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
十八名侍卫穿着铁甲腰挂横刀,站在侧门处分两边一字排开,两列人身上穿着干净却老旧的服饰,静悄悄的在门口排着不甚整齐的队伍,等待着进入王府的机会,他们在等一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
百废待兴。
不光是政务,府内也在张琳的强烈要求下正在进行太监的甄选,从今往后的齐王府内,下人将被宦官取代,而相对的侍女反倒是没有那般急迫,不需要立马替换。
微开的正厅大门之中,有着铜雀或是盘龙的灯火燃着,上座桌案后的身影放下手中杯盏,看着下方的张琳舒出口气。
一面屏风放在厅中左侧,巨大的堪舆图被展开挂在其上,吕布的心情看着挺好。
“金国内乱,各部族之间又重新打了起来,这着实让某没有想到,本以为退却只会造成金的内乱,没想到其余各部也乱了。”
下方首位,张琳坐在席间,儒雅的面上露出笑容,正喝着烫好的酒水。
“殿下说的这些臣倒是毫不意外。”
“哦?郎中令早就料到了?”吕布眯着眼睛看过去,最近一段时日,这人开始慢慢融入自己麾下,这是件好事,说明这里还是有吸引他的地方,或者……
辽国的问题比某想的要严重?
吕布面上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神有些玩味儿。
“女真部落联盟,完颜部落祖孙三辈任勃极烈,兄终弟及、父死子继,直至金国建立,出现家国的雏形,然而还是太短了。若是阿骨打还能多活个几年,让完颜晟积累些威望,纵使大王将其杀,现今的金国也起不了内乱。”
张琳呵呵笑了一声,拿过桌上的酒壶,自己斟上酒水:“至于其余几个女真部族之乱,也是必然,金国虽说是女真部落联盟的延伸,然而部族与部族之间可并不是和平的,完颜阿骨打在世时尚且还要同各个部族打来打去,更别说他死了。”
“呵——”
吕布自己倒上酒水仰头一口喝尽,白净的脸上毫无变化:“前者某记得军师也说过,既然女真各部间乱了起来……”,顿了一下,眼神飘去堪舆图注视了几息,神情有所期待:“郎中令以为……明年可是北征的好时机?”
张琳拿着酒杯缄默,做为前辽朝南府宰相,他在官场上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方法,慢慢融入,这是他给自己定下的做事方式,如今看来应是有了些信任,而根据他了解的,齐国势力范围内,钱粮不说短缺,却也支撑不起一场大战,而辽东这里在他眼里可谓地广人稀,税赋、田亩别说比肩南边宋朝,就是与辽的南京道、中京道相比也是多有不如。
微微吸一口气:“大王……臣认为灭金伐辽非是一朝一夕之事,之前大王也说要先发展民生、开展榷场赚取商税,如何又动了心思要明年去攻北方?要知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是某心急了。”吕布嘴角扯动一下:“总想着快些将这辽东收入囊中以便西进。”
“臣能理解大王急切的心情。”
桌后,张琳笑了起来:“只是大王也不必焦急,今年过后,完颜家两兄弟会打的更凶一些,届时女真各部会更加厌倦这等无止境的战乱,那时才是我等联络说服其余部落倒向我等的良机,至于辽国……”
张琳顿了一下,狡黠一笑:“当今辽帝是扶不起的阿斗……不,说是阿斗都抬举他了,不妨任凭他折腾个两年,反而会让朝政更加败坏,大王且拭目以待,凭耶律延禧与萧家兄弟,会为我等找来更多的盟友。”
吕布哈哈一笑:“郎中令看来很是笃定啊,就这般肯定事情会如你所料?”
张琳也不解释,只是笑呵呵的道:“记得大王给杨郎中一封书信转交给李资谦,可是也料中高丽之事会如大王所料?”
这次轮到吕布笑而不语,暗忖某可不是凭借臆想推断,就你之前所说的高丽内情况甚是符合某脑海中的记忆,现在或许还看不出,等高丽王年老或是有王子长成……“大王看来也是甚有信心……”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有侍卫过来禀报,说是完颜家的人已经从北面接过来,只活了两个,还有一个完颜宗翰的儿子一起被掳来,带队的时迁正在外等候着。
“完颜宗翰?”想了一下,吕布方才恍然大悟:“是完颜晟那边的领军大将吧?一个个都姓完颜,倒是麻烦……怎地将他儿子也弄回来了?”
将在外,君令尚有不受之时,出现些意外也是正常,吕布寻思一下,也没觉有甚不妥,看眼张琳,那边正眯着双眼,捻着胡须在思考些什么,随即也不开口,先让人将时迁唤过来。
不多时,那侍卫带着一行人过来,后面紧跟着的矮瘦身影连忙上前下拜:“小的斥候营屯长时迁,拜见齐王殿下。”
身后跟着的四道身影连忙上前,有样学样:“拜见齐王殿下。”
“起来说话。”吕布单手虚抬,看着下方比常人矮小的汉子:“时迁……某好似有印象,对了,你是杨林带回的,说是你送的书信入吕家,颇有本事。”
下方鼓上蚤站起身来,闻言大喜,瘦弱的胸膛挺起:“大王谬赞,时迁只是有些微不足道的能耐,能为大王所用乃是幸事。”
听着后方有动静,连忙转头,那小名弹子的男孩正不耐烦的踢着腿,随即转头道:“大王,这两位就是完颜宗弼的兄弟,完颜宗隽与完颜宗敏,这个小家伙小名弹子,乃是完颜宗翰子。”
后面两个女真汉子听着,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完颜宗隽(宗敏)谢齐王救命之恩。”
只男孩一人低着头嘟囔着:“俺可不须你们救,俺是来玩儿的。”
却是不知路上完颜兄弟给他灌输了些什么,让他以为到这里是玩。
“此乃某答应完颜宗弼的。”吕布面上带着丝古怪微笑,下面的两人低着头没看见,看见的男孩则是尚不能理解。
“稍后你三人去完颜宗弼那吧。”
“多谢大王。”
躬身的两人连忙直起腰,吐出口气,这次无论怎么说也是承了齐王的情,今后还要寄人篱下,恭敬一些还是好的。
虎目转去最后一人身上,见他一头黄色卷发,络腮胡也卷起,看之不似中原人,也有几分好奇:“这位是……”
时迁顿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瞥他一眼,吃了苍蝇一般开口:“这厮叫段景住,是个偷马的……”
“胡说!”段景住听着连忙打断时迁,上前咚的跪下:“小人段景住见过齐王殿下,小人并非偷马之人,只是见不得千里良驹跟着庸碌之辈,是以将其解救出来,献给英雄如齐王者。”
时迁一旁拿眼咧他一下,嘴角快歪到耳根去。
“哦?”吕布来了兴趣:“这般说你是要献马?还是千里驹?”
“是。”段景住头也没敢抬:“是匹千里马,名叫照夜玉狮子,通州时给杜将军也看过。”伸手从腰后面抽出封信,跪地上低着头抬手呈起:“这是杜将军写的一封信,让俺交给大王。”
余呈从侧面走过来拿起,检验一下交给吕布,后者打开看了看,眼神一亮,身影有些惊喜:“你……还会相马与养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