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浮雪说道:“要不我给你放点血凑合一下??别说一滴, 让我放一碗都行。”
师穆羽便有些抗拒,“可?是我觉得你笨笨的。”
“嘿,你这小妹妹, ”浮雪瞪起眼睛,叉腰说道, “你怎么?还嫌我笨,我看你也不聪明呢!”
师穆羽一脸不好意思?:“就是因为我自?己也笨笨的, 所以我想找一个聪明一点的, 要不然,两?个笨蛋的孩子, 岂不是加倍的笨蛋吗?”
“呃, ”浮雪一呆,“好有道理。”
程岁晏举了举手,“冒昧地问一句,你看我行吗?我读书时也是被?夫子夸过的。”
师穆羽斩钉截铁地摇头:“不要男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一个女儿?啊。只有两?个女子的孩子,才能?保证一定是女儿?。如果是一男一女, 种出来的孩子有一半可?能?是儿?子, 一半可?能?是女儿?。”
“还有这种说法?”众人都觉得新奇, 浮雪追问道, “那如果是两?个男子呢?种出来的小孩就一定是儿?子咯?”
师穆羽又摇头,“也不是。若是合两?个男子的血滴,约莫每三个孩子里,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诶?这么?神奇的吗?为什么??”
师穆羽被?问得一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都是前人的经验。”
辞鲤提出一个设想:“如果在这颗种子里加上你自?己的两?滴血呢,会不会种出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小孩?”
“不可?以!”师穆羽拧了下?眉,急得连语速都快了,“这样?绝对不行!”
“为什么??”
“正所谓’同姓不蕃’。我姓师, 如果我找同样?姓师的人,种出来的孩子就容易生病,甚至夭折。我连同族人都不能?找,更不可?能?找自?己了。”
大家于是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云轻说道:“所以,你来梦粱城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令你满意的女子,讨要一个孩子?”
“是啊。”
“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在梦粱城找不到,我就去更远的地方找。”
云轻一阵头疼。
浮雪问道:“师姐,怎么?办?”
云轻揉着太阳穴,无奈道:“帮她找。”
——
云轻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当上红娘。
说是红娘也不准确,毕竟师穆羽也不是要婚配。她只是讨要对方一滴血液,并且明确告诉对方:你即将有一个孩子。
这要求看似简单,实?际上在寻常人看来多少是有点毛病的。
他们找到的第一个女子是个守寡的酒馆厨娘。这厨娘一听有人要给她送孩子,欢天喜地地接待了他们,还请他们吃点心。
又听说这孩子不归她管,厨娘一瞪眼,劈手把浮雪要送到嘴边的点心夺走,说道:“不行,孩子必须是我的!”
云轻说道:“我们有重金酬谢。”
“我不要钱,我只要孩子。你们既然能?种小孩,为什么?不多种一个?我如今死了男人,不想再嫁,若能?有个孩子,死也甘愿。”
师穆羽为难道:“可?是我只有一颗百子儿?。”
众人只好作罢。
第二个女子是个布庄老板的独生女。这布庄老板听他们说了原委,点头道:“行是行,但我有一个要求。让他们三个其中之一入赘到我家,谁都可?以。”
说着,他指了指江白榆、程岁晏、辞鲤三人。
云轻摸着下?巴沉思?,换来程岁晏一瞪眼睛:“你是什么?意思?,你敢把我卖了?要卖就卖辞鲤!”
辞鲤:“???”
第三个女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这千金的父母听说自?家娇生惯养的清白女儿?要莫名其妙地多出一个孩子,礼貌地请几位滚。
第四个女子是个
泼辣的屠户女,她有五个哥哥。这五个哥哥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胆敢上门?调戏他们的妹妹,拿着杀猪刀追了几人一条街。
……
众人最后狼狈地站在街边的大桑树下?,浮雪还牵着师穆羽的手,她怕这小瞎子跑丢。
师穆羽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浮雪时不时地伸手,从油纸包里捏出一片炸猪皮,没心没肺地吃着。空气里弥漫着咔咔的脆响,以及油和糖混合的香气。
浮雪说师穆羽:“你还嫌不嫌弃我了?”
