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女人自上次上海拍摄之后的第二次见面。
说是剑拔弩张也好,针尖对麦芒也好,如果抛开贺天然,这两个女人之间是不存在任何矛盾的,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要是忽略掉这三人的感情问题,温凉与曹艾青没准还能相处得很好,而上次的拍摄,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但可惜,“如果”这个词,大多都挂在了既定事实之后。
毫无疑问,这两个女人的气场都过于独特,无论是在什么场合,都会成为焦点,而这次聚会作为东道主曹艾青更是主动招呼道:
“阿凉你来啦,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过来啊,我还以为你要等到晚上直接过来吃饭呢。”
温凉耸了耸肩:
“难得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早点晚点无所谓,来得巧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我怎么能听到你们这些老同学对我的真实评价呢?”
说罢,她的视线再次朝叶佳琪射去,从前温凉在学校就是一个极其霸道的女孩,如今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里打拼,人情世故见多了,虽是改掉大部分陋习,但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强势性格,却在这名利场里被打磨的更加的锋利与游刃有余。
她的视线如刀,这般毫不遮掩的揶揄反击,让整个场面都冷了几分。
叶佳琪本就失语在先,如今见着已经成为大明星的温凉活生生站在自己跟前,顿时是六神无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其他人等更是不敢为她帮腔。
就在现场逐渐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时,曹艾青终于是看似随意地说了句话:
“阿凉,会不会打麻将啊?”
这句话像是叶佳琪的救命稻草,下巴连点,嘴上谄媚道:
“对啊对啊,我们就几个女人嘴里随便聊点以前的事,玩笑嘛,凉姐你别往心里去,你先坐我这儿打两圈,先坐先坐。”
叶佳琪站了起来,热情地迎来温凉坐在自己原先的位置上,而她也扯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
其实以前温凉跟她们这帮姑娘的关系都还不错,感情固然不能跟盛琪冬那种闺蜜挚友比,但当时跟在温凉身后前呼后拥,狐假虎威的那群人里,叶佳琪可是其中突出的一个。
但女人嘛,特别是凑在一起的几个女人,背后嚼人舌根这种事儿,几乎避免不了,这就像一群男人凑在一起不谈政治,不聊工作,不谈游戏,更不讨论点带着荤腥话题的一样,会很没意思的。
想必是温凉也不想在这个话题里更加深入,她侧头问曹艾青:
“什么规则?”
“港式十三张,会玩吧?”
温凉点点头,众人重新推牌。
“贺天然呢?”
“他不会打麻将,留在这儿嫌无聊,就叫上薛勇出海钓鱼去了,你工作上有事儿要找他?”
“随口一问,原来他不会打麻将啊?你不教教他吗?要不然以后有这方面的应酬只能干看着了,那多没意思啊,碰~”
“按照他的话说,任何跟赌博有关的东西他不沾的,因为怕开了这个头,就陷进去了,所以不光是麻将了,他连斗地主玩的不是很明白,而他会的两种扑克游戏21点跟德州,还是他在游戏里学的,但咱这边一般也不玩这个。”
本来之前曹艾青一个人时,屋里的姑娘们只觉她没有任何距离感,和蔼可亲的样子感觉跟她什么话都能聊,温凉气场足够强大,一来把所有人都镇住了,但惟有曹艾青跟之前一般,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对方闲聊日常,这么对比下来再看她,那富家大少苦等数年的海归白月光形象,还真是具体得很。
“呵~是啊,我们不玩,但他还真会挑,正规赌场里可能会没有麻将和斗地主,但一定会有21点和德州。”
温凉打出一张八万,她手上的牌型还可以,只不过她平时玩得都是川麻,108张没有字牌跟牌,玩得的就是一个直接与生猛,而港式十三张这种玩法更偏向于国标规则,非常讲究做牌跟计算,她玩得少,有些番型都记不全,只能根据自己熟悉的规则来按图索骥。
“游戏也仅仅是游戏嘛,何况小赌怡情倒也没什么,当成消遣当然没问题,只是真到了要真金白银的时候,以天然那种吝啬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尝试的。”
曹艾青语气轻松,其余等人听了不禁产生疑问,坐于温凉上家的一个女同学开着玩笑道:
“像我们这种打个一两块钱的小麻将算是消遣,百八十就算大的了,而像贺导那种身家,估计一局千八百的底子才算是消遣吧?”
