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
门房前院,
“奶奶,奶奶,你走那么着急做什么。”
王熙凤快步离开梨园,身后的平儿慌张的跟在身后,不知二奶奶发什么疯,小睡一会,忽然醒了之后,披了袍服就往外跑。
王熙凤紧了紧身上的衣物,出了院子就往正门而去,
“你个死丫头,让你记着时辰,你偏偏跟着睡着了,都大半夜的,你让姑奶奶我,”
“奶奶,都是奴婢的忘了,哪知道奴婢自己也能睡着。”
王熙凤话还未说完,平儿就紧跟着嘀咕了一句,气的王熙凤伸手就扯着平儿耳朵,狠狠扭了一下,
“好啊,还没进门呢,竟然敢顶嘴了,我让你去买的酒菜说是等侯爷来的,你看都什么时辰了,”
平儿委屈的撇了撇嘴,不敢再反驳,
“是,奶奶,都是奴婢的错,”
“快跟上。”
王熙凤火急火燎的小跑到了门房,管事急忙出来迎着,
“给二奶奶请安,二奶奶,您这是着急去哪?”
门房管事心中一惊,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心中慌乱,把门房小厮都给招呼了出来。
王熙凤也没管那些低头站立的小厮,问道,
“侯爷可曾来过,”
“回奶奶,是曾来过,”
“人呢?”
“进了府内,待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又走了。”
管事听到二奶奶问的是侯爷,心中一松,如何不知,立刻回报。
王熙凤听了眉头紧锁,不对啊,小冤家早就来了,他在哪里待了一个时辰,是大嫂子那里还是黛玉那里,早上和自己约好的,准备的宴席都不吃了,
“你可知侯爷去了哪里待了一个时辰,是不是西边的院子。”
本还心里放松的管事,听到二奶奶这样的问询,冷汗一下子就透出额头,西边的院子是有些冷清,没什么人住,但是有林姑娘和大奶奶的院子在那,侯爷去了谁那,也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能知道的,
“回奶奶,小的不知,侯爷去了哪,哪是奴才能知道的,请奶奶恕罪。”
管事说完,吓得把头一低,不敢言语,咬死不知道。
王熙凤狠狠的瞪了门房管事一眼,都成人精了,又看向周围的小厮,问道,
“伱们知道吗?”
吓得小厮们立刻跪下,口中连说不知道,管事都不敢随意开口的,他们这些人哪里有命回答。
看着一群窝囊废,气的王熙凤骂道,
“滚吧。”
“谢,奶奶。”
管事和小厮听了二奶奶的话,如蒙大赦一般,磕了头,就撤的没了人影。
身后的平儿心里门清,凑过来问道,
“奶奶,看样子侯爷又去了西边,大奶奶那院子里,这几天,侯爷去的也太频繁了一点,大奶奶身子也不知能不能撑住。”
王熙凤听了心中烦躁,没好气的骂道,
“怎么,没去你那里,你心里着急了。”
“奶奶,看您说的,奴婢还不是跟在您身边。”
平儿委屈的红了眼,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看到平儿的模样,王熙凤心中烦躁,倒是好了些许,
“行了,什么样的我能不知,我问你,尤大嫂子你可安排在西北小院住下。”
“回奶奶,院子是收拾了出来,奴婢和尤太太说了,可是尤太太嫌弃那边冷清,就和奴婢说,想和大奶奶在一块住上几日,住,二奶奶,尤夫人可在大奶奶那里住着呢。”
说到这,平儿忽然瞪大了眼睛,说话声音都大了许多,王熙凤猛地一拍平儿的肩膀,小声骂道,
:“喊什么喊,你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啊,你看你们,交代的事都做不好。”
“不是的,奶奶,奴婢把此事给忘了。”
平儿捂着自己的嘴巴,有些惊恐的看着西边小院,侯爷去了大奶奶那里,必然是要欢好的,可是尤夫人在那,相会的时候,什么不会知道。
王熙凤心里也颇为紧张,万一此事声张出去,尤夫人和大嫂子怕是没了活路。
“别说话,跟上,去西边瞧瞧,万一侯爷的事被尤夫人发现,还需要仔细商量稳妥,此事定然不能外传。”
“知道了,奶奶。”
平儿也知道侯爷和大奶奶事情隐秘,奶奶也着急了,主仆二人商量一定,快步拐了弯,上了西边的小路,往李纨的小院走去。
宁荣街西北,
张瑾瑜骑着马,不紧不慢的在街上走着,右手扶着腰,摸了又摸,还别说,色是刮骨钢刀一点也不假,以前睡在马上都没事,现在骑个马腰都酸背疼,女人是好,以后还需要节制一点。
“侯爷,您没事吧,要不回去,找子香给您看看。”
宁边在身侧小心的建议道。
张瑾瑜脸色暗红,哪壶不开提哪壶,没好气的一摆手,
