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传记 Ⅲ 无夜之城 作者:好心人
分卷阅读82
魔山传记 Ⅲ 无夜之城 作者: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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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场闹剧的结局,竟是个血淋淋的悲剧,以我完全没有提防的方式,走向另一个触目惊心的极端,彻底打击了我的信心。
坐在幽深的宫殿里,任由宫人们替我换上新做的龙袍,我看不见镜中的影像,也听不见他们奉承的说辞,却觉得更加混乱,一遍遍地问自己:
我是谁我到底是不是殷舜华我究竟是人人痛恨的魔首冥风,还是那个落魄潦倒、郁郁不得志的布衣书生易逐尘
可是我清楚地看到:无论哪一个我,早已不是原来的自己;从我被复仇蒙蔽了眼睛,踏上歧途的那天起,不管走哪一条路,永远都是错,错,错
师尊,这就是你所期望的吗
你让我学会了恨,学会睚眦必报地报复于人,唯独没有告诉我:仇恨和妒火不但会伤害别人,还会加倍地回馈自己,让我们的余生更加痛苦和空虚,根本得不到一丝快乐。
也许,你不过是利用这种恨意,让我成为你手中摆布的棋子,做你用来报复的工具,去夺回你那失去的爱情与江山如此而已。
我现在才明白,就和那个孤僻的少年冰洋一样,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的策划,我们都是你操纵的杀人利器,从你当初收我为弟子,就用无边的仇恨驱使着我们,去一步步完成你的部署我终于醒悟了,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至死有没解脱
但我并不怨你,师尊。
毕竟所有的路,都是我自己选择。在人生的最后关头,平生第一次,我还想为自己和夜帝城做些什么。
生命真是一个不可预测的奇迹。一个人临死的时候,连他的思想和认识都会发生改变,甚至能领悟许多从前不曾深思的道理。
关于人的生存究竟为了什么,应该如何衡量生命的长短和分量如果还有机会,我实在很想问问师尊,亲耳聆听他的教诲,用他那数倍于人的一生,告诉我他的答案。
我深知自己决不是个合格的君王,将来的史书将会如何记载,我也不在乎。至少,我再不会让别人操控我的命运,再不是发泄私愤的工具
夜帝城,这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然而从一开始,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我想,我的臣民和这座城池,都不需要我。当我有朝一日死去,他们定然不会像失去九州之时,那样难过,也就不会感到遗憾
大约在很久以前,我问过父王:“如果夜帝城没有了夜帝,将会怎样”
父王回答说:
“那样的话它就等于失去了灵魂,从此变成无夜之城。”
不这并不是属于我的夜帝城,我和它的相遇,注定是个无法纠正的错误
我不担心西州的未来。因为有师尊在,以他旷世的才华和魄力,早在二百多年前就有资格成为西州的主人,我不过是把他应该得到的还给师尊。
至于这座被咀咒过的王城,我只想说:既然我们都曾是彼此最大的梦魇,那么最好两相遗忘,从此在彼此的记忆里,抹掉一切痕迹,在历史的长河里灰飞烟灭
如果有来世,我不要生在帝王之家,宁愿做一个普通人,过上平静安逸的生活,庸庸碌碌度过一生。
漫天刀雨穿透我的全身,无处不在的伤痛越来越剧烈。
被震碎的经脉断绝了所有感知,连那个与我殊死搏斗的对手,几乎都看不真切
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我一点不觉得害怕,反而从未试过这样轻松和满足。
想起几天之前,我还理所当然地安慰自己,“或许这不算太糟糕的,可以留个全尸也不错,至少有那班大臣们,会帮我收敛这具破皮囊。”
原来这个也是奢望,想必我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在人间连个墓冢都没有留下
算了,我怎么会在乎这些
这样也好,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惋惜,为我流泪,他们最好把我彻底遗忘,永远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呼呼风声在我耳边掠过,银星刺的光芒犹在闪耀,我看见脚下就是熊熊的火海。
让我安安静静地走吧,孟扬
请抱紧我开始冰冷的身躯。
不要打搅我,让我好好睡一会儿。
是呵还有那个曾经说过,要和我一同卖葱菜的人怎么回事我居然想不起他的名字
哦,不,这对于我,已经不再重要
因为我很快乐,即将获得永久的安宁,不会有任何烦恼的困扰。
我也不会纠结究竟爱和被爱,哪一个更幸福
只有爱和被爱过,才是了无遗憾的人生。
别了,所有爱我和恨我的人。
别了,牵绊我一生的夜帝城
在今夜,让我们一起走向覆亡,将所有的罪恶和血腥通通埋葬,留给未来的人们一个更值得期待的明天
据夜帝城最后一位史官手稿记载:
王朝历二十年十月十五,夜帝城突遇雷暴,千年之都一朝陨落。帝位封号传至第二十代夜帝殷舜华而告终结,殁年二十六岁。西州疆域自此划入伏魔岛统治。有雌雄银星刺亦与城毁,神器不复再现
、番外:故人入我梦一
张大爷是个卖炒松子的,在枫叶渡顺风茶馆的门口守着他的小货摊,也有五六年了。
