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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格莫尔平原篇其二十一·篝火边的冲突
    离开这个多事之地。
    小小的争吵很快翻篇,再没谁注意到这边。载歌载舞的人群逐渐散去只余部分围在即将燃尽的篝火边有说有笑,只有云芽错过离开的最佳时机靠在飞羽身上进入梦乡,火光烤在脸上映衬着红扑扑的脸颊更显生动。
    有几个游牧人见此互相推搡着,摩拳擦掌地开始给他们的祭司牵线搭桥。
    “嘿!祭司大人,我可瞧见您跟这位魔法师姆娜聊得不错,机会难得,就这样把她留下来成为祭司夫人吧!”这名健壮的青年刚一说完,周围的人一起向笠巫斯拉起哄。
    笠巫斯拉对这人说的话无法苟同,没想到竟然还获得了这么多人的认可,他恼怒地捡起身边的木棍敲敲篝火边缘的地面,篝火突然炸燃,众人惊呼一声,嘻嘻哈哈地往后退。
    “都别胡闹!怎么可以违背女性的意愿做这种事!”笠巫斯拉丢掉手中的木棍,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即使按照平原规矩也没这么做的!”
    一个稍微强壮点的大汉不以为意地站起身:“笠巫斯拉,瞧你这样像什么话,难怪你这个岁数娶不到老婆,现在谁看不出来你喜欢她,那还不抓紧占为己有。”说着便走过去拽起笠巫斯拉硬拉着他朝云芽走去。
    火气从心中点燃,怎么能把正常的友好交流当成喜欢之情!笠巫斯拉正要出声呵斥,一直护在云芽身边的两只率先发出威吓的嘶吼,做出攻击的姿态站在众人身前。
    刚才的话题早早引起他们的注意,竖起耳朵防范这些人类做一些过分的事,预想很快成为现实,果然就像云芽说的那样,她不怕魔幻生物,人比魔幻生物更可怕。
    游牧人被他们的样子吓退,原以为是两头性格温顺,更接近宠物性质的护卫,现在原形毕露,使他们确信这也是云芽敢独身来到平原的本钱。
    笠巫斯拉趁机挣脱束缚,不停跟两只解释他没有那个意思,还不断替自己的族人道歉。
    “请不要生气,我对母神仫萨弭玺起誓绝不会再让他们对云姆娜有歪心思。”他诚挚真切,希望用举动和语气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
    笠巫斯拉当然不知道奕湳和飞羽听得懂人语,他们知道这个被称为祭司的人类没有恶意,但那些出言不逊的游牧人实在令他们恼火,哪有这么不尊重人的,这是把云芽当什么了!
    站在笠巫斯拉身后的游牧人不以为意,只觉得祭司大人竟然向魔幻生物道歉有些太丢面子,投向奕湳和飞羽的目光带着不悦。
    奕湳更不会给他们好脸色,他发出几声威胁的低吼,把云芽卷到背上走出居住点的范围,与飞羽一起紧紧把她护在中心,他们死死盯着出入口以防歹人来犯。今天是他们大意了,之前遇到的绝大多数人类都还算和善,从没想过他们竟会是最大的敌人。
    天还未大亮,云芽在头痛欲裂中爬起身,她一下下敲着疼痛的地方嘟囔着喝酒伤身的话,努力在背包里翻找随意丢进去的解酒药。她刚吞下药还未缓解,等在一旁的两只迫不及待地发出交流的请求。
    “哎呀,什么事那么急?你们等等,我头疼着呢,无法集中注意力。”云芽抬手让他们先坐下,待药效上来才伸手轻点上两只,“昨天晚上出什么事了?”他们两个这么着急肯定是她睡着后出大事了,不然也不会连分给她住的毡帐都没回,直接露宿野外。
    他们俩把憋了一宿的火气喷射出去,一件一件地诉说昨晚的腌臜事,中心思想都在赞同云芽说得对,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思想太肮脏龌龊了。在他们眼里云芽是最好的,像她这样心思纯粹的人在这个世上能有几个,他们庆幸自己认定的人是她。
    云芽听完也是两眼一黑,气得血压飙升,刚压制下的头疼再次找上门,她真得庆幸笠巫斯拉这个祭司保有底线,不然昨天晚上肯定得打起来。
    “云姆娜。”人说来就来,笠巫斯拉站在不远处不敢再往前一步,一脸不安地看向云芽。
    昨天闹得动静太大了,他都没脸再见这个客人,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硬着头皮过来说出实情,希望能得到她原谅,不然他的良心过不去。
    云芽挥挥手取消了翻译魔法面向笠巫斯拉:“请问祭司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笠巫斯拉听云芽又叫回了最早的称呼,语气也不似昨天的平和,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她利用魔法从那两个护卫口中知道了昨晚的事,或许有添油加醋的地方,可能说错几分?笠巫斯拉有些落寞,以为交到了同样喜爱魔幻生物的朋友,却因为自己威信不够没有呵斥住明面上的恶意。同样他也有些惊讶,异种间的翻译魔法最为复杂,更何况还是三个不同的种族之间的交流,云芽的魔法造诣不可小觑。
    一点架子都没有的精英。他在心中感叹。
    “我为昨晚的事向你道歉。”笠巫斯拉左手扶上心口,右手伸出两指点住额头,对云芽俯身道歉,这个动作是仅属于祭司的,表达歉意的最高规格的姿势。
    云芽看着伏低身姿的人叹了口气,这个祭司太礼貌,太知分寸了,她都不好意思发火。如果面对的是个趾高气昂的祭司,她还能找理由大打出手,心中这口恶气倒还有地方发泄,现在只能暂且咽下,之后再跟伴侣们倾诉心中的不快。
    “算了,笠巫斯拉,你道什么歉?昨天的事不是你的本意,你不想伤害我,需要道歉的是他们。”云芽看向不远处的一个个毡帐,难掩心中的厌恶。
    “人类真让我恶心。”
    云芽最后的低声细语轻飘飘地钻进笠巫斯拉的耳中,他抬眼看向这个一直温温和和的魔法师,头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怒容,他羞愧的低下头简直无地自容。
    云芽没再理会笠巫斯拉,她拍拍身边的两只准备启程出发不打算继续逗留。她庆幸自己前一天向喀伊拉玛吉问清了盗猎者的活动范围,不用再进去面对那些游牧人。
    “时间不等人,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她尽可能礼貌地道别,唯独连句再见都不愿说。
    “云姆娜接下来要去哪?”
