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恩怨的结束与开始
大堂中央,完颜康与郭靖隔桌而立,对视之中,完颜康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在‘梦’里,他与郭靖的这场规划了十八年的比武,数次改期,却又始终都没有真正的完成,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遗憾。
而现在,他与郭靖站在这里,完成这场宿命的对决。
“老二!给他们倒酒!”
“喝了这第一碗酒,兄弟情谊先摆一边,虽是点到为止,却也要尽力偿还师恩!”柯镇恶一跺手中的铁杖,声音洪亮的说道,当他说出这番话时,十八年的大漠风沙,似乎都变成了江南的甘甜溪水,那堵在胸口的郁气,似乎都得以倾泻。
他等了十八年,并不是要证明他有多厉害,或是他的徒弟一定胜过丘处机的徒弟,而是他们江南七怪,并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再了不起,也不能一人一剑,压的他们翻不了身。
很多江湖中人,就是凭着一口气活着,气没了,人也就相当于死了。
看看后来的柯镇恶,六个结拜义弟、义妹全都死了,教了十八年的徒弟,大家也都只提洪七公,不提他们江南七怪,这个刚正不阿的柯瞎子,便也只剩下喝酒、赌钱,赌输了欠钱,就等着郭靖带钱来赎人,除了嘴臭依旧,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豪侠锋芒。
说到底,就是心气没了,只能随便找点事做,证明人还活着。
场中的郭靖与完颜康,分别端起面前的酒碗,然后将碗中酒喝了个干净。
放下酒碗,中间的桌子撤走,兄弟二人相互抱拳。
“请!”
“请!”
话音一落,同时进招。
郭靖以直拳莽冲而来,拳锋如山风呼啸,如海浪奔袭,打的便是你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完颜康五根手爪如利刃一般,逆流而上,直扎向郭靖的心口,阴毒刁钻,杀意弥漫。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炸响,两人拳、爪相撞,各自退后两步,却同时再进招式,郭靖腾空而起,如大雕盘旋于天,完颜康从下往上进招,亦如毒龙出海。
两人的手爪,一连在半空中碰撞十几手,招式拼斗时的残影,快的很多人都看不清。
“好俊的功夫!”不少人由衷赞叹,心中却都惊讶不已。
两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都有这样的功力,这般的拳脚功夫,他们这些在江湖上跑了半辈子的人,竟然大大不如,当真是汗颜。
两道人影纠缠之中,越打越快,战场也从地面,转移到了半空之中。
二人运转轻功和身法,围绕着醉仙楼的梁柱,穿梭绕行,偶也有拳、爪印记,落在那敦实的立柱上,入柱三寸,格外惊人。
郭靖这是头一回毫不留手,嫁衣神功与拳法配合起来,显得愈发的威力无穷,每一拳打出去,都犹如一颗炮弹一般,砸的完颜康节节后退。
完颜康虽有魔胎,但毕竟功力还‘浅’,比不得郭靖喝了梁子翁喂养多年的药蛇血,一身功力转化为嫁衣神功内力之后,更加的强势霸道,这般与郭靖硬桥硬马的对攻,显然便极不讨好。
却见完颜康一脚踢在郭靖捣过来的拳头上,人借力飞了出去,顺势飞到靠近全真教一方的桌前,从一名全真道士的腰间拔出了银亮的长剑。
嗡!
长剑出鞘便如灵蛇扫尾,横切一剑,将郭靖暂时逼退。
完颜康手中长剑,顺势又向上一挑,匹炼一般的剑刃便要划过郭靖的手腕。
郭靖却无惧剑锋,不躲不避,双拳如握宝印,猛地往下砸扣。
他这拳法,不止是大开大合,更是勇往直前,无惧无畏,一旦开打,就不能轻易后退,退便散了势,拳法威力大减。
这世上很难说有什么真正无敌的武功,有的只是适合的人,能够将之威力拔升到上限的人。
纵然是降龙十八掌,所托非人也只能沦落为江湖杂耍。
此刻的郭靖无须开悟,便直透拳法中的深意,看的同样学了这套拳的江南七怪连连点头。
“落!”
郭靖爆炸般的呵斥一声,双拳重重的砸在了完颜康手中长剑的剑脊之上。
便是剑气凌厉,划伤了郭靖的手背,他这一拳的威势也丝毫不减。
完颜康眼看强撑不过,立刻松掉手中的剑柄,让长剑虚不着力,空受这么一砸,随后仰头后倒,同时做出了一个抬腿倒踢的动作,将被砸偏的长剑踢出。
原本斜落的长剑,立刻以诡异的角度射向郭靖。
郭靖一个不慎便会被长剑贯脑,死相难看。
“靖哥哥小心!”
黄蓉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句。
但她的声音,哪有此刻战局变化来的快?
