是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已,对我来说,好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可我不能提出要求,意凡,你明白的……”罗芸这样的话只会说给罗意凡一个人听,因为她知道,罗意凡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自从你离开后,妈妈和爸爸一直把那块桌布小心保存着,妈妈很早以前就知道她错了,可就是拉不下面子来找你…小芸,”罗意凡终于说到了正题,他特意带罗芸来看牵牛花,是为了找机会谈及过去罗芸和自己母亲之间发生的事情。
罗意凡很少用小芸称呼妻子,大部分时间,在他口中都是小时候习惯的呼唤,但也许,罗芸本人更喜欢‘小芸’这个称呼中饱含的包容和宠溺,所以她把头埋进了丈夫的胸怀,等待着他的下文。
“小芸,原谅妈妈吧,她年龄也大了,这些年来一直期待着我们回家。我想过段时间,推掉一部分工作回家陪陪妈妈,你和孩子们一起回去,给妈妈一个惊喜,爸爸也会高兴的,也许到时爸爸的身体就奇迹般地好了。”
罗芸没有回答罗意凡的话,她沉默着,并不是因为不肯原谅,而是被另一种感情牵绊。过去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她眼前回放,她无法摆脱小时候被强行冠上的自我认知上的差异。
宋跃华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她此刻害怕极了,根本就无法安静下来,晚饭之前回来的时候,宋跃华就发现了自己房间里的异常,那是一种无法遮掩的恶臭。
原本以为恶臭是从后院飘进来的,因为宋跃华出门的时候忘了关上房间里的窗户,所以她特地到窗前闻了闻,但没有发现臭味的来源,却发现窗台上都是烂泥手印和脚印。
看脚印的朝向,好像有某个人潜入过她的房间,这令宋跃华一下子紧张起来。谁会潜入房间?到底想要得到什么?而且泥土上还残留着某些恶心的东西和像鲜血一样的红色印记。
宋跃华赶紧在房间每一个角落里寻找,当她打开大衣柜门的时候,恶臭一下子将女人逼到房间角落里,她都没有看清楚柜子里究竟有什么,就剧烈呕吐起来,地上瞬间一片狼藉。
就连女人漂亮的长裙也沾染上了胃液。等到宋跃华好不容易控制住恶心的反应,她的灰色脑细胞立刻想到恶臭的来源是什么!她太了解这个家里人的作风了,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们毫不留情地栽赃了自己。
‘为了钱,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而我不能永远都是替罪羊!’
想到这里,温和的雕塑家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自己房间里的异常,她的脑海中迅速翻找着可以帮助自己的人。
小莫确实可以利用一下,但想到自己未来和他的计划,宋跃华不得不放弃了这条最容易的途径。下一秒,女人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特殊的人,那第五个密谋者!
到现在为止,他们每一个人都忠实地遵守着在山崖上的约定,决不暴露第五个人的身份,但此刻宋跃华已经无法选择了,她唯有求助于他,就算要破坏约定,宋跃华也在所不惜。
女人的脚步慢慢绕开大衣柜门前,她没有胆量去看想象中的东西,半闭的眼皮上,睫毛在剧烈颤抖着,一直移动到大衣柜的另一半,女人伸手迅速将衣柜门关上,然后破天荒换上一条长裤,艰难地从窗户翻出去,去找那第五个人来帮忙。
5月21日晚上十点整,罗意凡敲响了卡申夫别墅的大门,门上没有门铃,只有一个大小差不多的窟窿,可能是门铃早就坏了,被拆掉了吧。
敲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屋子里才听到匆匆走来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老先生的问话:“谁呀?”
“是莫向西先生吗?我是罗意凡,没有预约就突然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罗意凡说道。
屋子里的莫向西明显愣了几秒钟,他本来期待着莫海右能够到达,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罗意凡,这个舞台剧演员莫向西听说过。
在他的印象中,这就是一个被粉丝捧起来的伪君子,大概所有稍微聪明和有钱一点的人,在莫向西眼中都是伪君子。
跟在罗意凡身后的罗芸轻声问了一句:“老先生不会是生气了吧?我们这么晚把人家吵醒。”
“没关系,他的声音听上去好像还没有睡,等我们进去了再说。”罗意凡也小声回应。
这个时候,大门里面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然后是莫向西那张强颜欢笑的脸,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跟在罗意凡身后的罗芸,一下子被罗芸恬静优雅的气质给吸引住了。
莫向西很多年没有看到如此合自己心意的女人,仿佛是呆愣住了一样,他那双丑陋的眼睛一直盯在罗芸身上没有移开,这令罗意凡不免心里非常不开心,谁也不能够这样看着他的姐姐,那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所以罗意凡提高了一点音量说:“莫先生,你不请我们进去吗?!”
