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小心些。”
从后山的山底下,一群侍卫,护着一位女子,绕着山间的小路,往山顶攀登,虽然说是路,可是昨夜的雨下的颇大,山路湿滑不说,泥泞不堪,仅有的小路也没了踪迹。
一身干净的素衣,早就有了污秽之物,长筒马靴都已经是污泥缠绕,身边的心腹刘月跟在身后搀扶,月如长公主周香雪,手中拿着龙头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上走去。
看了高处的静安寺,眼神坚定,也不知能不能再看圣师一眼,
“余兰,你给本宫说说洛云侯,现如今在京城,他炙手可热不假,麾下精锐真的如那些百姓所言,无人可敌?本宫不太相信!”
长公主还真的有些不相信,都是一样的兵丁,再怎么精锐也不可能以一当十,会不会和边军一样,有些夸大其词了,记得元奎曾说过,在关内,再精锐的士兵,陷入重围的时候,也是和普通士兵一样,人多的一方就有压倒性优势,所谓的精锐士兵,也就成了笑话。
身后跟着的余兰,和刘月二人,歪七扭八的走着山路,还要照顾殿下,殊为不易,听到殿下问话,余兰摇了摇头,也不知怎么回答,毕竟没见过那些武夫,
“殿下,洛云侯的人,是不是如传言一样,奴婢不知,毕竟没见过,百姓以讹传讹也有不少,但是那目中无人的样子可做不了假,定有所仰仗,但是想来能打过女真人,总归是真的。”
余兰一直待在京城,为殿下掌管京城的眼线,如何能知道那些军中之事,想着殿下的话应该没错,就出声附和,
“行了,你也不必附和与我,虽然刚刚说的有些猜测之意,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关外大胜,毕竟是真的,女真人何其野蛮,也是真的,所以传言即使不真,也有几分道理在,那洛云侯自有嚣张的本事,等送别了方丈,站在崖边往山下一观即可。”
长公主从心底还是想看一看,洛云侯的挥下是何模样,是名副其实,还是吹嘘出来的。
泥泞不堪的小路到了尽头,就见到青石铺成的台阶,一直蜿蜒到了静安寺。
静安寺占地极广,整个北山的山巅全被被包揽,由于僧人人数众多,又有皇室宗亲落发于此,后山的清修之地,也是修了无数次,
作为中原第一大寺院,香火鼎盛,银子自然是丰厚,所有的大殿皆是修的流光溢彩,高高的琉璃瓦顶下,数以百计的佛塔和殿宇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仿佛一座灵动而庄严的城池,在静谧的氛围里,瞬间就能感觉到内心的平静与安宁。
“到了,殿下,”
刘月一手抹去额头汗水,一指前方不远处的空地,围满了送行的和尚,更有大师集体念诵经文。
距离太远,人数众多,为了避嫌,长公主并没有上前,只是在远处给方丈玄难叩拜,
“大武长公主周香雪,送别方丈,过去的香火之情,本宫铭记在心。”
起身后,
驻足遥望一会,
回身领着众人下了崖壁,然后到南坡的亭子坐下,
往山下看去,
隐约间山下的官道映入眼帘,
“既然方丈已经圆寂了,那静安寺的下一任继任者可是无海阐师?”
“呃,殿下,不是无海阐师,听说是从寒山寺来的一位无心阐师,乃是方丈的关门弟子,由他接任。”
刘月在身后,有些狼狈的回道。
让刚坐下的周香雪神情一怔,竟然不是无海阐师,这样一来,以后很多事再要静安寺行个方便,不知道还行不行了。
思索间,
山下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是段宏领着三千铁骑急速奔来,到了山脚下,继续往()
西行,过百步立刻大喊,
“停,警戒。”
瞬间,
三千精骑立刻停下,就连战马都鸦雀无声,斥候即刻继续向西探查,整个队伍宛如一人一样,让人叹为观止。
“山下来的骑兵,可是洛云侯的麾下,”
见到殿下问话,余兰伸着头往下看去,只见来者骑兵皆是落下面罩,随即回道,
“是,殿下,洛云侯麾下被称为‘鬼面骑,"皆是因为身披重甲,且带有面罩,才有所称谓,”
“既然如此,卫良,山下的那些人,你看如何?”