郭靖在战斗之中的敏锐与反应,与他平时的憨厚、木讷,完全是两个人、两回事。
面对完颜康这刁钻、机变的一脚、一剑,郭靖右拳直冲,左手化掌,一刚一柔,混合成一股刚柔之力前推而出。那斜刺来的长剑,即像是被卷入了漩涡之中,凌厉的力道被卸掉大半,旋即在几股强大的力道纠缠下,被打碎成好几段,叮叮当当的掉满了一地。
也恰恰在这个时间里,完颜康的利爪已经抓到了郭靖的脖颈之前,再往前一步,便能折断郭靖的脖子。
即便是点到为止,郭靖也输了这场比武。
郭靖右脚一踢自己的左脚脚踝,整个人斜躺一般的侧翻,单手撑地,腿如旋风,连踹完颜康数脚,将他逼退。
同时章法调整,开始以掌法为先,拳法为守,攻势由明转暗,积蓄威能。
完颜康手中无剑,实力无法完全发挥,便觉得浑身不得劲。
忽然有人提醒道:“剑者锐也!你的手再往前进一指,手中便有了剑!”
完颜康闻言,原本凌厉的爪法一收,并拢剑指,指尖透出丝丝缕缕阴寒的剑气来,竟似要以剑气化剑,与郭靖厮杀。
“何人出言干扰比武?”朱聪先是向全真教的方向看去,见他们都是面色如常,便又扫了一眼整个楼上楼下的观战者。
“是我!”楼上一人站在了围栏前,冲着江南七怪的方向点头。
有人叫出了此人身份:“陆地神龙,言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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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中武林名宿铁骨墨萼梅念笙的三个徒弟,都不是好东西,但却都武艺不凡,算是得了部分真传。
其中以言达平的武功最为出色。
此人的剑法之高明,在江湖上也排得上号。
朱聪见确定不是全真教的人干扰比武,便也只能环视一圈周围后,抱拳说道:“诸位!比斗中的两位,都是我等子侄,无论结果如何,我等都欣然接受,也烦请诸位莫要再出言干扰,影响了比武的公平。”
这话说完,朱聪便复不再言语。
场中的战斗,此刻也因完颜康以指化剑,而再有了变化。
郭靖与完颜康的比斗,又陷入了互有攻防的纠缠,只是方才郭靖大开大合被剑锋割破了手背,如今满手是血,倒似乎显得像是落入了下风。
比斗之间,丘处机全程不发一言,似并不在意,却又似魂飘天外。
实则,他确实是临时遁走了元神,将元神放飞到了嘉兴城的府衙大牢之中。
······
大牢深处,丁典浑浑噩噩的睁开眼,又瞧了窗外,那窗外不远处的阳台上,摆放着的菊,依旧开的漂亮极了,像极了那个总是淡淡微笑着的姑娘。
他便又多贪婪的瞧了几眼,然后缓缓的闭上眼,调整呼吸,运转真气,维系生机。
“你不想出去吗?”一个声音在丁典的耳边响起。
以丁典的武功,与神照功的玄妙,哪怕他被穿了琵琶骨,想要越狱而出,其实也并不难。
“不想,只要能看着她安好,我便心满意足。”丁典平静的回答道。
他没有瞧见周围有人,也没有感觉到多余的呼吸声,听到这声音,依旧以为这只是自己的幻听。
毕竟被关了近十年,寂寞的时候,能听到一些内心里的声音,再正常不过。
他都习惯了!
“那如果她已经死了呢?”这个声音问道。
“不会!她每天都会在阳台上摆一盆菊,就是为了告诉我,她还活的好好的。”丁典笃定说道,不知是在加强信念,还是在逃避现实。
“你亲眼看见了吗?你只瞧见了,可曾瞧见人?”声音继续说着,显得讨厌极了。
“有便有人!有便有人!有···便有人!”丁典喃喃个不停,摇晃着身体,将穿过他琵琶骨的锁链震的哗哗作响。
“好好好!你说有便有吧!”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见见她?”
“她已经等了你十年,你还要让她再等你多久?”声音逐渐远离,丁典低头,满脸胡子邋遢的脸上,分明挂着泪水。
人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能不知道吗?
好几次他看见那菊的叶子枯黄、瓣凋零,过几日便重新换了一盆,他便知道那个姑娘早已不在了。
他能走得出眼前的牢房,能走得出心里的牢房吗?
但是,那声音留下的话语,却又在丁典的脑中不断的回荡。
他不想再去见见她吗?
哪怕只是,冢中枯骨。
“我该出去吗?”
“我该,出去的!”丁典喃喃说这话,哗啦啦的摇晃着锁链,猛地一震!
嘎嘣!
成人胳膊粗细的锁链,从厚厚的墙体里,被硬生生的抽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