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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0205从不强求
    第206章 0205从不强求
    盐是一项极为重要的物资,可以换成粮食、换成肉、换成布,偏偏它自己不能多吃。
    霸州叛军所需要的物资大多是靠抢掠完成的,然而那些他们伸手够不到的东西,靠抢是指望不上的。
    只有依靠交换,才能让人从遥远的地方,把霸州叛军需要的东西运到面前。
    可是又有哪个商人,敢跑来和霸州叛军做交易。
    所以在之后的逃窜中,他们只能依靠裴元这个人,把手中的盐变现。
    裴元在和河南和湖广与霸州叛军完成交换,固然给了霸州叛军极大的方便,但是在某种意义上,难道不是裴元借着霸州叛军的手,抢了盐城的盐,然后再帮着他运到河南和湖广,最后还被他用粮食和布等商品,低价把这些盐弄到手吗?
    在整个过程中,裴元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让霸州叛军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霸州叛军给他当牛做马,还要感恩戴德。
    就他妈离谱!
    想到这里,赵燧心中悲愤不已。
    早知道造反之后会遇到这么憋屈的事情,还反什么啊?
    心累。
    但事实上,裴元还真不是为了这个。
    他掺和此事的两个大头,一个是确保韩千户炒货的事情顺利完成,那可是他的钱,不,他和韩千户的钱!
    另一个则是确保太监陆訚顺利对谷大用的抢班夺权。
    至于这次裴元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让齐彦名去盐城抢夺食盐,则完全是因为一个极为微不足道的原因。
    ——淮安卫的周千户给裴元行贿的时候,递了几张盐引。
    这几张盐引,其实并不算什么,刘瑾新政时,光从两淮运司查处的“革支盐引”就有一百一十六万引。
    对如今的裴千户来说,这几张盐引的价值,几乎不值一提。
    但却是进入食盐贩卖领域的通行证。
    如果结合刘瑾革除的一项弊政“禁空文虚引”(一张盐引可以无限次重复使用),以及另一项弊政“禁私贩夹带”(出差官员不许运货)来看,岂不是一条很成熟的路子?
    而且刘瑾现在因为造反死了啊!
    手套经济又重新活跃了起来。
    裴元倒也没有丝毫道德洁癖,很想直接加入这挖大明墙体的大军,但是现在有一个难题。
    以他的人脉和关系,很难从两淮盐场把那些“报废盐”提出来。
    要想赚这个钱,就少不了要依靠淮安卫的路子。
    对于一个习惯了既要、又要、还要的人来说,怎么能被淮安卫掌控自己的要害?
    这次和霸州叛军打交道,裴元就正好借题发挥,为了盐引这点醋,专门做了一顿饺子。
    那淮安卫指挥使贺环自认为抛出了鱼饵,不怕裴元不上钩。
    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咬钩的裴元慢慢浮出水面时,会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
    裴元拍了拍走神的赵燧,“现在是不是更放心了些?”
    赵燧回过神来,忽然觉得裴元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当双方有着巨大的共同利益时,自然就更放心了。
    “先等一下。”赵燧说了一句。
    随后过去,和另外三位还没想明白的大帅简单沟通了下。
    那三人恍然大悟之余,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对裴元佩服不已。
    毕竟在这件事上,霸州叛军完全不吃亏,还能通过这件事,把双方深度的绑定在了一起。
    刘七当即大气的决定,“若是真有收获,那么我们只和裴贤弟交易。”
    裴元听了笑道,“各位自己做决定就是了,我从不强求。”
    不等刘七再客气,裴元又平静道,“从来都是别人求我。”
    刘六刘七也算一方强人,面对这句逼气十足话,竟然莫名的没有脾气。
    刘七拍手,“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拔营,南下宿迁!”
