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锋一番吹嘘，卖出去了五十辆消防用的灭火弹发射车，但是厂子里那五十辆消防车用的其实还是普通的水罐和水泵，所以得需要改进，把阿马尔他们送到首都某个酒店安排了住宿之后，秦锋就返回了摩托车厂，召集人手改造。
    “什么，把消防水罐拆掉，换成几排钢管，还要接通压缩气罐？”听到秦锋的安排，郭建民当下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秦总，咱们造了几十年的消防车，从来没听说消防车有这种结构的。”
    “所以你们就走下坡路，然后到了破产的边缘。”秦锋一句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你们就不知道睁开眼看看世界，消防车的发展进步也是很快的。这种消防车是欧洲最先进的，格里希厂长，您说呢？”
    格里希在一旁点头。
    “可是，咱们又没有改过，没有设计图，咱们就是两眼一抹黑啊！”
    秦锋白了他一眼：“没干过，就不能边摸索边研究吗？我带着你们一起干！如果要是依旧墨守成规，不想创新，这样的工人和厂领导，是不配在我平旺摩托车厂拿工资的！”
    郭建民不敢再说什么了。
    格里希提出来了工资改革方案，要按劳分配，打破以前那种干多干少一个样的局面，不过，为了降低阻力，和在武柴时候一样，这个工资改革方案遵循的原则是普惠的，也就是说，大部分人的工资都是上涨的，虽然没有了铁饭碗，但是只要在厂里好好干，赚的肯定比以前多！
    郭建民这個副厂长也没有去扫厕所，依旧在当副厂长，工资也是上浮的，所以，他还真不敢撂挑子走人，要是有关系，能跳到其他厂去，他早就跳走了！
    “召集一些能干的工人，加上技术科的人，咱们一起来开会研究！”
    格里希坐镇，秦锋主持，消防车的改进方案整整折腾到了半夜，但是事实证明，秦锋还是高看这些人了，想要让某些只知道在师傅的指导下干活的人突然搞创新，有些难。
    第二天，秦锋还在睡梦中，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锋哥，锋哥，两乡镇炼钢厂那边出事了！”
    秦锋从睡梦中惊醒，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赵娇，脑子里闪现出来的只有一个想法：难道是栅栏出事了？不过，自己可什么都没干，栅栏、钢管、煤气罐，咱们卖的都是民品，清清白白。
    “昨天演示的拖拉机，是杨厂长他们费了很大的劲买到的，但是昨天开回去之后，今天早晨就没了！”
    丢东西了？秦锋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大事？丢了东西找警察叔叔啊，找自己干嘛？
    “杨厂长着急之下又病倒了，那边手足无措，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想请你过去。”
    “病倒了？”秦锋揉了揉眼睛，然后撩开被子下床：“好，知道了，我洗把脸就过去，让他们先报警，你开桑塔纳去巧克力大厦上班，我开奥迪过去看看。”
    反正格里希吃住都在厂里，也不用来回跑，奥迪车还是闲置的。
    等到秦锋的奥迪开到两乡镇炼钢厂的时候，外面已经停了一辆偏侉子，几名大盖帽正在有条不紊地查看现场，调查情况。
    杨鑫的大徒弟张建利在那里气愤不已。
    “如果厂里丢了一些废铁什么的也就算了，但是，这拖拉机可是咱们花了很大力气才弄来的，比市场价多花了两千块钱，我师傅为了这台拖拉机求爷爷告奶奶，谁能想到一个晚上就丢了！刘队，请你们一定要帮我们找回来！”
    “咱们肯定会尽力的，伱们放心。”
    “大盖帽同志，今天能帮咱们找回来吗？”赵远山在一旁问道。
    “咱们又不是神仙，所里还积压着很多案子呢，有的几十年都悬着破不了，你们这也…”
    话还没有说完，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大盖帽同志，我们这台拖拉机是计划准备出口的，关系重大，还希望你们能帮帮忙。”
    大盖帽好奇地扭过头来，看着年轻的秦锋和他身后那辆奥迪，虽然说国内很少有四个圈标志的车，但是这车子一看就很大气，一般人坐不起，肯定得有身份有背景的人。
    “出口？”
    “是的，我们太平洋商贸公司主要做出口生意，每个月都有货物发往国外。我们手头还有海关手续，各位要看看吗？”
    “出口拖拉机不是拖拉机厂的事吗？怎么轮到你们公司了？”
    “是这样的，我们是计划把拖拉机改装之后出口，各位大盖帽同志，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们希望能尽快破案，否则就只能找首都的领导来帮忙了。”秦锋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咱们首都附近，有没有专门的拆车厂？”
    为首的大盖帽刘队又看了那高大上的奥迪轿车一眼：“常平区白山村那边有一个，下来我们过去找找。”
