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0日。
    秦锋和屠老他们一行人走下飞机，回到首都，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就乘坐另一架飞机，飞往川省。
    当天下午三点多，一行人风尘仆仆，回到132厂，见到了侯武之后，屠老第一句话就是：“老侯，别兹留特科先生怎么样？”
    “他在设计室里，带着大家伙忙碌呢。”
    “好啊，果然是个实干家，咱们没有看错人！”屠老很是满意。
    侯武带着苦笑：“不过，这个别兹留特科目光长远，恐怕咱们……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屠老有些疑惑，目光长远？这是褒义词，如果换一种说法，那就是好高骛远，眼高手低。
    等来到设计室，屠老就看到了无数人在绘图板前忙碌着，而别兹留特科则站在最中央那个最大的绘图板前，一丝不苟地忙碌着，老毛子的基本功都很扎实，他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专业，甚至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等到屠老看向绘图板上的图形的时候，也是皱起来了眉头。
    边条翼的面积至少增加了一倍，原本只是一条直线，也变成了圆弧形状，甚至还延伸到了尾部，直至尾翼部分。
    平尾、垂尾都经过了切尖修型，机翼前缘也有所改变。
    屠老的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飞机的外形改变，就意味着气动布局的改变，而气动布局只要一变，几乎就意味着全部推倒重来，这将是一架全新的飞机！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132厂的能力了啊，虽然被格鲁曼涮了一把，但是至少把外形给捣鼓的差不多了，只要换发动机，安装航电，就是全新的飞机，现在，又要重新来一遍？
    但是，如果这样一改，性能肯定会更强，这個屠老是能看出来的，别兹留特科是为了让这架飞机更加先进，只不过……
    屠老咽了口吐沫。
    “别兹留特科先生，您真是太敬业了，刚刚来我们这里，就投入了工作。”
    “应该的，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决定把这个超七项目先修改一番，设计出图之后，造一个小的模型去吹风洞，然后根据风洞来总结飞机的气动规律……”
    这完全就是正向开发，他们132厂对这种方式非常期待，但是……
    屠老还想要说什么，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秦锋：“秦总，您觉得如何？”
    秦锋没有航空工业的资历，没有上过航空院校，好像是个门外汉，但是，如果要是真的把他当门外汉来看，那就大错特错了，上次去米高扬的谈判，足以说明秦锋有着敏感的洞察力，有着强大的逻辑分析能力，或许他不会做细致的工作，但是他这种人，天生就是用来当舵手的，带着整个大船航向最正确的方向。
    “我觉得很好。”秦锋表示赞同。
    歼七再怎么改，也只是个二代机的底子，想要真正地打动老巴，就必须要有脱胎换骨的变化，自己那个时空里，超七到fc-1，就是一次破茧重生，只可惜用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错失良机：和米高扬合作已经是93年的事情了，后来合并成成飞集团，由611接手就到了98年，首飞更是到了03年。
    现在，秦锋既然插手了，就要狠狠地推动一把，争取在93年就首飞出来，五年的时间，把这款飞机搞定，二手的米格-29和f-16还没有出现在市场上，这款飞机就会大卖特卖！
    “现在只是外形，至于内部，也需要做一番改动。”秦锋也开始拔苗助长起来：“比如说，航电设备方面，我们国内相关单位目前正在努力消化吸收先进的航电技术，等到这架飞机首飞之后，肯定能用上国产的雷达，至于座舱设备，要拥有一平三下布局，1553b数据总线也是要用的，至于飞控，为了简化一下，我觉得，可以在纵向用数字电传，其他方向用液压，咱们玩个混合的。”
    屠老在那边只剩下尴尬的赔笑了。
    这个秦总也是见过大世面的，所以提出来的要求也很高。
    随着歼十一项目的进行，国内已经有了平板缝隙雷达天线的加工能力，这个已经走到了世界的前列，要知道，现在就连欧洲也在用倒卡天线，落后一大截。
    老巴原本的计划是用美国的航电，但是现在美国人撕毁了合同，美制的用不上，欧洲的还没有东方的先进，毫无疑问，肯定得用东方自己的航电！
    国内在仿制awg-9雷达，同时有了一大批apg-66雷达，相关部门肯定也会测绘仿制，至于里面先进的芯片，大不了继续刨片子，然后交给太平洋集团仿制。
    既然有了1553b数据总线，座舱肯定是要用玻璃座舱的，还能节省不少的重量，也够现代化，老巴肯定会喜欢。
