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们在要塞之中忙碌,自打他们占领这座城堡之后,工作就像忙不完了一样,他们一边抱怨这繁忙的工作一边手上又不停活,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抢了人家的要塞,下一场战斗马上就会爆发,他们要是不努力工作,他们在这场攻城战中获得的一切就全都会烟消云散。
当然,在这一片忙碌景象之中,也有一个人完全没事做,她娴熟的避开往来道路上的人群,低着头抛着飞刀,耍杂技一样的从那些疲惫的士兵和被强征来的工人身边穿过,但对方不敢有任何意见。他们知道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立下大功无需劳苦,而且他们也不想因为几句牢骚话搭上性命。经过佣兵们的反复宣传之后,拜伦手下的那些士兵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惹恼克雷斯的人的下场往往比死要惨得多。
士兵们纷纷避开她,而克雷斯也不在意他们,一路玩着走到了要塞后边的草料堆旁,她看到周围无人,便直接躺了上去,也不管衣服如何,翘着腿就像躺在床上一样小憩。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正当克雷斯即将进入梦乡时,一个声音把他吵醒了。克雷斯本来很是不满,想要给那个打搅自己的家伙一个教训,上次艾雷恩就带着一个女人找地方幽会结果打搅过她,之后克雷斯就耍了点手段让这个自大的骑士老爷拉了两天肚子,每次看他一脸阴云的往厕所方向走,她都得忍住不笑出声。
不过这一回他自然不能这么做,因为她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呦,队长,你来找我干嘛?活我不是办完了吗?”克雷斯睁开眼,双腿一撑整个身子就从草堆上直接弹了起来,身体的柔韧性比拜伦老家的那些舞蹈演员还要好,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环境才造就了她这样一身本事。
“怎么?活干完了钱就不要了吗?你以前每次可都是抢着找我领赏的。”拜伦也不在乎她对自己的称呼,克雷斯对他向来是想叫什么就叫什么,拜伦早都习惯了。他只是笑着走了过去,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扔给了克雷斯。
克雷斯往前一步,眼疾手快,袋子还在空中的时候,她就伸出手抓住了,但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她感到手掌一麻,手腕也有些酸痛。她顿时睁大了眼睛,她知道这次的奖励定然会非常丰厚。
她二话不说马上解开袋子,看到了里面装的满满腾腾的金币,都是卡拉德帝国遗留下来的铸币厂生产的,是货真价值的金第纳尔,形制分量都循从古制,只是帝国的金鹰标志被换成了哈劳斯的头像,它们在这个口袋里一枚又一枚的叠在一起,从口袋顶部一直沉到底下,算术不好的克雷斯一时竟然数不过来这里面金币的数量,但怎么也得值500第纳尔。
500第纳尔啊,这要是到了拜伦手下哪个佣兵那里,估计他就直接辞职不干了,连盔甲武器都可以不要。这笔钱足以让他们像大个约翰一样回到家乡置办产业,娶妻生子,活的有滋有味。如果他平时还有些积蓄的话,他甚至可以去某个城市之中安家,过上体面的市民生活。
“给我这么多?”克雷斯一边将钱袋子塞进衣服里,一边疑惑的问道。
“你应得的,你为我们立下了大功。不过说实话我确实给你给的最多,艾雷恩分到的都不如你。”拜伦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小姑娘胸口凸起的那个钱袋,忍住想笑的冲动,走到草堆那里,同样不在乎自己那身好衣服,直接坐了下来。
“把这些给我你就不怕我离开?”克雷斯的表情依然充满疑惑,不过她攥那个钱袋的手显然更用力了,差点把绷紧了的衣服撕开。
“不怕。咱们平时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我看得出来你想要的,你所需要的的要比这些要多,而且你相信我能给你不是吗?行了,坐下吧,好好聊聊。”拜伦笑了一下,朝克雷斯招了招手。
“有什么可聊的。”克雷斯一边嘟囔一边坐在了拜伦旁边,一边都不在乎男女之别,而且和谁都这样,难怪她有一副好容貌可没有几个贵族子弟看得上她,明明她为了钱谁都敢嫁。