既然是洛云侯的人马到了,想来太后也离得不远了,问了话,久久不见回音,疑惑的回头看去,只见卫良满脸凝重,眼睛死死盯着山下的骑兵看,
“卫良,可看出什么了。”
“回殿下,世所罕见,未曾想洛云侯麾下竟然会有这种精锐,除非十倍围之,不然难以伤其分毫。”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本还以为京城百姓夸大其词,渲染一番罢了,没想到心腹侍卫长卫良,竟然也是这样说,长公主不解的问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卫良一抱拳,回道,
“殿下且看,一名士兵的精锐与否,首先看的就是外面披甲,山下骑兵,皆是身披特制的重甲,麾下战马都是关外草原上,上好的良驹,
不说训练有素,这种骑在马上指挥如一的动作,天下少有,末将只听闻在草原上的骑兵,才能做到,”
看见侍卫长说的头头是道,周香雪心中对那个跋扈的洛云侯,许些有了印象,不好对付啊。
“知道,随本宫下山,去枫叶谷前坡。”
“是,殿下。”
“吁”
“报,侯爷,北山到了。”
不一会,就有传令兵来报。
张瑾瑜一直跟随在太后的銮驾旁,听到汇报声,精神一镇,好家伙,累了一路,终于到了。
随即往太后车架靠了靠,小声说道,
“启禀太后,北山脚下到了。”
“嗯,到了好,终究是老了,就这一会的功夫,坐的都不舒服。”
太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抱怨了一下,张瑾瑜哪里敢胡乱应承,笑道,
“太后说笑了,都是臣的过错,走的急,路上颠簸,让您受累了,”
“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这一路上,哀家就寻思着,你说来北山这点路,遇上的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太后掀开帘子,往外望去,四下并无异常,可总觉得心中不安,也不知是先前的钟声,亦或者是刚刚的号角声所引起的。
张瑾瑜见到太后面色有异,知道太后话中有话,可身后就是皇后娘娘的车架,想来有些话是不能多说的,
“请太后放心,臣绝对护着太后周全,必没有闪失!”
看着洛云侯斩钉截铁的回答,太后反而伸出手拍了拍张瑾瑜的臂膀,
“好,那哀家就放心了!”
说完话,
太后就不再言语。
只有张瑾瑜有些蹊跷的看了下周围,官道两侧,郁郁葱葱的林子,静悄悄,只有自己人马的马蹄声,再看向周围禁军和皇城司近卫,皆是骑马随行,护在周围也没有异样,只能小心便是。
不过,
在京城,谁有那么大胆子,真的敢动朝廷太后的銮驾。
正想着,
车队到了北山脚下,就有静安寺的门楼在此,富丽堂皇的门楼,屹立在山脚,就是俗人一个也知道()
静安寺定然富裕,
春禾见到了地方,
“娘娘,到了山脚下了,”
“嗯,让众人下车,一路随行走上山,”
“是,娘娘。”
春禾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然后喊道,
“銮驾上山,徒步随行。”
而后,
京城的诰命夫人,都在大小媳妇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了马车,在山脚等候,太后也在嬷嬷的帮扶下,下了马车。
众命妇拜见后,也不耽搁,就朝着山门处门楼走去。
那里就是上山的入口。
此时,
对面的土丘密林中,隐约有一双双眼睛看着山门处的銮驾,
“尚宫,太后的銮驾下了马车,洛云侯大部人马在西面,现在是否可以动了。”
说话之人细看下,竟然是长公主行宫内的岳将军,对面的女子,则是长公主殿中的女史卫淑云。
“暂且不急,等太后上了山路再说,而且洛云侯的人马,可不简单,撤退的路可安排好了。”
卫淑云看着山门处,太后和皇后刚刚下了马车,还未上山,暂且按住,殿下交代,只做疑兵之用,并不能真的伤了人,又不能太假,其中的轻重还需要自己拿捏。
“尚宫,带的臂弩用不用。”
岳将军显然没有意识到殿下的用意,看到对方护送的骑兵皆是重甲,寻常弓弩怕是不能破甲,才有此疑问,哪知卫淑云瞪了岳峰一眼,
“将军听令就可以,臂弩射出,朝廷必然要追查,那可是军中之物。”
忽然,
