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东首包厢内,
气氛为之一静。
燃烧的香薰,紫色的烟雾飘荡在屋内,散出阵阵幽香,令人心旷神怡,
张瑾瑜虽然面上挂着微笑,但是语气显然是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煞气,让坐在下首的余掌柜不禁打了个寒颤,果然是洛云侯,心狠手辣不说,还这么记仇,那宁国府贾珍,算是倒了血霉了,可长公主交代的事,自己还没办呢,
接近宁国府,笼络贾家。
但是宁国府偏偏早之前招惹了洛云侯,一来二去,矛盾不断,关键时候洛云侯也没个度量,处处为难不说,落井下石也做了,显而易见是想按死贾珍。
“哎呀,看侯爷说的,什么叫帮宁国府,我这里是保媒说亲的,要的就是一个信誉,时间久了才有这个规模,要是谁来都想悔婚,那侯爷说,招牌砸了,那么多人饭碗可就没了。”
余兰寻了一个借口,想拖一拖,等自己和主子说一说,哪知道张瑾瑜根本不给她机会,直接开口问道,
“那正好,这栋楼,还有你们的营生,包括你,本侯买下了,里面的人原封不动,你还是大掌柜,做什么都行,银子本侯分文不少,如何?”
说完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余兰身形一顿,被将了一军,反而不知道洛云侯说的是真的,还是玩笑话,不过看样子这婚事是记在侯爷心上了,难不成侯爷看上了冯家丫头,虽说长得不错,但是绝对比不过侯府那几位夫人,吃美味吃多了,想换个清淡一些的,
“侯爷这么着急此事,不会是侯爷看上了人家闺女,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事传出去有损侯爷名声。”
不知有意无意,余兰说这话,分明有着试探之意,
冯永文此时忍不住了,
“余大掌柜,话不可以乱说,虽说小女口头约定了婚事,但也没有写下婚书,要不是看在大掌柜面上,何来此一趟。”
余兰瞥了一眼冯大人,态度大变,她怕洛云侯,可绝对不会怕这个文官别看是大理寺的人,名声坏了,谁也扛不住,
“冯大人说的毫无道理,小女子去冯大人府上,也不是去一次两次,拿着画册给大人和小姐多次挑选,两边都中意后,我才搭线牵桥的,再定下婚姻大事,
岂可是随意开口,小女子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知道信誉二字,难不成宁国府一出事,冯大人这边就要悔婚,传出去如何说我。”
“你,”
冯永文气的脸色发红,实在是有道理,万一传出去,丢脸是小,小女以后的婚事,就难了,谁敢再上门提亲,
“哈哈,好口才,但是本侯保证,只要不是从你这传出去的,你们就相安无事,万一是你或者红楼传出去的,就别怪本侯没有事先交代,你可明白。”
张瑾瑜用手指敲了一下桌子,然后嘱咐一番,让余兰脸色大变,
“侯爷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如何行事那么霸道。”
心中一突,洛云侯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实在不明白冯永文,一个大理寺丞的文官,怎么会靠上了洛云侯,这里面又有了变化,还有主子交代,稳住宁国府,如何稳得住,勋贵那边怕不是昏了头,让洛云侯主审宁国府贾珍,不是“自寻死路。”
“本侯行事,问心无愧,伱说的画册,拿来看看,本侯看看你们是怎么相的亲?可有隐瞒!”