    飞控方面，如果是三轴四余度的，太贵，用不起，先上单轴，操作俯仰方向，这样可以取得成本和性能的折中。
    这种设计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咱们自己玩不转啊！
    “没错，秦总，你说得对！”别兹留特科点头：“按照你说的方案，这架飞机才算是真正的飞机！”
    “咳咳，秦总，您以前说过，我们这款飞机能否卖出去，完全看研发周期，这个需要越短越好。”屠老终于开口了：“我们这架超七不容易啊，没有国家的预算拨款，没有自身的雄厚财力，没有确切的用户订货需求，成功率可不高啊！”
    超七走的是一条艰辛的道路，它以前是国际合作项目，国内压根就没有立项，但是后来格鲁曼退出，老巴退出，就剩下132厂自己捣鼓了，厂子虽然卖歼七赚了钱，也依旧没有雄厚的财力，这种三无项目，前途非常渺茫，如果不是有屠老的坚持，恐怕还真的难以成功。
    “嗯，屠老，的确要周期越短越好，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这个周期要求，就忽略了飞机的性能，毕竟，我们能卖出去，靠的是性价比，不仅仅是价格便宜，还有性能一流。”秦锋点头：“越是艰难，就越是要高标准。现在，有了别兹留特科先生，我相信，这个项目能成功！”
    “可是，飞机设计是一个团队的事情，我们这个团队太弱小了啊！”
    格鲁曼搞雄猫战机，用的是三千多人的团队，哪怕现在611所搞歼十，也有几百人在忙碌，咱们132厂呢？整个设计室也只有五六十个人，就凭咱们这点力量，能搞出来吗？
    “当初咱们要是把611所兼并过来就好了！”侯武叹了口气。
    “就是，他们611所可把咱们坑惨了！”赵占良搭了一句。
    七十年代，为了搞歼九项目，宋老带着一群人，千里迢迢，从老东北基地来到了川省，组建起来了611所，不过，歼九项目后来没了，611所也没了项目，而132厂搞外贸，按照客户要求改飞机，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当时132厂就向上级提议：把611所给我们！
    611所当然不干，极力反对，这件事就没成，后来正好有个米格-21mf的测绘仿制项目，上级就给了611所，算是给他们找点事干。
    然后，负责测绘仿制的611所和负责生产的132厂闹出来了更大的矛盾。
    611所实力雄厚，不满足于测绘仿制，要按照正规流程走一遍，把该算的都算了，彻底掌握飞机设计，以后想怎么改怎么改。
    132厂着急了，你们这不是坑咱们吗？测绘仿制，一年半载就行，你们要正向搞流程，动辄两三年，空军的善变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别看现在答应的好好的，说什么至少一百架，万一到时候不要了怎么办？
    611不听，就要正向研发，得展示他们的实力，折腾了好几年，代号歼七3的战机终于开工下料，然后，空军果然变卦了，什么一百架，一架都不要！
    这可把132厂给坑惨了，材料都买了，是他们垫付的啊！找空军领导，当年承诺买一百架的领导已经退休了！
    这也是国家的规划问题。
    厂所联合和厂所分开，各有利弊。
    按照国家的设想，研究所搞设计，生产厂搞生产，这样双方各司其职，而且，一个研究所的产品，可以给多个生产厂。
    但是，这种制度带着明显的理想化，毕竟，人都是自私的，在研发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就会相互推诿，有了功劳相互争抢，能大公无私的毕竟是少数，厂所分离增加了隔阂，让生产厂和设计所之间沟通复杂，又给踢皮球提供了天然的掩护，所以，厂所分离制度的所有优势，都会在实践中变成劣势。
    生产厂没技术，客户要求改进就只能去求设计所，如果设计所不管呢？
    就连老毛子都发现了这种制度的不靠谱，现在已经是生产科研联合体了，当然了，都是清一色的研究所当主导，生产厂当配角。
    至于生产厂把设计所给兼并了的，还真是没出现过。
    132厂就是没办法，被逼着拥有了改进飞机的能力。当然了，也有一个成功的例子：320厂。
    320厂可不是纯粹的飞机制造厂，刚刚建厂的时候只是用来维修雅克-18的，很快就把这种飞机给仿制出来了，代号初教五，之后又把歼六改成了强五，现在更是拥有了歼十一这种主力项目，一跃成为了国内军机生产的一线大厂。
    132厂就是把320厂当榜样的，他们也要努力拥有飞机设计能力，成为一线大厂，但是……
    其实，秦锋是动过脑筋，让611所帮132厂搞超七，但是，历史上的成功项目想要移植过来，也是要看时机的。
    当年能成，是因为歼十已经有了，611所锻炼出来了一流的团队，搞超七就是小菜一碟，现在，611所正在夜以继日地搞歼十，根本就没时间没精力搞超七。
    所以……
    “如果觉得这个团队太弱，那就增强这个团队好了。”秦锋说道：“缺人，咱们就招人，航空专业的那些小伙子们，挖一批过来，老毛子那边的技术人员，让别兹留特科先生写信，请一批过来……”