“哦,抱歉,我有点睡迷糊了。”莫向西赶紧解释,不过一听就是在撒谎,因为他的语气中毫无困意,脸上也是一点刚被吵醒的样子都没有。
罗意凡很生气,莫向西这个人他本来就瞧不起,要不是为了蝴蝶山谷的秘密,必须保持基本礼貌,他会立刻对这个家伙横眉冷目的。
一手揽上姐姐的细腰,罗意凡带着她往里面走,走进客厅之后,他一眼就在小电梯的边上看到了一个专心画画的男人,虽然之前没有同这个人见过面,不过,照片还是见过的,他就是苏子涵先生。
等到把姐姐安顿好之后,罗意凡并不急着睡觉,他刚才是故意向莫向西索要一楼房间的,因为他早已从某个人口中得知,这间房间里有莫向东和莫向西两个人藏匿着的秘密。
罗意凡对怎样寻找秘密很在行,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观察着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家具,并没有动手去移开任何一样东西。
罗芸坐在床上,好奇地看着丈夫,她这是第二次看到丈夫破案,以前呆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不常有这种机会。
不想打断罗意凡的思路,罗芸把所有问话都暂时藏在肚子里,视线随着丈夫的身体移动,逐渐也开始看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无意之中抬头,罗芸看到了壁炉台上的油画,那幅画真的很美,尤其是两个互相拥抱的人,让罗芸感到就像是自己和罗意凡一样。
话语脱口而出,罗芸说:“意凡,这幅画好漂亮!”
“画?”罗意凡瞬间转向罗芸的方向,他现在是侧面对着罗芸,所以一转头就能看到她。
顺着姐姐的视线,罗意凡再次看到壁炉台上的油画,刚才视线确实扫到过几次,但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油画上面,所以也就忽略过去了。
现在再看,罗意凡想到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于是他坐到罗芸身边,从同样的位置看向油画。
“这幅画我记得是那个名叫苏子涵的画家画的,为什么会挂在卡申夫别墅里面?”罗芸试着跟上罗意凡的思维,开口问道。
罗意凡微笑着抓起姐姐的手说:“它不是苏子涵画的,苏子涵那副名为《拥抱的恋人》油画还挂在油画馆里面,这幅画无论从笔触还是从整体构图上都有细微的地方不同,这也就是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注意画的原因。”
“不过,现在你提醒了我,为什么画会被挂在卡申夫别墅中呢?是谁画了这副高仿的作品?”罗意凡像在询问姐姐,又像是在询问自己。
罗芸没有开口,只是等着他自己来回答,片刻之后,罗意凡才再次开口:“画中人很有趣啊!姐姐,我们似乎找到一点缺口了。”
“怎么说?”
恽夜遥他们当然猜测不到罗意凡和罗芸此刻的动向,以及他们发现了什么东西。
5月22日早晨,天刚刚亮起的时候,三个人的汽车才到达卡申夫别墅,不过他们走错了一条街道,绕到了卡申夫别墅后面,恽夜遥一下车,就看到了墙头上成片开放的牵牛花。
“这里的街道是什么时候改造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恽夜遥抱怨说。
身后跟着他下车的莫海右说:“我们走后门也是一样的,你知道这里有后门吗?”莫海右没有来过卡申夫的后街,所以并不清楚有没有后门。
“没有,卡申夫别墅后院里面确实有进入客厅和楼上房间的门,但是后院外侧的围墙上却没有后门,以前莫向东老先生这样说的时候,我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恽夜遥回答说。
此时最后一个下车的谢云蒙插了一句嘴:“那就翻围墙进去呗,总比再跑几条街来得省力!”