张瑾瑜这时有点好奇那个画册,跑了好几趟,才比对斟酌定下的,那应该是怎么定的,难不成一幅画,画出了什么境界。
余兰还没想好怎么回话,见到侯爷提起画册,心中一动,就让身边的侍女过来,
“小翠,去把咱们压箱底的画册拿来,给侯爷一观。”
“是,掌柜的,”
小丫头出屋,余兰就抿嘴一笑,夸了起来,
“侯爷,冯大人,不是小女子吹嘘,京城保媒的行当,我这里的口碑也算是首屈一指,东城居住的这些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不管有没有相亲的需要,都是要请画师过去画上一画,图个吉利,留个念想也是好。”
冯永文听了还真信,反正是有传言,红楼画师可算是京城一绝,
“余掌柜所言不虚,你这里的画师,可算是京城一绝,”
张瑾瑜倒是不感兴趣,画的再好也是画。哪里能和前世照片相比,自卖自夸,都是炒作,还留个念想,难不成还想多找几次,忽悠罢了。
不一会,小丫头抱着两册厚厚的木夹过来,里面是一幅幅锦布,作的画想必就在锦布上。
余掌柜急忙起身,小心的接了过来,然后把上面的画册递给张瑾瑜,平摊在桌子上,
“侯爷,您看看,这是京城这边,不少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子画像,个个貌美如花。”
张瑾瑜眼睛一亮,伸后接过来放在双膝上,掀开保护的木夹,就看到一方白色锦布,上面画着一个女子端坐的画像,线条优美,该凸的凸,该瘦的瘦,那红润的脸色都一清二楚,衣着头饰历历在目,宛如真人一般在眼前,好家伙,厉害啊,用的还是彩色,怪不得画师成为京城一绝,再翻看后面,都是难得貌美女子,
看了一会,感觉有些不对,画中的女子都是那么漂亮,看得人心旷神怡,那就没有丑的了,还有那些丰硕之地,不可能都是一样的吧。
“余掌柜,把那册拿过来,本侯也看看。”
余兰一愣,回道,
“侯爷,这一册是男子画像,那些女子画像不入眼?”
“自然是入眼,太入眼了。”
说完,就把桌上另一册画像拿过来翻看一番,果然,男子皆是玉树临风,星眉剑目的帅哥,虽然画得好,但是太假了,后面也不再看,直接合上木夹,
“画师的手出神入化,就是太完美了,本侯不相信这世上有完美的人,所以失了真,难免有欺骗的嫌疑,所以为了红楼的名声,冯大人之女的婚事,就此作罢,两清了,要不然,冯大人追究起来,还要状告你欺骗婚姻之举,对否。”
张瑾瑜说完,把两册书画一推,推到了余兰的面前,只是余掌柜脸色苍白,愣愣的看着洛云侯自信的样子,
“侯爷所说,按理说也是个理由,哪个家中长辈,不想给自己子女找个好的依靠,画是画的好一些,人之常情,既然侯爷这样说了,小女子怎能不听,此事就此作罢,算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
这样一说,冯永文脸色一喜,惊喜的看着张瑾瑜,没想到还是侯爷厉害,一言一语就把小女婚约的事解除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等恩科结束后,也来个榜下捉婿,解了心头的大事才好。
只是张瑾瑜纹丝未动,坐在那端起茶碗又押了一口香茗,说道,
“余掌柜,你可曾听闻,两日后,静安寺是否有人去烧香?”
余兰坐在那,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洛云侯就能离开,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静安寺可是主子休养之地,上香的人自然是有的,
“侯爷是何意,静安寺作为大武国寺,香火鼎盛众所周知,自然是有人的,”
“说得好,自然是有人的,庙大了,就不愁没有人进香,只是本侯不明白,当年为何长公主会去那里隐居,怎么不回封地,你看那永诚公主,带着驸马早就回去享乐了,日子过的多好,是不是,”
话音一落,屋内显得寂静,冯永文吓得闭上了双眼,这事可不止自己能参合的,张瑾瑜一番话,就是要打草惊蛇,看看蛇出不出来。
余兰浑身一震,反应都有些迟钝,难不成自己被侯爷看穿了,他怎么知道主子的事,谁和他说的,忽然看了一眼对面的冯永文在,只见此人双目紧闭,吓得不敢言语,废物一个,必然不是他,那就是另有他人,永诚公主,她可是蛇蝎心肠。
“侯爷莫不是喝多了,小女子就是一个保媒的婆子,怎么会了结贵人之事,侯爷说笑了。”
