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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红楼缘 作者:墨耳

    第六章

    林珗和林琰得了信息,连忙就赶了来,才进门,就见老父怀抱着小妹在屋子里转圈,正要喊话,就见老父转过身来,看见二人,先是摇头,又朝黛玉努了努嘴,二人便知林海的意思是不要说话,以免吵醒了黛玉。

    二人急得不得了,只得压住子,几步就进了屋。不等两个儿子请安说话,林海先就问道:“你们怎么进来了?”

    林珗小声说道:“妹妹屋里的蓝乔找了喜来,说是妹妹一个来了兰草堂,赶忙就进来了,却不知爹在这里。”

    林琰早就等不及了,好容易耐着子等到父亲和大哥说完,忙就问道:“爹,黛儿这是怎么了?”

    闻言,林海面色有些凄然,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复又笑道:“并没得什么事,怕是跟着黛儿的丫头不知我在这里,又唯恐她到了这里哭坏了身子,才急急忙忙的去找你们来。”说完,见两个儿子并不信自己的话,反而露出了然的神色,后又极愧疚的样子,心内欣慰不已,忍不住便嗔骂道:“我在这里,你们还放心不下?”却又哪里能教他们宽心?

    林珗猜出老父的心思,面上也作出高兴的样子来,伸了手要抱黛玉,说:“黛儿于今也重了,爹抱了这许久,怕不是累坏了,我来抱她。”

    林海只是摇了摇头,说:“她觉浅,好容易睡着,教她好生睡会子。”

    林海说的却是事实,林珗反对不得,只一见林海两鬓的白发,又忍不住心疼,搬了把椅子放在窗边太阳光底下,道:“那爹好歹坐会子。”

    林海也不愿却了儿子一番心意,点头应了。林琰也上前来,两个扶了林海坐下,兄弟两个又各搬了一把椅子在对面坐了。

    林珗比林琰大两岁,一向也稳重,心也更细一些,又从贾敏屋里找了件斗篷出来给黛玉盖上。林琰见兄长忙前忙后的,也不敢坐着不动,想要倒杯茶,不想没得热水,待要唤丫鬟,又不见一个人。

    林珗拿了斗篷出来,就瞧见了桌子上的盖碗和茶叶罐,人却急匆匆地出门去了。林海看见长子出来,不由笑道:“琰儿今年也十四了,过上两三年,也该娶亲了,还是这个样子,做个事儿就慌慌张张的。就说沏茶,不说先要水,先去找茶叶茶碗,找来了,才想起没得开水。”

    林珗也是好笑,说:“他是这个子,改是改不了了。若是正经做起事儿来,却比我强百倍,我是自愧不如的。”

    林海只是笑,三个孩子在他眼里,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孩子。

    不多会子,林琰回来,身后跟了两个婆子,一个提着炉子,一个提着小水壶。甫一进门,便笑着和二人说:“既是劳动了一回,咱们索好生吃一回茶。”

    林海笑骂道:“叫你去要水,你倒要了这些来。”

    林琰也不理会,兀自指挥着婆子把炉子放在哪里,二人放下,也不敢停留,低了头又出去了。

    等着水,红绡又送了点心进来,林珗仍旧叫她出去了。

    恰水也开了,林琰亲自沏了茶,奉给林海和林珗,“爹和大哥也尝尝,瞧瞧我的手艺如何。”

    林珗见他眼角飞扬,一副自得的模样,便故意说道:“依我说,也不必尝了,倒是可惜了这好茶叶子。”

    林琰本就不去看林珗,只管定定地看着林海,林海哭笑不得,沾唇吃了一口,点了点头,说:“倒是比先头强些了。”

    闻言,林琰便垮了脸,道:“爹就是会敷衍我。”

    林珗伸脚便踢了他一下,笑骂道:“没大没小,倒是编排起爹来了。”

    林琰连忙躲开,又回道:“果然是娶了嫂子,大哥是越发的有哥哥样子了,”又与林海说:“大哥尽冤枉人,爹也不说管管。”