听到他这句话,法医和演员同时回头白了他一眼,恽夜遥说:“小蒙,你能不能有点靠谱的主意?这么高的围墙,你翻过去是没问题,我们两个可没有这种技术!”
“唉!那看来我们就只能再跑几条街喽!”谢云蒙假装颓丧地说。
不过,在他面前的两个人似乎并不想回到车上,莫海右的眼睛在整片围墙上扫了一遍,开口对恽夜遥说:“莫向东好像不喜欢说真话啊。”
“嗯…我看也是,”恽夜遥接上说。
谢云蒙已经习惯了他们这种神秘兮兮的互动,所以靠在车门上一动不动,等待着两个人把研究结果呈现在他眼前,反正这种时候也不需要他这个行动派来动脑筋。
莫海右迈开脚步走到了一处牵牛花枝叶特别茂盛的地方,他蹲下身体,在他面前的枝叶上垂挂着一串串黄色和蓝色的牵牛花,靠近地面的地方也盛开着许多黄色的小花,远远看去,这一片花枝就像覆盖在墙上的一片门帘一样。
莫海右摘下一朵地上的黄色小花,对恽夜遥说:“小遥,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没事,你变成秃头,有些人还是不会嫌弃你的!”抢先回答的人依然是法医先生,他回头冷冰冰看着还在院子里的两个人,眼神里看不出妒忌之色,但语气里却明显不怎么高兴。
谢云蒙知道这位法医先生跟小遥一样演技很好,所以刑警懒得跟他吵,乖乖跟在恽夜遥身后走了过去。
谢云蒙也在观察卡申夫别墅后院的情况,所看到之处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老旧的别墅除了比其他平房稍高一些之外,外墙甚至比刚才他们过来时见到的那些房子还要逊色一点。墙皮剥落很严重,没有近期粉刷整修过的痕迹。
铁制的窗框是向内开启的,都有些生锈了,二楼有好几扇窗框上还留有泥土,甚至连墙壁上都有没擦干净的泥脚印。
谢云蒙开口说道:“二楼右边第一间房间,和左边最后一间房间有人翻窗出入过的痕迹,看上去不是个老手,脚印和烂泥都没擦干净,从地面上看,除了被踩到的植物之外,出来的人还拖拽过什么东西?长条形的,很宽,有点像……人脚的印子。”
谢云蒙的话得到了莫海右的赞同,他说:“确实,昨天晚上的时候有人行动过了,很可能这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进入之后不能立刻展开行动,我来负责吸引莫向西和小莫的注意力,小遥你和谢警官想办法看看每个房间里的客人是否都在?”
此刻的天色已经大亮,估计卡申夫别墅如果有人早起的话,现在也应该在别墅里面活动了,所以三个人说话的声音放得很低,仅限于他们之间可以听到。
谢云蒙问:“我们也不知道房子里的所有房间是不是都住满了人?”
“我可以确定都住满了人,你看窗户内侧就知道了,你现在认为的二楼,其实是卡申夫别墅的三楼,高度还不及普通楼房的二层楼高,谢警官以你的身高,站远一点,应该可以看到窗户里面吧?”莫海右说。
“可以看到一部分房间里的情景,”谢云蒙回答,他向后倒退到楼梯下方,一边观察窗户里面,一边问:“如果这里是三楼的话,那么中间的二楼去哪里了呢?”
罗芸很早就醒了,这些年以来,她已经养成习惯,每天早起为家人准备早饭。无论家里有几个保姆,早饭也一定是罗芸自己准备的。
就算是现在在别人家中,罗芸也没有改变,她轻手轻脚穿好衣服之后,吻了吻熟睡中的罗意凡脸庞,走出了房间。
昨天晚上罗意凡很晚才睡觉,直到罗芸睡着的时候,他还在摆弄房间里的壁炉台,好像在那里发现了什么秘密,反正一晚上罗芸都能隐约听到木头和瓷器碰撞的声音。
“罗夫人,起得真早啊!”