“哎呀,他人胆子很小的……”曹艾青笑了笑:“你们也别老是拿他身份打趣,我们刚上高中那会,他就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一个人住了,他那时家里给的生活费也不多,每个月就一千不到两千的样子,估计也是那会省吃俭用习惯了,导致现在想买个喜欢的游戏都得等到打折,你让他这个钱来打麻将?不可能的啦~”
现在看来,贺天然比之一般的膏粱子弟确实要好养活一些,没有那种过惯了好日子后沾染上的富贵病,只要给张床,拉根网线,怎么着都能活。但要说他节俭吧,跟真正懂得开源节流的曹艾青比起来,贺天然就真真是那种省小钱,大钱的主了,就他平日里抠搜省下的那些钱,估计就只够买上一瓶他酒柜里的马爹地。
兴许是跟贺天然一起生活,曹艾青在这方面的关注点不同,所以才有了“胆子小”这么个评价,但牌局中的另一人,却说出一个相反的观点:
“不会啊,我觉得他胆子挺大的,去年他不才赌了一场,豪掷了一千多万,眼睛都不眨一下嘛。”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后来呢?他输了赢了?”
“对啊对啊,还有这一千多万……赌的是什么呀?房地产?股票?还是基金?”
“贺天然是老板,他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等会他来了,你们自个去问他呀。”
温凉说着摸了一张幺鸡随手打了出去,坐在她身边的叶佳琪震惊于她刚才的话题,又有些看不懂她的牌型,本来可以直接叫自摸了,是嫌弃牌太小吗?
“是吗……”
曹艾青兀自低语了一声,除温凉外,所有人都看向她,毕竟一千万的赌资大家都很好奇,希望她能给出个后续,而姑娘看着眼前的牌,暂时保持着沉默,等到白婷婷出完了牌,也才跟着好奇追问道:
“艾青,你也不知道啊?”
“知道……倒是知道一点,他跟我说过,我也没多问……”
这件事,指的自然就是去年贺天然收购温凉所在的经纪公司。
以温凉的视角看,贺天然确实是个胆子够大的人,不管是从他的爱好还是为人。
曹艾青摸了一手牌,刚好也是张幺鸡,她同样打出,顺着刚才话题里的扣子,借力打力地笑道:
“估计,真的是像你们说的,他难得‘消遣’了一回吧~”
不明所以的姑娘们纷纷是嬉笑起来,扬言拿一千万当成是消遣,还真不是她们这样普通平头老百姓能有的格局。
温凉闻言,脸上先是阴郁了几分,过了几秒,眉头渐渐舒展,嘴里用轻松的口吻给出一个警告:
“都说,往常从不赌博的人,要真的赌起来,数额都会比常人大许多,而且在我印象里,贺导儿胆子可是很大的,这种事有了第一次,难说没有第二次,艾青你可要看好了,因为不是每一次贺导抓起的牌,结果都能让他称心如意的。”
曹艾青点点头:
“去年我不在,他要做出什么决定,身边要发生什么事,我都给不出什么切身的建议与帮助,现在我在他身边,再发生此类情况,估计就会好很多了吧。”
分坐南北的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温凉摇了摇头,像是紧绷的心弦忽然松弛了下来,嘴里是叹服了一般道:
“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连你曹艾青都摆平不了的事。”
曹艾青见状,神情之中亦是更加柔软了些许,她甚至是可爱地吐了吐舌头,柔声娇俏道:
“我摆不平的事情有很多啦,但我想,以后遇到事情身边能有人携手一同面对,那么总是能路转回峰的,何况他去年那一千万,不是为他……为你们的事业换来了一个很好的结果吗?这么看下来,天然的这次的赌运还是不错的。”
众人心道什么事儿得一千万,而且还与温凉有关,看来她签约在贺天然旗下公司,对方待她不薄啊!