    “去看看你们的胡海仫萨弭玺。”实则想的是去盗猎者活动的范围看看情况。
    笠巫斯拉一听云芽要的地方立刻来了精神,赶紧向她自荐:“如果云姆娜是想去看我们的母神仫萨弭玺,我能带你去,这样半路上遇到盗猎者什么的还能有个照应。”他这么做带了些私心,希望能弥补昨晚族人们的过错,消除偏见不敢说,但至少消消气。
    云芽跟他的想法不同,她可不想身边多一个人,更何况还是游牧民族的祭司,更麻烦。
    她对笠巫斯拉露出公式化的和善微笑,礼貌地拒绝了他:“不必,谢谢祭司大人的好意,真遇到那些人我肯定会想办法逃跑,他们人多势众,即使有奕湳和飞羽保护我也一人难敌四手。”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根本就没想去一睹仫萨弭玺,打算直捣黄龙铲了那帮盗猎者,笠巫斯拉真要跟上来的话,她的计划就乱套了。
    笠巫斯拉动了动耳朵,作为平原祭司他拥有分辨是非曲直和谎言的能力,他察觉到云芽话中的虚假,但她说了好几件事,无法辨别是关于哪方面的。他稍作思考,觉得应该还是因为族人的所作所为,云芽还在气头上才说了拒绝照应的反话,这让他更加愧疚。
    笠巫斯拉刚要再说几句独自上路的危险,云芽率先开口堵死了后路:“我打算现在启程,就麻烦祭司大人替我向喀伊拉玛吉首领那边告个歉吧,这样不辞而别不太合适,但我不想再进去了。”
    笠巫斯拉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道:“云姆娜你这边还需要帮忙准备什么物资吗?你出来很长时间了吧,东西都还够吗?”
    还没来得及回绝,云芽就被等得不耐烦的奕湳卷到背上离开这个闹心的地方,飞羽同样如此,只是离开前瞪了笠巫斯拉一眼,还对他呲了呲牙,自始至终他都觉得这个人类假惺惺的异常碍事。
    『无礼!』一直忍耐的乌泯抬起前蹄重重跺在地上,这些家伙简直给脸不要脸!
    “乌泯!是我们有错在先,他们两个是云姆娜的护卫肯定对咱们不会有好脸色。”笠巫斯拉赶紧勒令住乌泯省得他又去打架。
    虽然云芽说自己不需要保护,她也确实有这个实力,但笠巫斯拉还是不放心,他找完喀伊拉玛吉也提前离开,悄悄缀在她的身后。作为平原祭司,笠巫斯拉比谁都清楚这里的危险,尤其是在湖海仫萨弥玺周边徘徊着许多闻所未闻的凶猛野兽,云芽只带了两头魔幻生物作为护卫,太单薄了。
    笠巫斯拉就这样跟在后面看他们走走停停,不紧不慢记录遇到的各种魔幻生物,见识到云芽认真专注的一面,与他心中研究员的形象重合。
    “乌泯你看,云姆娜才是真正的魔幻生物研究员,以前来的那些人跟她一比都不合格。”他连连赞叹,也连连为失去这样的朋友唉声叹气。
    他同样注意到云芽和那两名护卫的亲昵举止,再看身旁不耐烦刨土的乌泯有些不是滋味。
    “乌泯你看看他们关系多好,你小时候挺可爱的,为什么成年后性格变得这么执拗……动不动就打架,不管是平原上的人还是魔幻生物几乎都被你得罪了个遍,你要不是母神仫萨弭玺的引路使谁忍你这脾气。”笠巫斯拉不断叹气,虽然他们情同手足,但乌泯的性格太糟糕了。
    『你知道什么。』乌泯喷出不屑的鼻息,『那个魔法师是他们两个的伴侣,关系当然好了,像我们这种猛兽哪有性格好的,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她把獠牙收起来了而已。』
    “你看,你肯定又在说我坏话。”笠巫斯拉更苦闷了,“有机会我得向云姆娜请教一下她的那个翻译魔法是怎么用的,原理是什么,我一定要好好跟你谈谈。”
    『算了吧,我不想跟你吵。』乌泯也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他可以跟任何生物为敌,但绝不会跟一起长大的兄弟吵架。
    悄然的跟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都没出什么事,笠巫斯拉不由松了口气,唯一让他担心的是云芽改变了方向朝着盗猎者出没的范围行,他打算睡一觉起来再观察观察,如果她真打算直接去找盗猎者,他就得出面了。
    希望只是暂时的偏离。合上眼前他在心中摸摸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