罗芸一走出房门,外面就传来一声男人的招呼,原来是苏子涵,他早就坐在客厅里看报了,身边还坐着打扮时髦的小说评论家云雅暮。
云雅暮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人到来,不时朝楼上张望,完全没有注意到罗芸走出来。
倒不是云雅暮看不起罗芸,罗芸现在罗意凡夫人的头衔,是不知道多少少女梦寐以求的身份!云雅暮昨天晚上没有看到罗意凡夫妇二人到来,所以现在根本不知道房子里多了两个人。
听到苏子涵打招呼的声音,云雅暮才回过头来,第一眼看到罗芸的时候,云雅暮眼神中还有些迷茫,认不出来这个女人是谁?只觉得在哪里似曾见到过。(罗芸的照片曾经因为罗雀屋事件在报纸上刊登过,当时她就是以罗意凡未婚妻的身份上报的。)
想了片刻之后,云雅暮转头好奇地问苏子涵:“这位夫人是谁呀!”
苏子涵自顾自喝了一口茶,然后故作惊愕地说:“你不认识罗夫人吗?真的假的呀!她丈夫可比咱们有名多了!”
“哎?!罗夫人?”
苏子涵的话让云雅暮瞬间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她再仔细看了看罗芸,终于稍微有一点印象了。
“你是…‘赤眸鬼神’罗意凡先生的夫人,对吧!”她试探性的问道,毕竟这么有名的人,她也是第一次接触。
苏子涵在一边继续调侃她:“什么时候也给‘鬼神’先生写一篇评论报道吧,以你的文笔一定精彩!”
而罗芸则朝着云雅暮稍稍点了点头,然后露出甜甜的微笑。罗芸的笑容一向很甜,与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符,就像是少女的笑容一般。
小莫以为叔叔已经起床了,因为平时莫向西总是要比他起得早很多,所以走到书房门前,小莫毫不犹豫抬起手来,就想要敲门。
但是瞬间从房间里传来的争吵声,让他停下敲门的动作。
这个时间,是谁在房间里同叔叔争吵?小莫有些奇怪,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两个人倒是偶尔会吵架,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胜利,小莫知道叔叔表面装得趾高气扬,其实心里是有些害怕父亲的。
但是现在父亲已经死了,叔叔应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啊!而且他从来不喜欢有人随便进入他的房间,就连自己也只是很小的时候才进去过,现在里面的人到底是谁呢?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小莫壮着胆子把耳朵贴近房门仔细聆听,叔叔的声音非常响亮,而且今天听上去格外沙哑,好像与父亲有几分相似。
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小莫基本上听不清楚,他压得很低,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好像在同叔叔道歉,又像是争辩着什么事情,反正模模糊糊的,根本就听不出来两个人到底在争论些什么?
大概五分钟之后,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花瓶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有什么重物狠狠摔倒在地板上。小莫被吓了一跳,赶紧抬起手敲门。
“叔叔!你在吗?!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
又过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房间里的争吵才总算停止。这个时候,小莫的呼喊已经吸引了楼下四个人全部的注意力。
刚刚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罗意凡朝着他说道:“是小莫先生吧!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小莫回头说:“我不知道叔叔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他好像在和某个人争吵,而且不愿意打开房门。”
“要不你先下来吃早饭吧,你叔叔也许在气头上,不想让你看到,等一会儿他自己气消了,可能会下来的。”罗意凡安慰道。
可是小莫还是犹豫着不愿意离开莫向西房门前,刚才房间里传出的那声摔倒的声音,让他很担心,当然小莫心里担心的对象不一定是莫向西,别人也没有办法猜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铁片上面有锈迹,很可能会造成破伤风,所以你们最好尽快给他处理一下,我倒是可以代劳,就是需要主人家提供一些简单的药品和纱布。”莫海右让沈亚弈斜靠在墙边,自己站起身走到了恽夜遥身边。
由于两个人发型不同,一开始苏子涵只觉得他们有一点像而已,现在并排站在一起,苏子涵才察觉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双胞胎嘛,身高体型样貌,没有一样是不同的。
苏子涵说:“沈先生这个人也真是奇怪,他昨天早上到后院散步,人就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连午饭晚饭都没有吃,一开始我们以为他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后来,他房间里传出声音,我们才知道他并没有走。因为到这里来的客人都非常随性,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大多数时候,有某个人长时间不出现,我们也不会去找寻。”
