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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我知道,”乔横林高兴地叫道,“我知道哪儿不吵。”
    半夜三更,季鹤不知道自己脑袋坏到什么地步,才会相信乔横林这个傻狗的话,说什么找没有烟火的地方。
    季鹤打算随便走走就回去,乔横林费劲儿抱着季鹤的古琴,在满地的鞭炮皮上走得摇摇晃晃,大气都不敢喘。
    “磕坏了,琴我抱回去,你就在外面冻吧。”
    乔横林又把琴囊向上托举得更好些,问身后的季鹤,撅着嘴,“不公平。”
    “哪里不公平?”季鹤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我、我贵还是它贵?”乔横林仰着脸问。
    “琴。”
    “那、那我好还是琴好?”
    “它。”
    乔横林不吭声了,季鹤淡淡笑着,没有发出会令人怀疑的声响,弯勾的嘴角镀上银色的月光,假装矜庄地又气乔横林。
    “有没有眼泪,快收收,不要伤了琴布。”
    乔横林顿了步,报复性吸鼻子,发出好大的声响,眼见他经不起逗,季鹤也觉得身上冷了,想招呼他回去。
    他却突然停步,“找到了。”
    刚才没留意,不知不觉竟拐了许多弯,周围的景变得陌生,季鹤抬眼瞧瞧,似乎完全没有印象,这片的路很宽,绿地多得养眼,矗立间距宽绰的别墅楼。
    “季鹤,快来。”
    乔横林钻过两颗并列的树干,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将冒尖的枝叶收紧,给季鹤腾出更大的空隙。
    等两个人进去,乔横林赶紧又护住胸口的琴,下巴指指不远处的凉亭,里面有干净的石桌石凳。
    且果真如乔横林所说,这边不仅没有鞭炮和烟火的声响,连风似乎都刮得小心翼翼,静得能听见心跳。
    凉亭两侧都有灯,他们走过去不费劲,乔横林给季鹤摆好琴,再垫好报纸让季鹤能坐,自己就趴在石桌上,歪着脑袋等。
    季鹤双手合十,将手心轻轻搓热,抚了下指甲,才将手搭在弦上。
    古琴不为悦人,季鹤没问乔横林想听什么,略略思忖,弹起溥雪斋先生谱本的普庵咒,梵呗琴音,静虑涤尘。
    静不见人的亭间,乔横林挨近端坐的季鹤,戳到桌面的下巴似乎与音频共振,酥酥麻麻,直趋人心。
    他缓缓合眼,在眼皮的缝隙中窥视季鹤撮搯的手型,纤细笔直的骨节、长而圆润的指甲,既稳又准,似乎将琴弦跟人捆于一处。
    季鹤难得放松,除曲外也侧耳听风,忽而手下一重,抹弦的手骤然抬高,瞳孔紧缩,倒映出陌生的人影。
    乔横林睁眼,被眼前人吓了一跳,慌张站了起来,瞪大眼睛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距离他们不足一步的男孩儿。
    季鹤拧眉,打量了下他,灯暗看得并不十分清楚,但似乎穿了身布料奢华柔软的黑色睡衣,额上一丝不苟,没有碎发,没有表情波动地盯着季鹤的琴,又将视线后提,放在季鹤身上。
    “走吧,乔横林。”季鹤起身,轻唤道。
    乔横林点头答应,他很不喜欢这人,打扰季鹤弹琴,喜怒形于色地做了个不友好的皱眉撅嘴。
    季鹤准备将琴收回琴囊,挡在面前的男孩儿却突然伸手,朝向琴弦。
    半路却被拦住,乔横林速度极快地拍开他的手,眼睛怒瞪,挺着胸脯,不爽地推了他一把。
    “乔横林。”季鹤提声制止。
    比乔横林高上两头半的男孩儿朝后踉跄,他看起来并非像不设防,只是全神都在季鹤的琴上,所以才没留意到别人的攻击。
    然而他始终没什么表情,一眼都没扫向乔横林,眼神像条钩子,挂在季鹤的眉眼之间。
    三人僵持不下,旁边站出来个大人,上前来季鹤才发觉两人气质相似,大抵是父子,还没人开口,宽阔有力的巴掌便劈到了男孩儿的右侧脸颊。
    “没礼貌。”男人训斥道。
    跟乔横林的推搡相比,这一巴掌凶狠难耐,男孩儿挨上就倒在了地上。
    “季鹤,”乔横林惊叫一声,攥住季鹤的手腕,哆嗦个不停,“季鹤……”
    “他没做什么,如果是因为我们,您不必责罚他。”
    季鹤说罢,收好琴囊,反手抓住乔横林,顺着原路返回,从里面走出来许久,乔横林才敢回头看上一眼。
    季鹤停步拂掉身上的杂叶,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回望。
    果然,不该有这样的窄的路,那两棵树,只是那栋别墅半开放式的庭院侧口,竟是走到了别人私有的凉亭。
    第二十九章 不许
    乔横林是被那巴掌吓怕了,回到床上身子仍在哆嗦,半夜里发起烧来。季鹤给他测了两回体温,喂了药。
    他小脸通红,缩在季鹤的胸膛,憋出了满额的细汗,眼睛已经迷糊了,嘟囔着难受。
    季鹤难得没有推开黏人的乔横林,身后垫了枕头略略仰高上身,用手贴他的脸颊,温度还是很热。
    “季鹤……我怕,季鹤我害怕……”
    季鹤稳着声,“你怕什么,巴掌又不是打你身上,也不是高烧,不会把你烧成傻子。”
    乔横林没有力气回答,下巴随即被一只冰凉的手抚住抬高,季鹤眉尖软了,小声问说,“乔横林,以前在福利院,是不是有人也……”
    季鹤双唇轻抿,没有继续问下去,他以为紧闭双眼的乔横林又睡过去时,腿侧的手腕被牢牢攥住,乔横林哽咽出声,嘴巴张开喘气,眼尾沟滑出两三行滚烫的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