“当然有,不管是作为你的队长,还是一个领主,我都有这个义务。”拜伦少见的真正严肃了起来,而不是装成那个样子。“艾雷恩和雅米拉闹矛盾了,我得去调解;法提斯找不到杰姆斯的时候,我得听他的忏悔;班达克要是和雷萨里特吵起来了,我得想办法控制住事态;罗尔夫惹了麻烦,我得替他擦屁股;亚提曼要是因为他和杰姆斯的学术问题到我这发火,那可得费上不少口舌。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会到我这里阐述他们的意见,试图干预我的想法或是得到他们没资格得到的东西,这种时候我都得用语言去解决。”
“那你可真有一条好舌头。”这话说完,就连克雷斯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妥。
“算不上好,因为很多时候结果都不太理想。”
“所以,大—人,您对我有何要求?您的厨娘给您惹麻烦了?而且她似乎并没有找过您谈话吧?”克雷斯站起来行了一个糟糕至极的女士礼,用那种充满了刻意模仿贵族的语气说道。
“不需要用那种口气的,克雷斯,看起来像是在嘲笑我。”拜伦哈哈大笑起来,没有把这行为当做是什么侮辱,只当是对方开了个玩笑。
“麻烦嘛你可给我惹了不少,不过干得漂亮,没人知道是你做的,就算知道也没证据,你就该这样。你也确实没有主动来找过我说什么,除了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回,我尽量我不去回忆那段经历。不过这正是我来找你的原因,克雷斯,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我不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也不太清楚你到底想做什么,人需要隐私,但我得知道我手下人的心思,不然我怎么管理军队和领地。而且很认真的说一句,我得保证在一场关乎我性命和前途的战争开始前没人想背叛我。你知道,克雷斯,我遭到过不少背叛了...”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克雷斯突然打断了拜伦的话,一头栽倒在草料堆上躺下,一边抱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要是我一定会把那些背叛的家伙全都挑断手筋脚筋割掉舌头扔进山里喂野狼,起码也应该直接摸了喉咙或送他上绞刑架,可你一次次的放过他们,我尊贵的大人算算您一共杀过几个背叛者?搞的当叛徒都没什么风险了!”
“好吧,好吧,你说的对,我之前确实有那么点...仁慈也好愚蠢也罢,我之前确实太理想化了,我本觉得展现宽厚仁慈会让其他的士兵更爱戴我,可除了法提斯之外没人这么觉得,反倒是觉得我软弱可欺,让那些混蛋一次次的在背后捅我刀子。”拜伦尴尬的点了点头,克雷斯直接的有些过头的话确实扎到了他的心里。
“我不光是在街巷里长大的,我当过帮佣,我知道那些领主天天都在想什么,你和他们差距太大,这个CD的世界就是这德行,贵族老爷狡诈残忍拥有一切,农民一个比一个蠢笨,他们都说自己没得选,之后放心的去做各种混账事。你要是救了他们,这帮渣子只会管你要更多,若是你不给他们还会唾弃你。可你要是抽他们鞭子,在扔给他们剩饭,他们就会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你的脚指头。要我看,你应该学学那些贵族,变得跟他们一样。”
克雷斯不自觉的将一部分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到底她还是个刚长大的小姑娘,心里有些东西很难藏住。显然,童年的阴影让他对普罗大众的期待完全消失,而对贵族的恨意则扭曲为嫉妒和渴望。她努力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能攀升到那些老爷们的位子上,之后和他们一起压迫那些伤害过她的底层人,甚至手段更狠、更残酷。
“我确实该跟他们学些东西,不过不是所有。”拜伦看着克雷斯缓慢的说出了这句话,之后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算是有所了解了?”
“你说了算。”
“好吧,那我们说点直接的,战争要开始了,可我总觉得有问题,事情不会这么顺利,我的对头们肯定早有准备,帮我找出那些想背叛我或是已经在背叛我的家伙。”
“之后呢?你把他们抓起来,再把他们扔进猪圈里,让大伙在旁边看笑话,就和上次那样?”
“不,你需要告诉我他们是谁,先是你动手,然后我给钱,就这么简单。阿萨辛的人现在都交给你管,帮我搞清楚我的部队里都有些什么害虫,之后一只只的碾死,无论他们的主子是谁都一样。行吗?”
“听你的,老大。”
克雷斯点了点头,之后从草堆上跳了下来,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该学的要学,按理不该学的吗...再说吧”拜伦默念着什么,走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