他的这番话好像是在解释屋子里的人为什么没有去找沈亚弈这个问题,但是话中却对侦探和刑警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昨天沈亚弈失踪之后,他的房间里还有人去过,这个信息当然不会被忽略掉,不过小苏主动提起这件事肯定有他的目的,也许进入沈亚弈房间的人就是他自己也说不一定。
反正所有的一切都要等进入屋子之后才能搞得清楚,几个人在后门外的谈话时间大概十分钟左右,然后小苏打开后门,朝着屋子里喊了一声,此刻小莫已经在客厅里了,所以听到小苏的喊声,他立刻出现在楼梯边上。
“苏先生,有什么事情吗?”小莫问道。
“有一位恽先生和他的朋友来了,他们在后院还发现了受伤的沈亚弈先生。”
听到小苏的话,小莫立刻急匆匆跑了过来,他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也闹不明白沈亚弈为什么要出现在后面的仓库里?照理说仓库都被他叔叔莫向西锁起来了,沈亚弈不可能进得去。
反正不管怎么样,先替沈亚弈疗伤要紧,几个人合力将昏迷的人带进客厅里,安置在了云雅暮刚才坐在长沙发上,而小说评论家女士则转移到了边上的一把靠背椅中。
莫向西满脸惊恐,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一直到退无可退,身体整个靠在墙角里。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会在早晨的时候给他来这么一手。
现在要怎么办才好?莫向西的大脑飞速旋转着,他不能死,他必须活着得到最后的胜利。
“地,地图真的被偷走了一份!我也没有办法!!”莫向西辩解着,他知道这是那个人随便拼凑出来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理由。不管理由是大是小,那个人此刻都不会放过自己。
“那么这封信是怎么回事呢?”对面人手中突然拿出来一张信纸,上面黑色的笔迹莫向西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瞬间绝望充斥满了莫向西的内心。
‘他怎么可能拿到第二张信纸,明明是自己要留给莫海右的救命符,为什么会被他找到?’
莫向西想起自己藏信纸的那个地方,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藏的那么隐蔽,绝对不可能被找到的,为什么他还是看到了?
“你…你从哪里找到的?”莫向西忍不住脱口而出。
对面的人立刻露出了微笑,他开始步步紧逼,手中的信纸就是莫向西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证据,有了这个,为什么还要留下他?
莫海右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第二张信纸,想着如何杀死莫向西的人,视线盯在信纸上方那个刺眼的名字上,很多年以前,他亲自领教过这个人的厉害。
要不是他当时及时反应,把年轻的妻子推出去做挡箭牌,很可能现在蝴蝶山谷的秘密就落在警方手里了。还有昨天晚上到来的罗意凡,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罗意凡的那个什么基金会一直在调查蝴蝶死亡事件,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发现秘密。
幸亏昨晚他留在这栋屋子里,要不然的话,他还不可能知道莫向西瞒着他做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愚蠢了,他这样等于是在暴露他们的秘密。
他根本就不了解恽夜遥和罗意凡究竟有多厉害?还有那个精明的法医先生,和能打的刑警先生,这些本应该拒之于千里之外的人,居然都被莫向西给召集过来了!!
从自己房门的门缝里,男人看到了新来的客人,是莫向西迎接进来的,莫向西好像对客人身边的女人很动心,男人不记得多久没有看到莫向西这种迷恋的眼神了。
‘哼!他就是这样,永远对年轻姑娘保持着一种热情!’男人在心里嘲笑,并且对莫向西的表情嗤之以鼻。
不过,他也仅仅只敢做到这些而已,当面的话,他是绝对不敢冲撞莫向西的,包括以前的莫向东也是这样。
对自己的懦弱感到有些懊丧,男人离开门缝,靠着墙壁坐到地板上,他很喜欢地板冰凉的感觉,这会让他的头脑显得比较清醒。
很多事情,一旦变得复杂,男人就有些搞不清楚了。就像是她和那个人的感情,从来都是他处于下风,听命于人。他想要改变这种状态,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等以后离开这些人,生活自由就会好了!’男人安慰着自己,耳朵依然在倾听楼下人的交谈。
他的房间并不隔音,可以清清楚楚听到客厅里所有人的说话声,包括某些牵扯着自己内心的人,那个人手中木板和架子的撞击声,对他来说一直是最美妙的音乐。
正当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之间听到外头有人说要借用一楼的房间。这令他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想到一个主意。
他觉得这是他有史以来想到的最绝妙的一个主意了,匆匆忙忙从地上爬起来,男人开始在自己的书本之间翻找,终于他抓到了那张像信纸一样的吸墨纸。
‘对的,就是这个,’男人想着:‘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绝不能浪费了!’