    裴元强调道,“为了不耽误时间,我需要让我的属下替我去传信,顺便把银子带回去。”
    “好说。”刘七道,“我这就让人准备快马,再带一队精锐帮他把银子运回去。”
    既然裴元都愿意留在这里当人质了,那些银子和裴元比起来不足挂齿。
    裴元悄悄吩咐了程雷响几句,让他分别给几人带话。
    裴元大致琢磨了下。
    王敞那个老家伙乃是堂堂兵部尚书,组织能力还是有的。
    他肯出面帮着平账,那些各卫所的指挥使,都得求着参与进来。
    让王敞牵头,把那些渣渣拉到桃源县的问题应该不大。
    这次让程雷响带话过去,主要还是因为霸州叛军迟早要退走北返的,若是王敞能抓住机会“指挥若定”,“击退”霸州叛军,那么王敞的右都御史就十拿九稳了。
    等陆太监位置坐稳,可以让他帮着把王敞运作到河道总督这个位置上。
    王敞坐镇济宁,可比一架佛朗机炮有威慑多了。
    除此之外,还得让王敞盯紧淮安卫和大河卫,免得他们又有闲心,打那些税银的主意。
    再就是让程雷响把此间发生的事情,如实的传达给宋春娘,那一万两银子也全部给她送去。
    裴元之前因为时常要冲锋陷阵,私房钱一直是让好铁子帮忙收着。
    因此,程雷响对把钱交给宋春娘保管,也心下了然。
    不过这次裴元的目的,还是希望依靠宋春娘传信,把事情告诉韩千户,并且把这一万两银子也加注投下去。
    相信韩千户了解了裴元的处境和意图后,能够更好的利用这个机会。
    裴元也打算好好为韩千户创造机会,等到齐彦名突袭盐城的时候,裴元会建议霸州军同样分出一支兵马佯攻山阳县,帮着韩千户在商人那里制造恐慌。
    另一个命令是给陈头铁的。
    程雷响要四处传递消息,特别是要去扬州联络王敞,估计要不少时间,裴元身边还得有靠得住的人替他做事。
    现在只能把陈头铁紧急调过来了。
    等程雷响走了后,裴元百无聊赖的在大营里逛了会儿。
    或许是因为明天就要拔营了,也或许是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了,整个营地中的人都行色匆匆。
    裴元对这些流贼的组织形式还是很感兴趣的。
    看了一会儿,见到处都弄得混乱不堪,时不时还有女人孩子的怒骂喊叫。
    裴元摇摇头,索性回了帐篷。这些乱贼人数过于庞大,组织形式又很疏散,作为精锐的部分,又骄横难以驯服。
    这支霸州乱军除了被裴元吃干抹净,再整个卖掉,已经榨不出太大的价值了。
    就算有点操作空间,那收益和风险也完全不成比例。
    现在裴元最关心的反倒是陆太监那边。
    自己已经替陆訚腾出战场了,甚至还完全按照当初的推演,驱赶霸州叛军走上约定的北逃之路。
    陆訚和白玉这次一定要争气,凑出一支像样的兵马才行啊!
    只要韩千户那边炒货得手,裴元就会立刻设法把淮安府衙里的银子换掉。
    然后极力鼓动淮安卫和大河卫上书,把那些银子分了。
    只要合情合理的交卸了这笔朝廷的税银,裴元就带人快马回京,去接收自己应有的权力。
    随后自己这个北方局千户,就要一边整顿北方的砧基道人,一边小心地应对权力最核心处的狂风暴雨了。
    而偏偏这两年,又是内宫争斗最激烈,也是朱厚照最不安分的时候。
    想到这里,裴元叹了口气。
    还是缺少人才啊。
    还有几年,正德皇帝就该易溶于水了。
    可是裴元现在除了寥寥几人,根本没有什么可信可用的人物了。
    错过这次权力大洗牌,那裴元就错过数年间最大的机缘了。
    裴元想着想着,不由想到了宋春娘提起的事情。
    好铁子现在是堂堂的正七品锦衣卫总旗官,上岸之后第一剑,就打算先斩意中人。
    于是想让裴元帮着她接盘那个御史张琏的女儿。
    裴元对张琏的印象不深,但是能被人挑唆着去找寿宁侯的麻烦,可见也不是什么聪明的家伙。
    这种又臭又硬又蠢的家伙,其实也有很好的用处。
    可惜,裴元现在忠于韩千户,也不想明媒正娶宋春娘吃剩的。
    要是让那女子做妾的话,只怕人家御史也拉不下这脸面。
    看来想要在朝中弄个好的切入点,还得回了京城之后再看看了。
    正想着,外面齐彦名找来了。
    这次齐彦名很豪爽的为裴元摆出了一排漂亮姑娘,看姿色似乎比上次晚宴时送来给裴元看的那些还要好看。
    裴元本自无聊,但是念及刚才还想到韩千户,哪能这会儿就见异思迁。
    于是便委婉拒绝道,“君子不夺人所好,齐大帅不必如此。”
    齐彦名不知裴元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见裴元拒绝的不是很坚决,便笑道,“裴贤弟要这么说,倒真有一人,该给贤弟送来。”
    裴元不免起了好奇心,“那人有何特别?”