“行了,什么事都没有,让那丫头瞎看一番,又要喝药,不知道的还以为得了什么病症一样,走快点。”
“是,侯爷,跟上,驾。”
很快,
一行人就到了侯府,
早有管事带着人在门前等候,见到侯爷人来了,急忙上前,
“侯爷,小的给侯爷请安了。”
张瑾瑜心中还有些不爽,看着一脸奴才像的门房管事,好像也是关外带来的,
“大半夜的,你请哪门子安,府上一切可好。”
王管事听到侯爷语气颇为不耐烦,身子骨又缩了缩,回道,
“回侯爷,府上一切安好,老夫人和夫人下午回府之后就未再出去,侍卫长带着人一直在府内巡逻,只是今晚,
今晚,有一个自称是大理寺丞的冯大人,上了门,在东苑等候侯爷,说是有秘事相商。”
“什么,秘事相商。”
张瑾瑜翻身下了马,把马鞭扔给宁边,听到管事说道大理寺丞冯大人到了自己府上,要商量秘事,极为诧异。
这不是文官那边,阁老给陛下推举三司会审的人员吗,怎么回事,能来自己府上,难不成卢阁老几人想明白了,和自己商谈宁国府的事。
“是,侯爷,来人是这么说的,小的见到冯大人不像是开玩笑,怕耽误了侯爷的大事,就给请进府上,坐在东苑屋里等着呢。”
“有意思,这大半夜的商量事,还说是隐秘事,走,进去会会他。”
张瑾瑜来了兴趣,文官和武勋都有秘事了,迈着步子就进了府中,径直去了东苑。
只见东苑主屋会客厅,灯火通明,院内还有侍卫巡逻,兵甲齐备,卫永也算是用心了。
领着宁边和亲兵,就进了院子,
到了屋门前,推门而入,就见一位中年文官静静坐在那,面色淡然,高鼻深目,穿着绣着金线的蓝色官袍,头戴花翎官帽。
神色虽然有些彷徨焦急,但是身为文官自有一身傲骨,那气色是骗不了人的,不是大理寺丞冯永文冯大人,还能是谁,张瑾瑜打量了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出声笑道,
“哎呀,是冯大人登门,稀客稀客,这么晚了,还来府上,有何要事需要您这样。”
张瑾瑜快步走了过来,嘴上客气着,冯永文回了神,见到是侯爷来了,哪里还敢坐着,急忙起身,
“侯爷,您可回来了,下官不请自来,叨扰片刻,还请侯爷见谅。”
遂又施了一礼,礼数上毫无破绽。
张瑾瑜见此双手虚扶,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能求什么呢,看样子也不像是谈宁国府的事。
“冯大人客气了,本侯就是好客,快请坐,来人啊,给冯大人换茶,再上一些糕点。”
“是,侯爷。”
宁边应声,立刻让丫鬟下去沏茶换水。
不一会,茶水和糕点就一一端了上来,张瑾瑜也不客气,捏了一块放入嘴中,腹中确实有些饿了。
“冯大人,来,尝尝侯府的手艺,咱们没那么多规矩,既来之则安之,你说是吧。”
话说的随意,可隐含的试探之意,冯永文如何不知,顿了一下,陪笑道,
“还是侯爷爽快,下官就不客气了。”
说完也捏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慢条斯文的吃了起来,等糕点入了肚,喝了茶水之后,
张瑾瑜忍不住问道,
“冯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来侯府何事,可是卢阁老有话传来?”
冯永文苦笑一声,似有千言万语一般,摇了摇头,叹道,
“回侯爷,不是卢阁老有话传来,是下官的私事,更确切的说是下官小女的婚事,还想请侯爷出手相助。”
一听说是婚事,张瑾瑜刚喝了口茶水差点吐了出来,怎么能扯上这个,难不成为民女做主,但也轮不到自己吧。
“冯大人你在开玩笑吗,你家爱女的婚事,要问也是你问,本侯过问不得吧。”
“侯爷误会了。”
冯永文急忙解释道,
“侯爷,也不您兜圈子了,下官这次来就是投靠您的,审理此案,侯爷您说怎么办,下官就配合怎么办,只是求侯爷一件事。”
冯永文说到这,脸色沉重,让张瑾瑜不免有些好奇,好家伙,那么直接,文官又出什么幺蛾子。
“冯大人请说,只要是本侯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张瑾瑜忽然想了很多,宁国府一案,自己怕是能左右其中了,当然要答应,武勋这边,襄阳侯虽然难缠,但并不会反对自己,康孟玉更不要说,皇城司那边不插手审案,文官只要投靠自己一人,贾珍是死是活,可就在自己手掌之间了。
“好,谢侯爷。”
冯永文见到侯爷答应,一脸的喜色,激动的就把事情和盘托出,
“侯爷,起因就是因为小女和宁国府嫡脉玄孙贾蓉口头约定,定下了婚事,如今宁国府出了事,本不该毁约,可是下官作为主审官员,如何能包庇与他,所以请侯爷,救救小女,这婚事.”