    别兹留特科已经来了，他只是一个种子，可以请他熟悉的人过来啊，只要锄头舞得好，就没有刨不塌的墙角！只要工资给得好，就能忽悠过一批老毛子来，哪怕仅仅是周六日过来，咱们鲲鹏航空开个莫斯科到川省的国际航路都成！
    “至于设计，手工绘图太落后了，需要全面普及计算机制图，目前国内已经有相关技术了，只要移植到咱们的龙芯电脑上来，咱们就能有最强的计算机搞研发。”
    国内第一次在飞机设计上用计算机辅助的，是飞豹战斗轰炸机，611所设计歼十，用的也是计算机辅助设计，只不过机器和程序都是国外的，现在，龙芯电脑已经有了，运算能力一流，完全可以搞定。
    “秦总，咱们最大的问题是……缺钱！”屠老支支吾吾地说出来了难处。
    请别兹留特科一个人过来，给他开多高的工资都能接受，但是如果请更多的老毛子呢？这些工资就是一笔额外开销，毕竟，给少了老毛子也不来啊！还要采购那么多计算机，还有程序，这些都是钱。
    当然了，这些也只是小钱，关键还是研发，吹风洞要钱，造样机试飞要钱，而且都是海量的资金！没有个上亿的资金，根本就搞不出来！
    原本只是在歼七的基础上修改，那还可以利用现有的飞机来改动，要彻底的推倒重来，那费用可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
    “钱的问题好说，可以找银行贷款，也可以由我们太平洋集团来解决资金问题……”说到这里的时候，秦锋突然灵机一动，好机会啊！
    太平洋集团目前的主要业务还是造车，造飞机只是一些基本零件，但是，既然要发展工业来振兴国家，以后肯定是要涉足航空工业的，马老还眼巴巴地等着呢！
    所以，干脆现在就更进一步好了！总不能一直给别人帮忙，给别人做嫁衣啊！
    想到这里，秦锋摇摇头：“唉，可惜伱们是国企，如果我们太平洋集团投入资金，然后占你们132厂一定股份的话，上级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只投资可以，但是，在场的人哪个有足够厚的脸皮这样要求？拿太平洋集团的钱搞高风险的项目，上亿元的资金随时都可能会打水漂，到时候132厂也只能当老赖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给股份，用股份来换取发展资金，是市场经济下企业常见的行为，但是，对国企行不通，至少现在行不通，如果报告打上去，上级肯定会把他们骂个狗血喷头的。
    “是啊！”屠老无奈地摇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上亿！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秦总快说！”
    “你们132厂出技术和人员，咱们太平洋集团出资金，咱们共同成立一个新的公司！这个公司的任务，就是完成超七战机的设计！”秦锋说道：“至于生产，也由我们共同来完成！”
    这个年代，国企还没有大规模的股份制改造，更不允许私人资金进入，否则就会有侵吞国有资产的嫌疑了，但是，国企和民企联合组建一个新的公司，就可以完美地避开这个难题了。
    新公司负责设计，生产还在132厂，这也算是内部合作，同时，太平洋集团也能生产很多飞机零件，比如起落架、机身钛合金隔框和大梁、电子设备，甚至是发动机！
    反正太平洋集团也正在开展三姨夫的测绘仿制工作，等到时候，顺手把rd33也给仿制出来！
    这样，设计的时候联合搞，生产的时候也一起搞，利益均沾！
    等等，611所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
    屠老眼前一亮，没错，好办法！
    超七项目本来就是他们132厂自己搞的，中航技虽然每次都会派人跟着搞推销，但是可从来都没有给拨过一分钱，现在，老巴退出，格鲁曼退出，项目眼看就要黄了，多亏了秦总，才算是解决了发动机的问题，还带回来了人才。
    但是项目依旧面临着很大的不确定性，想要继续发展，就得改革，现在，联合成立一个新的公司，是最佳方案！
    屠老和侯武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
    “好，秦总，就这么说定了，咱们联合组建一个超七公司！”
    秦锋摇头：“这项目，已经比歼七强太多了，我们起的新的名字，叫枭龙如何？这个研发机构，就叫枭龙公司！”
    歼十猛龙，歼二十威龙，后世东方的战机，都是用龙来当绰号的，不过没有人知道，第一个用龙来命名的是外销战机，超七魔改之后，就是枭龙！
    “不错，就叫枭龙！”屠老点头：“超七这个名字太普通，不够威风，还是枭龙好，霸气威武！别兹留特科先生，您愿意当我们枭龙战机的总设计师吗？”
    “我当副总设计师就可以了，屠先生，这款飞机一直都是您在主持的。”别兹留特科谦虚了一下。
    “那是因为没有更好的人选，而且，我还要留在132厂，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到研发之中，别兹留特科先生，您来当我们枭龙公司的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