从西面传来大批人马的脚步声,众人心中一慌,转眼往西看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大批士兵,从北而来,
虽不知是何处的兵马,卫淑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岳将军,让弟兄们全部换成长弓,瞄准西面而来的人马,让一小部分人对着山脚,听令而行。”
“这,是,尚宫。”
虽然有着疑问,岳峰却不敢违逆,毕竟此女乃是殿下心腹,抱拳应了声,就去安排。
而山下,
张瑾瑜早就翻身上了马,如临大敌,
“宁边,领着亲兵营护着山口,其余人跟上。”
“是,侯爷。”
身后骑兵随令而动,皇城司的近卫,和禁军的人马,仅仅护着太后和皇后的銮驾上了山路,众多命妇,也都面色慌张的簇拥而上。
只有北静王妃,和东王妃领着侍卫跟在最后面,
“妹妹,真是奇怪了,你说来的是什么人。”
“姐姐还是走快些,刀剑无眼,可别伤着了。”
甄王妃没好气的怼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阴阳怪气,当然,心中还有疑问,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惊了銮驾,看样子人也不少。
山脚的山路上,只有太后面色不动如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上青石铺的台阶,忽然问道,
“玉卿,你看这山间的景色,是不是很美,与宫里的景色大不一样。”
太后一指后山,虽然有密林阻隔视线,但是,远处的美景却遮掩不住,离远处望去,陡峭而险峻的山腰向上盘旋,厚重的青苔上,挂着一条白带如银索,翻卷着水花从峭壁边泄落而下,在空中化为千万道雾韵,落入下方碧绿圆湖中,是枫叶谷的避暑行宫,好久没来了。
“回母后,是好久没来了,此处堪比江南镜湖,虽不大,胜在幽静,”
心思百转,太后的意思如何听不出来,长公主周香雪可在那住着呢。
“既然如此,等入了夏,就常()
来此地,也不能让香雪那个丫头常年霸着此地,成什么样子了。”
随是有些闲聊的语气,但是话语中的坚定,让皇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是要请长公主回京城,太后到底是何意。
只能打了浑,
“母后,入夏还早,不急于这一时,西边还不知什么情况,先上山为好,”
“哈哈,好,先上山为好,不过如今都入了四月了,京城入夏都要早一些,也没几天了。”
太后临走时候,又说了几句话,在嬷嬷帮扶下,上了山路,跟在后面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们,好似都没听见一样,低头不语。
见到皇后娘娘动了脚步,这才跟在后面。
荣国府的贾母在鸳鸯和王熙凤的搀扶下,到了刚刚太后停留的地方,看向后山方向的瀑布,喘口气,王熙凤来此地次数也不多,好奇的打量着,
“老太太,刚刚太后说的乃是何意,”
贾母赶紧伸手抓了一下凤丫头的手腕,瞪了她一眼,
“这里可不是府上,怎能随意开口。”
看了下周围的人,都没有注意这边,然后贴近了一些,小声说道,
“那里住着的可是长公主周香雪,可明白了。”
说完,就拉着王熙凤继续往上走,
只是王熙凤显然是不明白,长公主不是回封地了,怎么能在这呢,一头雾水的还想再问,可是身后的夫人们都跟了上来,不得已,继续扶着老太君继续往上走。
虽然是青石台阶,道路也宽,毕竟是都是朝廷贵妇,上了年纪的居多,走走停停,甚是拖延。
而山下,
张瑾瑜的人马早就封锁了官道,领着骑兵在山下西面等着。
往远处看去,只见官道上乌泱泱一大群士兵蜂拥而来,那狼狈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奇了怪了,哪里来的兵,还有一个个满身泥泞的样子,难不成落水里了。
“宁边,你可知对面的,溃军是哪里来的。”
身后的宁边,起身站在马上,往西望去,一群士兵,面有疲惫之色,身上的铠甲竟然全脱了,还有大部人的衣物是湿的,明显是安水渡口过来的,
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