仔细沿着笔迹之间的空白处将吸墨纸撕成三份,并将它们分别卷成条状,然后塞进口袋,男人迅速从窗户离开了房间。
他非常熟悉这里,并且很清楚该如何绕到一楼房间的窗户外面,但问题是,他必须赶在客厅里的人进入房间之前,将吸墨纸摆放好。
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到底应该把吸墨纸放在哪里?既可以显示出隐蔽,又能够让新来的客人发现到它们的存在。
几个人之中,除了莫向西以外,大家带的东西都很轻便,罗芸手里就拿着一个常用的小手袋,罗意凡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反正当天晚上就可以回来,根本不需要行李。
恽夜遥他们三个人也是一样,不过,莫海右从戴璐那里要来了一些应急药品装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云雅暮手中提着一个比罗芸的手袋稍大一些的化妆包,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山谷中去看蝴蝶为什么要带化妆包?不过也有可能化妆包里装的是照相机。
苏子涵和小莫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苏子涵脖子上挂着照相机,很小,但一看就是比较高级的东西,他因为需要临摹和画画,所以很在乎照片是否足够清晰,也不会用手机去拍照。
莫向西是他们之中最最与众不同的人,他不仅背着大包小包,而且手中还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这根竹竿有他一个半身体那么高,横向放平的话,就像杂技演员用来平衡的工具一样。
大家也猜不透莫向西带这么一根竹竿到底有什么用处?只能等之后拭目以待了。
让我们来统计一下除去莫向西之外的人:罗意凡夫妇,恽夜遥、谢云蒙、莫海右三人组,小莫和苏子涵,还有云雅暮,总共八个人。这其中缺少了宋跃华和沈亚弈。
但加上他们,目前在卡申夫别墅中,也只有四个莫向西在信中提到的人,所以恽夜遥一直仔细观察着究竟谁是信中的第五个人。
几个人刚刚离开卡申夫别墅,谢云蒙的手机就突然之间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警局里来的电话,于是快步走到旁人听不到的地方去接电话了,而其他人只能留在原地等待他。
云雅暮微微撅起红唇,她很反感这种浪费时间的电话,对于此次蝴蝶山谷之行,她可是期待了很久的,昨天已经拖延了一天,现在就算是再等待一分钟,她都会觉得很烦躁。
谢云蒙接完电话回来之后,就立刻对恽夜遥说:“小遥,很抱歉,我要赶回s市去,那里发生案件了,你和莫法医玩得开心一点,我在s市等你们。”
前往蝴蝶山谷的人已经离开有将近两个小时了,房子里现在清静了许多,只有女仆偶尔走动发出的脚步声和电视节目的声音。
戴璐负责关照房间里的沈亚弈先生,而茶香基本上什么事情也没有,留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顺便帮忙而已。
宋跃华说她会在下午3点钟左右出去,所以目前她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忙着工作,戴璐和茶香自然不可能去打扰她。
除去以上几个人留滞的空间,在某一间他们都不可能进入的房间里,一个被偷走了身份的男人正在慢慢苏醒过来。他身处在一个幽暗封闭的空间里,四周都紧靠着木板,空气也感觉十分污浊。
男人动了动眼皮,发现一只眼睛没有办法完全睁开,被什么粘粘的湿湿的东西糊上了,好像是半干的胶水一样。
他试着抬起手来,想要将眼睛上面的异物擦掉,可是手肘只移动了一点点,就立刻传来一阵剧痛,如同骨头或者神经受了伤一般,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动弹半寸。男人想要呼救,口中却只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试着移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企图将身体前面的木板推开,但是结果和刚才一模一样,另外一只手也废掉了,疼痛令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不由自主颤抖。而身体如同一块海绵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连抬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都成为了奢望。
任何人遭遇到这种情况,绝望都会如同奔涌的瀑布一样将内心填满,所以男人的轻微呻吟,很快就被低声啜泣所代替,至少他哭还是有力气的,但这细微的哭泣声根本无法引起外头人的注意。
强烈的恐惧感支配着男人的大脑,让他感到末日已经来到了自己眼前。在恐惧感的缝隙中,憎恨也在一点一点向外溢出。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我要死在这种地方?该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男人想起那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以及多年以前美丽的16岁少女,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是会栽在他们的手中。
难道是自己不够聪明吗?不,绝对不是这样的,男人在心中拼命否定这种想法,他觉得,失败的原因只是自己不够那两个人狡猾而已。
宋跃华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发呆,不知道已经这样坐了多久了,从那些人出门之后,她就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似乎是在回忆过去,又好像是在哀伤现在。
也许没有人能够理解宋跃华的这种心情,她明明已经离开了,与过去毫无瓜葛,为什么还要每年回来这里,真的是因为蝴蝶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事情或人?