要说他这一辈子见识过的最匪夷所思、可以向人讲述的新鲜事情,无非就是某某地来的达官贵人把顺风茶馆的两层楼面全包下啦,那些小混混们又在渡口边打架斗殴啦,诸如此类。
可是今年八月之后,张大爷足足有两个多月,再不敢到茶馆门口卖炒松子儿,甚至一提起来就脸色发白,两条腿直打哆嗦
因为八月初五这一天,他亲眼在顺风茶馆目睹了一场血淋淋的大屠杀是真正的江湖大仇杀参与的人何止几十个而是好几百个,死去的人也有好几百个,简直比传说中妖怪出来吃人屠城的场面还要恐怖。
尤其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场大屠杀唯一的目标,居然是一个表面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布衣书生;这书生所使用的杀人利器,就是从张大爷那里买来的炒松子儿
张大爷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杀人的时候,像这书生那么轻松、那么凶残明明是一包小小的炒松仁,却仿佛变成了死神手里的催命符,举手投足就夺去百多条人命,而且死得那么不堪入目
如果你亲眼看到张大爷炒的松子儿,被沾上脑浆和血沫四处横飞,将茶馆里打得一片血肉模糊的样子,必定能够理解这种感受,差点把头天吃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了。此后的二十多天内,张大爷只要一看到自家的炒松子儿,就恶心得直犯晕。
好不容易过了两个月,张大爷才壮着胆子又回到老地方,继续卖他的炒松仁。一切还是老样子,渡头边仍是那么热闹,进出茶馆的人还是那么多,张大爷的生意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好也不坏。
至于茶馆里面的大堂,自然已经修饬一新,重新添置了新的桌椅和茶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这样又过一段时间,张大爷发现,还是有一点点不同的:
大堂里面有一张茶桌永远都是空的,永远擦拭得干干净净,只摆着一壶桂花香片茶,和一枝插在清水瓶子里的清香四溢的百合花,像是专为某个人留的座位,又从来没有人来坐过。
每到清晨茶馆开门的时候,伙计们总是先在这张桌子上摆好热茶和鲜花,再去忙别的事务;到了下午关门的时候,直至最后一名客人离去,才一丝不苟地将这张桌子收拾好。日复一日,从未间断。而一旦有客人想要在这张茶桌旁落座,就会被伙计们婉言相劝,转而换到另一张桌子。
从张大爷摆摊的地方,很容易看到那张茶桌,所以很快发现这个秘密。他清清楚楚记得:这张空的桌子,正是那斯斯文文、杀人不眨眼的白净书生当日所坐的位子就在这张桌子旁,那书生一面磕着自己炒的松子儿,一面头也不抬地解决掉周围两桌想要围攻他的亡命之徒。
难道这桌子是为那书生而留的
一想到这个,张大爷不免有些胆寒。如果那样的话,他得时刻小心留意,万一那书生真的回来,他还是趁早收摊开溜为妙。
后来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悄悄问开门的小伙计。
伙计神秘兮兮告诉他:这桌子是茶馆的大掌柜特意吩咐留的,只等待一位拿着半块玉牌而来的客人;无论何时,只要这位客人一到,必须以最尊贵的礼遇接待,不得丝毫简慢。
张大爷也没弄清楚这位特殊的客人,到底是不是那书生不过日子久了,他就逐渐忘了这事。毕竟平淡无奇的生活,才是普通人的常态。茶馆照旧迎来送往,熙熙攘攘;而那位子还是年年月月空着,始终不见人来
于是一晃又是大半年。这天早晨,张大爷刚刚支好摊子,惊奇地发现,寥寥无几个客人的大堂内,那空桌子旁居然坐了一个人更惊奇的是,还有伙计客客气气来邀请他,到茶座上饮一口热茶。
张大爷认得桌子旁那个人,是顺风茶馆的总掌柜。也是在去年八月初五,他第一次见到这间茶馆的掌柜亲自出面,便认识到什么是做大生意的。
那茶馆的掌柜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长衫,左手戴着一枚硕大的赤金红玉戒指,一点没摆架子,十分和蔼地请他坐下,还向他买了一包炒松子儿,一面喝茶,轻松自如地拉着家常。
张大爷既是在别人的地盘讨营生,起初尚有些紧张,渐渐打开了话匣,无拘无束地闲聊起来。反正时辰尚早,茶馆内外的客人都不多,难得偷空多唠叨几句,并不耽误什么事。
聊到后来,张大爷只记得自己问那戴赤金戒指的人,这座位究竟是为谁而留
那个人想了想,几分认真地说: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八月初五,有一个人曾经买了你一包炒松仁,就在这里和一群人闹得天翻地覆,差点把我的茶馆给拆了。”
张大爷一拍大腿道:
“对对,是那个瞧上去又斯文又俊俏的读书人我的妈呀,俺老张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邪门的,他就动动手指头,下面哗啦啦放倒一大片,死得那叫一个惨呐你说这是魔族的妖人,还是根本就不是人”
那个人点点头道:
“是这书生没错。他不但是人,还是江湖上有名的大魔头,我这张茶桌就是专为等他而设的。”
张大爷的眼睛都快瞪圆了,万分惊奇道:
“掌柜的,您您怎么还在这等他啊别看这年轻人长得文静,杀起人来跟切菜似的,绝对不是好人”
那茶馆的掌柜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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