师穆羽答道:“还是有一点嫌弃。”
浮雪:“……”
云轻感慨道:“这可?比捉妖难多了。”要是玉河摇天镜还在就好了,让白榆把她弄进玉河摇天镜,应该能?放点血。
但是白榆下山之前把玉河摇天镜交给了寒鹭子。
寒鹭子毕竟太久不管事?了,华阳派刚经历大变动,留个仙器能?镇住人心。
云轻背靠着桑树,手伸向浮雪,浮雪便松开师穆羽的手,拿过油纸包,往师姐的方向送了送。
云轻拈了一块炸猪皮来嚼着,一边无聊地看着过往行人。
程岁晏见她们吃得香甜,便也凑上前捏了一块来吃,一边说道:“我还是第一次在大街上吃东西。”
浮雪说道:“那你以前真可?怜。”
“是吧,我家里人臭规矩多。”程岁晏捏着炸猪皮,见云轻的视线追着街上一个男子,于是好奇地走到她身边,也跟着一起看。
这男子穿着玄色裘衣,戴着个黑色的貂皮帽子,穿一双鹿皮靴,骑着匹威风凛凛的大白马,身边跟着一群家丁。
他生得手脚修长,相貌英俊,一双桃花眼,春水荡漾,眼波横飞。
察觉到云轻盯着他看,男子骑在白马上,垂眸轻轻扫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了一下?,手下?缰绳稍稍一勒,白马放慢了步子。
江白榆见状,抿着嘴,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
男子挺胸昂头,像个骄傲的孔雀一样?,从他们面前路过。
云轻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奇怪。”
江白榆问道:“怎么?了?”
云轻扫了他一眼,“你没看出来?”
江白榆很不好意思?告诉她,他方才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了,确实?没注意到那男子有何异常。
“他这里,”云轻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颈侧血管的位置,“皮肤上一道红丝若隐若现。”
江白榆说道:“这像是中了蛊虫的迹象。”
“是了,”云轻自?言自?语道,“这个位置的红丝,是什么?蛊呢?”
许多蛊虫随着人的经脉和血管移动,会在其上留下?一些移动的痕迹,有经验的蛊师通过这些痕迹就能?推断对方中的是什么?蛊。
云轻于蛊毒之道只懂个大概,并不了解具体。
江白榆仔细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与蛊毒相关?的典籍,这时,辞鲤忽然说道:“他中的是同命蛊。”
众人意外地看向他。
浮雪说道:“小猫,你确定?”
辞鲤轻轻抬了一下?下?巴,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曾在南疆游历,于蛊毒一道算是有些了解。同命蛊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蛊虫。”
“中了同命蛊会怎样??”
“就是字面意思?,两?个人会同命相连,一生俱生,一亡俱亡。”
浮雪忍不住“嘶”了一声,“有点狠啊。这人得罪了什么?人,给他下?这种蛊虫。”
大白马哒哒地迈着步子,慢慢走得远了,云轻依旧好奇地看着他的背影。
马上人忽然回头望了她一眼,见她也在看他,他朝她挑了下?眉。
浮雪莫名其妙道:“他怎么?还挤眉弄眼的。”
江白榆幽幽说道:“他以为云轻看上他了。”
“啊?”云轻一呆。
浮雪觉得很匪夷所思?,“不是吧,你们男的都这么?自?信啊?”
程岁晏无辜道:“什么?’你们男的’,谁跟他一样?。”
云轻拦住路边一个行人,问道:“请问这位大哥,刚才过去的是谁?”说着,指了指马背上的身影。
路人是个面善的中年人,有一把油亮的络腮胡。看到那个背影,以及浩荡的家丁们,络腮胡大哥脸色一变说道:
“哎唷,他?娘子,听我一句劝,可?别招惹他。他叫贺兰卿,是咱们梦粱城出了名的一霸,家里是本地望族,如今祖父在京中做着大官。梦粱城的大小官员见了都要礼让他三分呢。”
“京城高官么?,”程岁晏略一沉思?,“吏部尚书贺兰生是他祖父?”
“对对对,就是贺兰生。”络腮胡大哥见眼前的漂亮娘子若有所思?,似乎是生怕她被?坑了,略略压低了些声音,说道:
“娘子,你不要看他生得俊俏,这人家里姬妾成群,在外头还养着好几个粉头儿?,调戏良家妇女更是家常便饭。
喝多了六亲不认的,连老婆都打。总之你快别看他了,晦气晦气。”
云轻只是好奇,这会儿?也就随便打听了一下?,听这大哥说完,她点点头,道了谢。
络腮胡大哥刚要离开,师穆羽却将他拦住,说道:“请问,哪里女人比较多呢?”
络腮胡大哥笑道:“这梦粱城女人最多的地方当属翡翠街了,不过你们这种水灵灵的小娘子,可?不好去那种地方。”
络腮胡大哥离开后,师穆羽说道:“我要去翡翠街。”
程岁晏明白这小妹妹是想去女人扎堆的地方“选秀”,可?是刚才那位大哥虽然说得含蓄,身为男人的他自?然还是听懂了。
他硬着头皮拦住师穆羽:“算了吧,咱们慢慢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