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驹很清楚，对面的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他的这个行为——把话筒递到他的面前，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亦或者是征求意见就直接让他说话，而且他的脸上带着那种笑容，也是驹很讨厌的。
    驹沉默了一会，旁边的大岛老师感觉到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察觉到了他的不悦，轻轻咳嗽了一声准备帮驹说两句话开拓。
    “很感谢大家对我文字的喜欢，十分感谢。”驹学着之前柏木主编的样子，站起身子朝着众人鞠躬问好。
    众人掌声雷动，这让一些熟悉北岛驹的人倒是察觉到了一丝意外。
    “他不是不愿意在这种场合上说话的吗？”文艺春秋的一位编辑侧过头说到，他身边坐着他们出版社的主编，自诩为柏木生平之敌人的男人。
    “按照之前的常理上来讲shi这样的，但是这个人原本就不能按照常理来琢磨，毕竟没有人会选择在一开始就用一本足以进入世界文学层面的书籍来作为他的处女作，如果说失败了呢，那可是就会被埋没一辈子的。”
    主编皱着眉头，他一直都想要通过一些手段来打倒新潮那帮人，现在这个小院老师既然也成为了新潮的一块永久都挥之不去的招牌，那么他自然也是要把对付他的办法一起纳入他的攻击手段当中。
    他也是行内人，对于后面新潮的布局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试问如果说他手里有着这么一位可怕至极的作者，那么他接下来的目标只会是一个：诺贝尔文学奖。
    “不过之前他一直都不高兴在大庭广众下发言，这对他后面的发展是很不利的，我们并不用很担心这种事情。”主编忽然之间说道：“但是眼下，他高兴说话了，这说明新潮会紧跟其后的开始安排一些事情。”
    主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坐在他周围的人都懂他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说明了，新潮以及小院一树这捆绑在一起的战车开始朝着诺贝尔文学奖发起了正式的冲锋。
    或许北岛驹这般架式就连坐在不远处的柏木主编也觉得他开始主动去作为了，但是只有坐在旁边的大岛和也很清楚，他很有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起。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精神病人快乐多吧。
    驹并没有选择面对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也婉拒了主持人要他上台讲话的邀请，他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梦是有形状的。”
    驹轻轻的说着，这对于他来讲算是一件不小的挑战，他不喜欢挑战，也不喜欢未知，尤其是一切带有黑色的地方比如说黑夜还有一个无人的角落，当然如果说他转过头去，那些人的头也是黑色的。
    在曾经，他一直都仰仗着一些有光亮的地方，但是又不喜欢完全爆裂的大太阳，比如说阴雨天的一缕缕带着泥土腥臭味的光点，那些穿过层层树荫婆娑的光斑，还有就是到了晚上偷偷瘫倒在地上——那是他刻意没有完全把窗帘拉上给出的机会溜进屋子的月光。
    这些光并不会很刺眼，但是又可以驱散黑，曾经他是如此贪婪的仰仗着，甚至到现在他依旧也很贪婪。
    后来，光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剩下了黑。
    他感觉到无比的绝望，还有窒息。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感觉逐渐消失了，他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生活，虽然他还是他。
    但是在这段时间当中，他遇到了很多的事情，感触很深，不经意之间好像很多人的文字都被他救了下来，所以恍惚之间，他好像变了。
    他曾经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到底是什么变了，又变成了什么。
    现在，回忆着刚才那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发言人说的那段话，赋予了梦形状亦或者是驱动着人们前往。
    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也许真的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变成了别人的光。
    他又轻轻的停顿了一会，大岛和也凑在耳边轻轻的说道：“如果说不能坚持的话，就随便说两句好了，这一次的会议比较重要，是要写会议记录的，按照你目前的身份地位，说的话必然是会被一言一句的全部都记录下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岛和也快速的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文艺春秋等人。
    果不其然，他们全部都竖起耳朵，手里拿着笔就等着北岛驹开口，也许他们能够保证的是，只要是驹开口，那么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的漏掉。
    驹没有接受大岛和也的建议，他的脑中想到了一路过来的一些人，那个在夜晚奔跑的大川先生，那个住在桥洞里面的金田先生等等，当然还有那个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但是却因为他的事情而来回奔波的可怜人。
    或许真正他的孩子对于他的触动才是最大的。
    驹轻轻的说道：“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形状，不单单是梦，还有我们的一切情感，我一直都在想，我写东西是为了什么，不单单是包括雪国，还有其他，一切我都遇到的，认识的。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对于我来讲，我喜欢那些不刺眼有点薄弱的光线，我还喜欢电车路牌旁边春天的痕迹，我在想也许这些所有人都会喜欢，但是我发现这些美好并不是很多人都会发现，他们在人间的苦难当中沉浮，用他们的话来讲是在蹉跎着他们的岁月。
    久而久之，他们的天空都布满了阴霾。
    所以我想我会试着用文字驱散那些在天空当中遍布的阴霾，让光线变得不那么刺眼，让风变得不那么可怕，让车马的喧嚣变得安静。”
    会场一时间陷入了寂静，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小院一树会说出这样的话，这里面包括了文艺春秋的人还有坐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大岛和也。
    那帮文艺春秋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们看着本子上十分潦草的字迹，在犹豫是不是要接着记下小院一树接下来的话。
    “我始终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文字是有力量的，不单单是我的文字，还有你们所有的。”
    驹虽然没有转身，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个瘦削少年眼眶当中炯炯有神的目光。
    他接着说道：“至少在这个时代，这个无比可怕而又阴郁的时代，我想我们能做的应该是把文字变成了一个反向推动那个不断倒退巨大齿轮的唯一而又伟大的信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