记忆回到很多年之前,那个时候,美丽的少女就像清晨刚刚升起的玫瑰色阳光一样,无忧无虑,在生活中尽情驰骋,不明白什么是仇恨?什么是真正的美丽?只知道她爱的就是好的!
是的,就是这种单纯的想法害了宋跃华一生一世,她不是说所有的纯真都是错误的,只是对她而言,过去就是一场错误,怪只怪自己遇人不淑!
虽然,命运给了她走上另一条道路的契机,也给她打开了成功的大门,但有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
窗外的天空如同前几天一样美好,那个明亮清爽,阳光正好。宋跃华眯起涂着眼影的双眸,眼影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朝霞的颜色一样,只是要淡得多而已。
现在,眼前摆着一个不在意过去,想要帮她完成心愿的男人,可女雕塑家不想殃及池鱼,因为那个人的的确确喜欢卡申夫鬼阴阳蝴蝶。所以她拒绝了,就在别墅开满牵牛花的后院里面。
可是,昨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宋跃华应接不暇,好不容易保住自己的安全,却还是连累了那个人,宋跃华不由得感到一阵心酸,她为自己也为真心待自己的人感到悲哀。
今天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她也不需要参加比赛,所有的理由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只为了能够得到一点自由思考的时间。
幸好,小莫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宋跃华想:等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再去找一次小莫呢?把昨晚发生的事情稍微和他讲一讲?
可是不到片刻,她又否定了自己这种想法,告诉胆小的小莫又有什么用处?他不过是因为想要离开卡申夫别墅才与自己合作的,真心与否还不能确定呢!
“莫向东不是死了吗?你说的话怎么会关系到他的性命?”谢云蒙问道,但刑警的脸上却没有多少惊愕之色。也可以说,已经恢复了平静。
对于这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请求,谢云蒙必须慎之又慎,宋跃华这个人究竟是否像恽夜遥和莫海右说得那么好,在谢云蒙心中目前还是一个问号。
莫向东半月之前就已经死亡,现在这个女人把他提出来,说明莫向东的死亡也许是一个假象,又或许,这个女人知道一切,和莫向东正在合谋什么事情?现在遇到了危机,希望借助自己的力量来平息麻烦。
反正所有的猜测都是未知数,但谢云蒙的力量也不是他们说借就想要借的。他必须先确定宋跃华这个人的好坏,才能作出决定。
但宋跃华刚才的行为和话语中,所暴露出来的破绽,让人不得不怀疑她与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相同。
首先就是刚刚提到的翻窗户的事情,宋跃华是个知名的女雕塑家,她在大家的印象中应该是行为动作优雅,谈吐礼貌知性的人。这样的人做出翻窗,偷偷摸摸跟在别人身后的行为,本身就让人大跌眼镜。
更何况以谢云蒙的判断,宋跃华翻越窗户不仅灵活,而且速度非常的快,好像已经是一个老手了,她难道是隐藏着的飞贼?这种情节恐怕只有搞笑电影里才会有吧!谢云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说,就这一点看来,宋跃华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且绝对是和卡申夫别墅有关的。
其次,宋跃华说过下午有很紧急的工作,所以没有跟大家一起去蝴蝶山谷。但是现在看来,她所说的工作应该是在说谎,下午的时候,宋跃华肯定一直在关注着后院的动向,要不然不可能发现他。
宋跃华为什么会关注后院,是猜到有人回来?还是她已经提前知道了刑警没有去蝴蝶山谷的事情?出发的时候,客厅里只有两个女仆在,宋跃华和小莫都已经上楼了。有可能是两个女仆其中之一,看到自己临时离开,事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宋跃华。