    齐彦名笑道,“那女子生的很美,只不过有的头领要杀她,有的头领要保她,几次三番都闹得不痛快。她是官宦人家的黄闺女,送给裴贤弟正好。”
    裴元笑道,“听齐大帅的意思,莫非还是什么妲己、褒姒样的人物,还能让诸位大帅闹得不痛快。”
    齐彦名想想传说中那妲己、褒姒的美貌,连连摇头,“那倒不至于,只不过她的身份有点特殊。”
    “哦?”裴元还真的来了点兴趣,“她是何人?”
    齐彦名道,“便是那阉党奸贼焦芳的孙女。赵燧赵副帅说焦芳乃是国贼,他孙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定要杀了她泄愤。六爷房中无人,见焦芳的孙女长得好看,想娶了做夫人。赵燧大怒,坚决不许。两人吵闹了数次,七哥居中调解,这才让六爷忍下,另娶了他人。”
    “这焦氏暂留军中,不少人都惦记着,只是一来顾忌六爷,二来也怕赵副帅找麻烦,倒是暂时无事。”
    “我看裴贤弟无聊的很,不如把她给贤弟送来如何?”
    裴元听说是焦芳的孙女,顿时愣了愣。
    这焦芳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乃是之前的文渊阁大学士。
    在政治色彩上,焦芳属于妥妥的阉党。
    而且身为大学士,算是阉党中的头面人物。
    然而好巧不巧,一向阿谀刘瑾的焦芳,就不知怎么就得罪了刘瑾。
    并在正德五年,在刘瑾的打压下狼狈致仕。
    然后又好巧不巧,两三个月后,刘公公就被人千刀万剐了。
    作为阉党阵营中的顶尖人物,能够以如此方式平安下马,属实是匪夷所思了。
    在历史上,这货足足活到八十三岁,才平安善终的。
    裴元惊疑道,“焦芳的孙女怎么到了你们的手上?”
    齐彦名道,“嗐!就是上次路过泌阳的时候,那赵副帅听说这是奸贼焦芳的老家,就领兵杀了过去。不但杀了焦家不少老幼,还把焦芳的祖坟挖开,挫骨扬灰。”
    “只不过那焦芳老贼,刚巧又不在泌阳,这才没抓住。”
    “那焦芳的孙女儿,就是那时候抓到的。因为几位头领意见不合,她一直被关在杨寡妇那边。”
    齐彦名补充了一句,“那杨寡妇也是我们霸州军的一个头领,她主要管理女眷,露面不多。这些女子就都是看押在她那里的。”
    裴元正想着焦芳的事情,一时没接话。
    齐彦名见裴元没吭声,以为裴元是被自己说动了,便笑了笑,“贤弟等着,我再去找杨寡妇要人!我把她给了你,六哥没话说,赵疯子也没话说。正好不伤兄弟和气。”
    齐彦名离开了一会儿,便带来了一个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的相貌清秀,确实不俗,难怪会让刘六念念不忘。
    那女子戒备的看着裴元,目光中有惊惧,也有仇恨。
    齐彦名似乎要把这桩事儿敲实了,把那焦芳的孙女留下,就自顾自要溜。
    裴元一时还没理清思绪,也没想明白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叛军中,和焦芳的孙女相见,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连忙想要唤住齐彦名,“齐大帅且慢!”
    齐彦名只当裴元客气,哈哈笑着转身就走,“多大的事儿,这般客气?贤弟先玩着,不想要了再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