自打上次在沙滩上悄然离开,如今的温凉早已没有继续跟曹艾青争风暗斗的理由,贺天然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与曹艾青的分量根本就不在一个天平上,而且人家过得如此幸福,如果自己还要这么胡搅蛮缠下去,那委实是有些不道德了……
刚才的暗地交锋也仅是温凉听闻旧事后,心里的憋闷所致,这还真是像极了叶佳琪口中那个喜欢争强好胜,爱出风头的她,但时过境迁,姑娘也已学会了“谦让”与“成全”。
知晓温凉话中含义的曹艾青并没有让对方难堪,言语之间更是为她们这次的弦外之音划上了一个大家都好的句点,不仅让旁人认为温凉在事业上得到了足够的重视,也让她们的这次聚会,没有因为贺天然而产生嫌隙。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温凉长舒了一口气,随后……
她畅然一笑。
“艾青,上次我拍的那期《vogue》你看没看啊?”
“我看啦呀,我还买了实体刊收藏的,只是放家里了。”
“你别骗我哟~五条~”
“没有~!我pad里还有电子刊,我都买了的,我拿给你看嘛,你拍的那期可漂亮了~”
随着曹艾青从包里拿出pad,翻出上次温凉在上海跟随《心中野》剧组拍摄的时尚大片给众人传阅,局间的氛围又再次活泛起来,姑娘们叽叽喳喳,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哎呀~~本来我一直想说的,凉姐你从影视剧里突然出现在我身边跟我一起打麻将,感觉好不真实啊~等会你一定要跟我合个影啊!”
“可以呀现在就能拍啊,欸,你别趁机偷看我牌啊!”
“啊~我也要我也要~”
“好啦好啦,别挤别挤~”
“凉姐,你跟顾乔蔓不合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啊?还有网上说隋初朗大学的时候追过你,你把他给拒了,真的假的?”
“营销号乱写的,这种消息不要信。”
“那凉姐,你现在对张之凡还有好感吗?”
“……谁?”
“张之凡啊,我们班班长啊,我记得高三那年迎新晚会,是你还跟他合作来着!人家现在也是个正儿八经的钢琴演奏家了!在一些小众圈子里很火的,前一阵还在港城大剧院开个人演奏会来着!”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还真是勾起了温凉脑海中一些遥远的记忆,整个人为之失神了几秒。
当年在班上,温凉与张之凡是出了名的一对金童玉女,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如今几个女生谈起这件事,都很期待这对璧人再度重逢的场面,特别是看到温凉此刻的回忆表情,她们眼中俱是迸发出八卦的小火焰。
彼时的恶女校与温润校草,今朝的新晋旦与钢琴王子,这出戏码,确实适合脑补代入。
不过很快,姑娘们幻想的热情就被曹艾青的一句话给浇灭:
“好啦,这种事情你们就别八卦了,前一阵我跟天然见到了张之凡的女朋友,等会人家也会来,你们别开这种玩笑啊。”
“啊——?”
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地叫出了声,其中充满了悲鸣,仿佛在这段令人记忆犹新的校园故事里,她们才是温凉的真身。
温凉朝曹艾青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谢谢她帮自己解了围,对此她亦有几分好奇,问道:
“他女朋友是什么人啊?”
曹艾青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嘴上不确定道:
“叫余……余……闹什么……对了,我有她名片。”
说着,曹艾青从包里翻找出一张卡牌来,这才想起对方的全名。
“叫余闹秋,是天平湖集团的千金,现在是个心理医生。”
虽然听着对方的补充,但温凉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在这些信息上面,因为她的视线,一直盯在曹艾青手里的那种名片背面,只因上面的图案很特殊,是仅用一根线条,绘制出的——蝴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