宋跃华所说的基金会,就是罗意凡创办的,谢云蒙知道罗意凡这些年来都在做慈善,不光是救助贫困地区的学生,还是帮助濒危动物,他都尽心竭力。当然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在为自己赎罪。
这些谢云蒙当然不可能告诉宋跃华,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她应该不是罗意凡的帮手,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罗意凡与基金会的关系。
不过,照理说,如此精明的罗意凡,怂恿了他们三个过来调查,自己应该是想要置身事外的。为什么还会带着老婆一起过来呢?这个人的脑筋同小遥一样九曲十八弯,谢云蒙也懒得去搞清楚,反正罗意凡不会犯罪,他的目的事后让小遥去伤脑筋吧。
此刻吸引刑警先生注意力的是褚福死亡事件,宋跃华正在说到这件事。
褚福的被杀时间是昨天,宋跃华说他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早饭中饭午饭都没有和众人一起吃,但褚福具体是什么时间被杀的?宋跃华也不清楚,她能够具体描述的,只有褚福尸体被弃置在她房间衣柜中的那一段情节。
宋跃华说:“昨天晚饭之前,我在房间里闻到了很臭的味道,之前这房子里的空气也很浑浊,但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觉得应该是女仆偷懒了,没有打扫干净卫生而已。”
“房间里的臭味让我没有办法安心,我开始拼命寻找臭味的来源,最后打开衣柜门的时候,我简直要晕过去,我不敢看尸体,只看到了褚福的一只手,上面都是脏污,表皮已经腐烂了,看到手的一刹那,我就控制不住开始呕吐。”
“之后也没有再敢跑到衣柜门前去看一眼,当时正好是晚饭时间,不知所措的我马上逃离了房间。但心里又不得不想着尸体该怎么处理?要是被人发现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是我杀了褚福的。”
“你离开房间,就不怕女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进去吗?”谢云蒙问。
“这里的女仆是不会给客人打扫房间的,她们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雇佣女仆,都是与莫向西同村的邻居,来这里工作只是赚点外快而已,不会多干活。我们在这里居住的时候,每个人的房间都自己打扫。”
“我没有办法猜测,因为我和褚福交往并不深,只是每年来参观蝴蝶山谷才能看见,不过……我听说最近他和云雅暮走的比较近。”宋跃华似乎对说长道短很不习惯,提到云雅暮的时候低下了头,脸色也有些尴尬。
“我现在需要在这里停留一会儿,我认为沈亚弈先生身上的疑点很多,至少他是昨天唯一一个有自由行动时间的人。宋女士,请你回自己房间,我回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在暗中调查凶杀案的。”谢云蒙说完,自顾自检查起仓库里的物品来。
可是他的话却换来宋跃华大声反驳:“谢警官,昨天所有人都有自由行动的时间!呃…我不说沈先生没有嫌疑,我只是想说昨天我们除了吃饭时间之外,基本上都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褚福是在房间里被杀的,那么说不定沈先生是目击者,他从后院窗户里看到了凶手,没有及时离开才被凶手迷晕了。”
宋跃华的话有着明显的偏袒意味,谢云蒙抬起头来看着她问:“你在偏袒沈亚弈,你们俩之间不会也有关系吧?”
刑警的问题非常刺耳,宋跃华一瞬间感到很不开心,要是在平时,她早就回头走人了,脾气好也是有个底线的,但是今天,她不能。宋跃华就算冒着自己被怀疑的风险,也要达到目的。
她继续说:“沈先生不需要我偏袒,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他那个样子根本不像是假装昏迷,法医先生不检查过了吗?确实是有人对他用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