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是新的，而且相同品种的器物很多，不会是那个‘凤翔楼主人’自己的藏品玩物。
    在他的那个年代，从蓉城、山城等地来的权贵商贾和遂N本地的豪门，都可能是这些瓷器的买家。
    此前这个‘凤翔楼主人’生意一定做得很大，于是信心十足地再赴江南和赣省，不辞辛苦购买龙泉青瓷和景德镇青白瓷，途中还想办法买到10来件定窑的白釉印花缠枝牡丹纹葵瓣口碗和几只耀州窑的青釉蓖划花水波纹盘。
    不过就在这个凤翔楼主人’赶回遂N的路中，南宋的政局发生剧烈的变化！
    好东西是千辛万苦买回来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的新货并没引起太大的轰动，来问价的人很少！
    命快要没了，谁还买奢侈品？
    由于战乱，凤翔楼主人的瓷器再也没有机会出手，蒙古人来了！
    在逃难之前，他为那些珍贵瓷器忧心忡忡，带走已不可能，留给蒙军更不可能，毁掉则如同要了自己的命！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埋藏，待时局好转时再让它们重见天日。”
    张楠在那讲故事，关兴权也当个故事在听，不过听到这，他忍不住插了句：“那块油菜地原来就应该是农田，附近连块砖头都没有，哪有往那埋的？”
    这个关兴权看得出来。
    当然，近千年的时间，就算以前有断砖碎瓦，也可能被时间深埋于地下，或者被后来者处理了。
    古时建筑材料都很宝贵，有时候连墓砖都会拿来造房子——这个习惯一直到解放后都有，不信你去看看农村里的一些不是直接住人、库房一类的老房子，用的有些砖头甚至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墓葬的纪年砖。
    大会堂一类的公社建筑，墓砖的使用情况就更普遍了！
    （血蝠就在本地一个村子里的老房子围墙上，发现过大量南梁时期的纪年砖，11年那会品相好的上百、甚至几百块钱一块。可惜我发现的时候是15年了，已经不怎么值钱，犯不着赔钱拆了人家院子去倒腾。早发现几年就能捞一笔，可惜了！而且那个院子是民国那会造的，砖头显然是解放前出土的东西，国内私下交易警察一般不管。当然，买卖新挖出来的墓砖，那就等着吃公家饭吧！）
    “我还没说呢，急啥！”
    把东西包好放回纸板箱，故事继续：“他开始打算就埋在自家的后花园里，但转念一想，又改变了主意。
    蒙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蓉城都给杀绝了，他凤翔楼主人的豪宅怎么免得了被挖地三尺的命运？！
    反复衡量之后，他将这1000多件宝物埋在一块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荒地里。
    凤翔楼主人在逃离遂N家乡后，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包括所有的知情人都在战火中死亡。秘密随生命永远而逝，凤翔楼也早已变成了一堆瓦砾，这1000多件宝贝就留在了这。”
    “故事讲得不错！”
    张楠说完“凤翔楼钱鑫”的故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关兴权道：“就这一个故事你就太小看我了。其实这个是比较符合老百姓口味故事，对于我们这种‘专业’人士，下边这个故事更合适。”
    “说说看。”
    张楠走到窗前，道：“我记不得南宋这里有没有赵氏封王，但北宋那会有，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宋徽宗赵佶，他就当过遂N郡王。后来运气好，他老哥宋哲宗赵煦二十四岁就病死了，皇位竟然轮到了他。”
    “这不叫运气好，估计还是霉运当头！”关兴权插了句：“好好地当他的王爷，赵佶也许就不会客死五国城了。”
    “厉害呀关哥，连五国城都知道！”
    “嘿嘿，当初咱也是好学生。”
    关兴权难得嘚瑟的色一下。
    “这个宋徽宗历史上还被叫做道君皇帝，那会遂N有座始建于唐代的广利禅寺就很有名，寺名还是北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敕名的，就是山上那座‘广德寺’。”
    说着，伸手指了指窗外远处卧龙山上的一座寺院。
    ”我估计这宋徽宗因为曾在遂N做遂宁郡王，登上皇位后感念遂N慈航大士的保佑，让他当上了皇帝，哦，就是观自在菩萨。
    宋徽宗很可能令窑官在江南龙泉和赣省景德镇烧制了一批瓷器精品，献于遂N广德寺慈航大士座前。而且这个用御窑瓷器供奉广德寺慈航大士的做法，很可能被后来作为皇家惯例，被以后的宋代皇帝所继承。
    到了宋孝宗当皇帝，他曾赐封广德寺开山祖师克幽禅师为‘圆觉慧应慈感大师’，估计那会还烧制了一批精美瓷器，再次赐予遂N广德寺。
    南宋末年蒙古大军侵犯西川，蒙宋两军在西川长期拉锯。为避免战乱破坏，这批瓷器连同祭祀用的铜器一起，被广德寺僧人埋藏于地下，使得这批宝贝在战火中安然无恙。
    那些僧人不会将他们埋在寺院里面，埋藏地点有可能是寺庙所有的田地，但僧人也是宋人，最后也没活下来。
    就这样，那些龙凤纹就能合理解释了。”
    关兴权一听，笑道：“这故事比刚才那个更合理。有点厉害，历史这么清楚！”
    “哈哈，那是，佳楠最喜欢听我讲故事了。其实关哥，还有最后一个故事！
    这里的宋瓷精品还有很多祭祀和礼仪用的陈设用瓷，如‘簋式炉’、‘鬲式炉’、‘鼎式炉’，包括那个‘琮式瓶’都是仿青铜礼器。
    还有那些盘、碗、杯器看似是日常实用用具，其实表面很多划刻有莲瓣纹装饰，与遂N当时宗教兴盛有不解的渊源。
    北宋后期之后，朝廷倡导理学，崇古之风盛行，在文人学士群体及上流社会中兴起了一种雅好膜拜古物的风气。
    顺应这种时代潮流，龙泉窑创烧了很多仿古铜器和玉器式样的瓷器。从这批瓷器分析，多为龙泉青瓷的代表精品之作，不会是平常人家所使用。
    而且从这个规模与单品种瓷器的数量上看，也没有可能是富商大贾、官员所拥有，最有可能的就是官府集中购置，在春秋大祭或重大节庆时，作为礼器用于祭祀活动使用。”
    单单青釉双耳瓶就有好几个，谁家里放这么多？拿来卖呀？
    “而且关哥，这祭祀用品一年都用不了几回，用个几十年都还是新的。
    至于那些龙凤纹器物，可能还是皇帝御赐的。
    后来蒙古人来了，然后，也就这样，没然后了。”
    ……
    宾馆里两人多等了一天，项伟荣这才开着辆全新的福特商务车抵达遂宁。笔原计划多用了一天多时间——在半道上碰到道路塌方，等了差不多两天！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入川出川碰到这种情况很正常。
    人车到齐，该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