    说到娶亲的事,林珗还是有些害臊,面颊有些发烫。只他脸上却未显出来,冷哼了一声,虽未说话,林琰却收敛了些。

    林海看着好笑,又想,若是贾敏看见两个儿子为了逗自己开心,极尽能为,想必也是放心的了,遂说道:“他比你小,你多让着些儿。你确实不像话儿,竟拿你大哥取笑,白读了书了。”前面的话是与林珗说的,后面的话是与林琰说的。

    二人忙起身,笑着称是。

    黛玉似乎被吵着了,忽而扭动了几下,林海慌忙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黛玉往林海怀里偎了偎,抓着如海袍子的手也紧了紧,这才砸了砸嘴又睡熟了。

    林海看着心酸不已,林琰不比林珗,想不到这些,也不懂这些,只是看着几人这样说话也没吵醒黛玉,有些想不通,探着身子欢喜地瞧了黛玉一会子,方说:“这小丫头,一向就喜欢跟着爹,想是知道是爹,才睡得这样好。”

    林琰无意的话,却提醒了林珗。他竟不知林海什么时候来的兰草堂,更有林海鬓边的白发,似乎比往日又多了一些。到底年纪还小,一向又顺风顺水惯了,经过贾敏的过世,也成长了许多,不过一想到可能再会没了父亲,仍是又惊又怕,后背心发凉。瞧见林海怀里的黛玉,又暗自庆幸,“幸得妹妹年纪还小,爹怕是放不下,不然恐怕真会随娘而去。”便暗暗记在了心里,往后便时常注意林海,也时常请了黛玉出来一家人吃饭。

    思毕,林珗复又挣扎出笑容来,道:“这也是常情,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真个比起来,还不如黛儿呢。我还记得,有一回为了求爹带你去街上买糖人,从吃了晚饭便抓着爹的衣裳不放,结果第二天起来,爹已经去了衙门,你便哭了一个上午。”

    林琰尴尬不已,脸也红了,呐呐道:“哥,多少年的事儿了,你还拿出来说,我那时候不是还小,不是还不懂事么?”

    林海和林珗看他的模样,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林珗恼羞成怒,偏又发作不得,便起了身,只道要去找本书,便匆匆出了这边屋子。

    林琰一走,林珗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淡去,忍不住说道:“爹,您也要保重身子,这才几个月,您都老多了。”

    林珗的不安,林海看在眼里,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说:“放心,我要替你母亲抱孙子,看着琰儿成亲,还要送黛儿出阁,这些大事未了,我怎么放心得下,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你娘?”

    林珗强自忍住眼中酸涩,强笑道:“儿子多虑了。”

    父子几个说了一个下午的话,至晚,又是一起用的饭,饭毕,众人散去,林海和林琰便直接出了二门,留了林珗送黛玉回去,也好顺便去瞧一瞧卢氏。

    第二日卢氏回门。

    次日,林府各处颜色物件都撤去,换上了素色的,林珗兄妹三个并卢氏俱换上麻衣。

    因贾敏有言,卢氏和黛玉两个里面的衣裳都是细棉布的,只外面的衣裳是麻布的。

    黛玉仍旧在碧晶馆用的早饭,饭毕,姑嫂两个说些闲话,一时就有丫头进来说京里荣国府的四个女人来请安。

    卢氏知是外祖家,便命请进来,自个儿与黛玉便挪到了堂屋。

    来的四个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媳妇,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王熙凤的陪房吴兴家的。

    四个人请了安,卢氏便命搬杌子来,几个人先是不肯坐,俱推辞着。那王善保家的在邢夫人身边最是得意,也最是会兴风作浪,平日无事,也要挑着邢夫人作出些事体来。想卢氏是新妇,她又是嫡亲舅母的陪房,原比别人体面些儿,竟然当先就坐下了。那三个且惊且气,待要说两句,虑着丢的也是自家里的体面,只得齐齐告了声罪,斜签着在杌子上坐了。

    赖大家的先就说:“今儿才来给大大姑娘请安,还请大大姑娘恕罪。”