“成,就当本侯说笑了,这样,不管是真的说笑还是假的,你给殿下带个话,两日后的静安寺上香,由本侯带兵护卫,凡是想做的事,需要派人和本侯说一声,就怕引起误会,毕竟家眷也跟着去了,不说也行,本侯认得殿下,可是手下弟兄们不认识,万一失了手,不是麻烦,”
刚想起身,又想了一下,
“还有,想要做的事多思虑一番,万一引起误会,伤了人可不好,”
又看向在一旁闭目不言的冯永文,也是好笑,
“冯大人,既然事情已了,咱们就回吧。”
“呃,是,是侯爷。”
冯永文好似睡着了一般,如梦初醒的答应着,起身就走,张瑾瑜多看了一眼余掌柜,拍了拍桌子上的画册,
然后带着亲兵就走了出了屋门,留下还在那震惊的于大掌柜,
“余统领,那洛云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的。”
“这,我也不知道,”
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立刻站起身,吩咐道,
“快,备好马车,今晚去北山一趟,和主子汇报,没想到陛下真的会让洛云侯带兵护送,天下第一军可不是浪得虚名。”
毕竟洛云侯战绩,和京城大比时候出彩的表现,可不是儿戏。
小丫头点下头,还是有些担心,
“是,余统领,只是主子的安排不是被打乱了吗,”
“打乱就打乱,宁国府贾珍,看样子是过不了这一关了,棋子算是废了,只能等等看,听说荣国府二房,还有一位衔玉而生贾宝玉,天生大富贵之人,想办法接触老太君,把贾宝玉的婚事定下,这不就成了。”
“这,能行吗,那贾宝玉又不是嫡子,继承不了爵位,如何能用。”
小丫头不理解,要找也只能找贾琏,毕竟是嫡孙。
余兰伸出手敲了小丫头的脑门,叹道,
“你个蠢丫头,宁国府贾珍父子要是被夺了爵位,其他勋贵必然不答应,最后只能是贾珍父子获罪,爵位还在,那爵位继承,只能是贾家两府嫡脉,按照老太君的钟爱,你说爵位会花落谁家?”
“这,自然是那贾宝玉的。”
“孺子可教也。”
“冯大人可满意了。”
刚出了红楼的正门,看到一脸喜色的冯永文,张瑾瑜心里受到渲染,也是有些开心,出言问道,
“多谢侯爷,下官必然记得侯爷的恩情。”
“都是自己人,说这些做什么,本侯问你,贾珍的案子,你打算如何审问,什么时候审问定他的罪,”
张瑾瑜想了想,要想把贾珍按死,文官还是要出力的,其中的关键,还需要他们商议,免得夜长梦多。
冯永文低下头想了想,然后一颗咬牙,回道,
“侯爷,下官以为,想要贾珍开口,就要审问的快准狠,就是不给他们串供的时间,最好今日就开堂会审。”
“这么急,”
张瑾瑜不可置信看了过去,冯永文的样子不像是作假,果然是有一手,反复在马车一旁来回踱步,
快准狠,就是审问快,问的狠,查的准,如此一来,勋贵那边没有了反应的机会,机会不就来了,只是自己不能插言啊,
“好,那今日下午,就在顺天府衙门,六部会审贾珍,冯大人,你需要主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一下,然后由本侯通知其他几位主审,务必到场。”
“是,侯爷,下官明白。”
冯永文躬身一拜,然后上了马车,就往自己府上赶去。
张瑾瑜目送着人离开,然后上了马,身后的宁边问道,
“侯爷,咱们是回府吗?”
“不回去,晌午快到了,走去顺天府衙门,等着开堂会审贾珍。”
“是,侯爷,驾!”
卢文山宅院,
花厅之中,
早有管事在此端茶倒水,也不是从什么时候,厅堂伺候的人都是管事一流,
“阁老,下官今日来就是汇报,大理寺卿冯永文婚约一事,看样子冯大人怕是不好配合。”
坐在下首的右佥都御使孟历,一脸的苦笑,自从昨夜吗,没有想出办法,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安稳,一大早,就坐着马车,到了卢阁老府上,寻求解决之道,
卢文山披了一身的狐裘,坐在暖榻上,端起热茶慢慢喝了一口,
“咳咳!”
好似呛了一口气,放下茶碗,漠不关心的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审问宁国府贾珍的?”
听到阁老的问话,孟历一愣,怎么会问道此事,以前是三司会审,各主审之人约了口供,开堂会审就成,如今加了三人,还未商谈,如何能审问,没有先例自然没有头绪,
“回阁老,下官没想好!”
“糊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