说着说着,冯永文脸色羞红,羞于开口。
但是张瑾瑜听明白了,不就是想悔婚,然后撇清关系,事做的不地道,可谓是白眼狼,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人之常情,
“不就是想悔婚吗,撇清关系,本侯理解,宁国府那些人,都不咋地,退了也好,不然你可是把你闺女送入狼窝了。”
张瑾瑜有感而发,红楼书中其他写的没记住,但是书中的秦可卿可是被贾珍扒灰了,一想到这,心里就是一阵腻歪,贾珍不能留。
“侯爷,还是您说的对。”
冯永文好像遇到知音一般,神情激动,不能言语。
张瑾瑜见了奇怪,这不是很小的事嘛,婚事不同意不就行了,口头约定,也不知写了婚书没有,遂问道,
“冯大人,婚事约定了,婚书可曾写过,要是写了是有些麻烦,不过只要在宁国府,就能给你找出来。”
张瑾瑜也想好了,让皇城司的人再去搜一遍,把婚书找出来,拿给冯家,不就完了。
“侯爷,小女婚事是口头约定,并未写下婚书。”
冯永文见到侯爷心思如此粗暴,吓得急忙解释道。
这下,轮到张瑾瑜纳闷了,婚书未写,口头约定,无凭无据,哪里还需要解决,看着冯永文焦急的面目,问道,
“冯大人莫非和本侯开玩笑,婚书都没有,定的哪门子婚,你不承认不就得了,他宁国府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如何能过来寻你对质。”
冯永文难为着脸,哀叹道,
“我的侯爷,此事要是那么简单,下官如何会连夜求到侯爷府上。
虽说没有婚书,可是有媒人作保,连那进门的仪式都给做过了,所以下官为难。”
“这么说来,是那个媒人有问题了,什么来头。”
张瑾瑜思索一番,既然都没问题,还能让堂堂大理寺丞为难,想来中间的媒人不简单,也不知是谁的人,
“侯爷明鉴,那媒人虽然名声不显,可大有来头,如果下官猜的不错的话,她应该是长公主周殿下的人。”
张瑾瑜瞳孔一缩,盯着冯永文的脸,丝毫无波澜,只是满脸无奈和焦急,不像是说谎,长公主周香雪,怎么又是她,太巧了。
“你是如何得知,那个媒婆是她的人。”
张瑾瑜说完话用手一指北边,那里是长公主隐居之地,
“侯爷,下官见过公主府的腰牌,媒人进府办了仪式的时候,从腰间漏了出来,被下官看见,所以才有此推测,长公主当年之事牵扯复杂,所以下官心中畏惧,只能来此求侯爷出手相救。”
冯永文说到此处,就起身给侯爷深深鞠了一躬。
张瑾瑜坦然受之,然后扶起冯永文,拍了拍其肩膀,
“冯大人不必担心,明日,本侯就陪冯大人一起,会一会那个媒人,实在不成,三日后,太后想去静安寺上香,本侯就去拜访一下长公主,你的事本侯管了。”
“谢侯爷恩,下官必然铭记在心,宁国府的案子一切听侯爷的,就是无罪,下官也跟着签字画押。”
冯永文见到侯爷爽快的答应了,老泪纵横,可算是为了小女谋了生路,一时间惊喜交加,可是张瑾瑜摇了摇头,
“事情本侯应下了,可是谁和你说,宁国府贾珍无罪的,他有罪,并且大逆不道。”
“呃,侯爷,您的意思是。”
冯永文愕然,侯爷的意思是要治罪,这不是和卢阁老他们的意思一样,难道,
“贾珍有罪,宁国府无罪,冯大人要分清主次,一切事情都要和本侯知会一声,其他的,该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可明白。”
“是,下官明白。”
荣国府,
西边的小路上,
夜色下,
两位倩影急匆匆的走在路上,平儿气喘吁吁,在身后追着,
“奶奶,您慢一些,天黑,小心一些。”
“哎呀!”
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前面传来哎呀一声惊呼,平儿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扶着二奶奶。
“奶奶,可是崴了脚了,奴婢给你看看。”
“不用,扶着我一下,歇一歇就好。”
原来,
前面的王熙凤想着尤夫人和李纨,心中焦急,只顾往前走,虽是留心脚下,可是夜色昏暗,小路湿滑,雾气重,如何能走得稳,脚下一滑,就崴了脚。
平儿给二奶奶脱了鞋袜,提着灯笼照看,只见白嫩的玉足,脚腕上有些红肿,是伤到了皮肉,还好,没伤到筋骨。
“奶奶,要不然咱们先回去,明日再来,您的脚伤了一些,回去奴婢拿药酒给您擦一擦。”
平儿扶着王熙凤,关心的劝道,
王熙凤转过头,神情严肃,扶着平儿的胳膊,叹道,
“怎么回去,大嫂子那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安抚尤夫人,要是被她发现大嫂子和侯爷的好事,你说里面怎么解释,万不可被外人得知,其中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奶奶,会不会你想多了,或许侯爷没来呢。”
平儿见到二奶奶说的一本正经,知道其中的意思,但是万一侯爷没来,摔的这一下,岂不是白摔了。
“少废话,扶着我,继续走,哪有不偷腥的男人,我是没遇见过。”
王熙凤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料定洛云侯来了此处,至于其中的事,只要大嫂子做了,尤夫人必然会听到,自己和平儿那一夜,离的那么远,在阁楼外都听得真切,尤大嫂子也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