    就有原先贾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笑意小声说“这是赖大家的”,赖家是荣国府几辈的老人了,赖大于今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卢氏自不敢怠慢,笑道:“不敢,原该我请几位姐姐过来见面,只是家里的人都还未认全,我也不好意思惊动你们。”

    吴兴家的要晚一辈,便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就说:“不认得我,我是琏二***干女儿。”

    卢氏见她最年轻,原就料着不是荣国府大房的琏二***陪房就是二房珠大***陪房。听言,便知她是王熙凤的陪房,就笑着说:“叫你们看笑话了。”

    王善保家的见都说笑,无人理会她,便有些不快,听言,忙就说:“才进门几天,不说亲戚家里的人,便是家里的人只怕还认不全呢。”

    卢氏道:“正是这话。”说完,就看向赖大家的。

    赖大家的会意,便说:“这是王姐姐,我们大太太身边最得用的,”说了,又指着周瑞家的说,“这是周姐姐,我们二太太身边最得用的。”

    听赖大家的这样说,王善保家的极为得意,周瑞家的却笑着摆手道:“可信不得,不过是主子抬举,主子能用得上咱们,是咱们的造化。”

    卢氏之前便知,大太太邢夫人乃是继室,出身低微,二太太是个笑面菩萨。于今看来,果然有些道理。这王善保家的,明显小家子气,又爱拿大,周瑞家的总是一副笑模样,说话行事看着就叫人可亲。

    不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那等事事放在脸上的,可恨是可恨,到底好防着,若是那等整日笑眯眯的,背后却使绊子,那样的人才真正可怕。

    卢氏仍旧把四人一样看待,便说:“周姐姐这话可不对,主子赏识,自然是赏识会办事的。若有那等蠢笨的,瞧谁会派事儿给他做。”

    黛玉忽而就笑了起来,说:“正是娴姐姐这话,像我们厨房里的万福,原先管园子里花木的赵婆子,谁敢吩咐她做事?”

    卢氏是知道的,万福是个傻丫头,就是担柴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做,不过是贾敏怜惜她,许了她厨房烧火丫头的事,不过是白领一份月钱罢了;而赵婆子,却是因爱挑是非,又眼高于顶,不知高下,才被免了差事,打发到庄子上去了。黛玉的话,其实主要是拿赵婆子影王善保家的,只是这两个人只有卢氏知道,赖大家的这四个人却是糊涂得紧,不好问得,黛玉笑,她们便也跟着笑。

    卢氏暗地里捏了黛玉的手心一下,示意她不要淘气。赵婆子赖大家的四个打听不出来,万福却是能打听出来的。便嗔道:“你也是个淘气的,”又与赖大家的四个说:“妹妹说笑呢。”又把万福的事儿说了。

    赖大家的几个便一叠声的说:“姑太太倒是和咱们老太太一样的子,最是怜老惜贫。”

    独王善保家见卢氏待她不大热忱,便认定黛玉是拿她和傻姑娘在相比,心里就不大自在。说了那话,就滴下泪来,哽咽道:“怎么偏就去了?”

    霎时,黛玉便红了眼圈。

    赖大家的几个恨极,连忙就似真似假的骂王善保家的,道:“王姐姐是一片真心,却也该顾忌着大姑娘的身子,也不知管管自个儿的嘴,怎么反还来招姑娘?”

    黛玉却强自忍着没有哭,说:“不怪王姐姐的。”

    见此,赖大家的和吴兴家的心里暗自叹道:“果然是个好的,也难怪老太太时常念叨。”

    王善保家的也不是个傻的,这会儿见众人都不待见自个儿,赖大家的也是淡淡的,想及临来时贾母交代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悔意,忙就擦了眼泪,说:“瞧我,一时见了姑娘,高兴得连话儿也不会说了,姑娘勿怪。”

    黛玉摆了摆手,只管拭泪,卢氏淡淡地说:“王姐姐言重了。”

    第五章小改了一点,就是黛玉进兰草堂后红绡和守门婆子的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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