    “我带你们一起去吧。”秦锋说道：“我的车跑得快，如果我们去晚了，或许什么都找不到了。”
    “没错，哪个村子出现了新的拖拉机，很容易调查出来。”张建利也反应过来：“拆开了化整为零，就不容易被找到了！秦总，我和你一起去！”
    大盖帽又看了一眼秦锋的车，然后点头：“好，小赵，你骑着偏侉子在后面跟着！”
    小赵是最年轻的大盖帽，另外两人年龄稍大。领头的名叫刘队，坐上了奥迪的前排副驾驶，感慨了一句。
    “你这是社会上先富裕起来的人吧？咱们区长都坐不上桑塔纳。你这车看起来比桑塔纳高级多了。”
    “嗯，这车目前国内就两辆，一辆在中*海，刘队，抽烟。”
    刘队睁大了眼睛，全国两辆，一辆还在中*海，眼前这人身份绝对不一般啊！
    抽了一口秦锋递来的中华烟，刘队开口：“白山村有个搞拆解回收废旧车的厂子，咱们赶紧过去，运气好的话，或许还真能找到拖拉机。”
    建国后很长的时间里，国内的汽车保有量少得可怜，也不可能有报废的汽车，除非是摔到山沟里成了零件，否则修修补补一直用，进入到八十年代初期，国内的汽车数量超过了两百万辆，同时，也出现了一批老得不能再跑的汽车了，这个时候，汽车的拆解回收产业才开始出现。
    83年，国家成立了专门的全国老旧汽车更新改造领导小组，要求各地方物资部门要指定和适当增设回收、拆车网点，加快汽车更新步伐。
    但是，这个工作费力不讨好，各地没什么部门愿意干的，一些头脑灵活的人就开始搞起来了这种经营，在首都附近的常平区白山村，也有了这样一个拆车厂，到了后来，还发展成为全村的产业，虽然没法和横田比，但是在圈子里也是大名鼎鼎。
    常平区三分之二都是山区，这个白山村则位于山脚下，属于平原，道路四周已经是收割过的庄稼地，玉米的秸秆堆成了垛，等着冬天的时候烧火用。
    坐在后面的张建利有些担心，要是贼把拖拉机藏在秸秆垛里，那可就不好办了，挨个找的话，那得找到猴年马月。不过…贼偷到了东西，肯定会迫不及待的脱手的！秦总的猜测肯定没问题！
    张建利对秦锋充满信心。
    白山村村口原本是个池塘，后来池塘被填平，成了空地，现在，这里成了拆车厂。
    老解放、老212、老客车都被开到这里，然后变成废铁，废铝等等分散堆积，地面上满是油污，空气中漂浮着一股焚烧过东西的味道。
    在场地的中央，有一个老解放的底盘，发动机被拆解走，驾驶室的车门也不知去向，只有那个已经锈穿的车顶，仿佛在说着过往。
    此时，几个人正在车头前面忙碌，铁架子上，油葫芦哗啦啦地响动，一台崭新的单缸柴油机正在被缓缓放下，打算安装在原本发动机的位置。
    “这老解放的汽油机早就该淘汰了，百公里几十个油，动力虽然有九十马力，但是绝对比不上咱们这单缸柴油机。”
    “没错，咱们这样一改，还能让老车重新焕发生机！”
    “吆，挺厉害啊，四不像都改上了，这柴油机哪里来的？”一个声音响起。
    四不像？
    几个人扭头过来，看到了几个不认识的人，其中甚至还有两个大盖帽！
    正蹲在车架上忙活的厂长邢富强从上面跳了下来：“各位贵客，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邢富强，你们有什么事吗？”
    刘队开口：“这是在干什么？”
    “这些老解放都曾经为国家出过很多力，现在要是直接报废淘汰了，觉得有些可惜，我就琢磨着把这车子废物利用，变速箱和后桥都是好的，就是发动机不行，所以我就给换上单缸柴油机，这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成不成。”
    邢富强早年在部队里当汽车兵，对老解放很有感情，回来之后转业到了运输公司，后来因为看不惯公司里的一些事，和领导吵架，主动辞职，之后回到村里，赶上国家的政策，就决定搞个拆车厂。
    这个年代的老司机，技术都是一流的，车子什么地方坏了都能修，拆车也不在话下，但是，如果能修好了，让车子重新焕发生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你这柴油机哪里来的？”
    “今天早晨，有两个小伙子开着一辆拖拉机过来，说这拖拉机刚刚买了一个月，结果撞死了人，得卖了赔钱。”邢富强说道：“因为不吉利，别人都不要，就卖到我这拆车厂了。”
    “然后你就收了？”
    “嗯，我看他们挺困难的，就按照新拖拉机的价格买了下来，然后把柴油机拆下来，打算安装到这卡车底盘上试试。”
    邢富强回答得很诚恳，没有半点藏着掖着。说的时候，还顺手指了一下旁边的空地。
    那里果然有一个已经拆掉了柴油机的拖拉机底盘！
    张建利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首先去找铆接上去的铝合金铭牌，但是那东西已经被刮坏了，看不到上面的编号，但是，这拖拉机是改装过的，虽然外面的架子被拆掉了，但是那焊接过的底座是拆不掉的。
    “秦总，上面的铭牌被刮花了，看不到编号！但是这里有焊接过的痕迹，发动机上还多带了个液压泵，我敢肯定，这就是我们那台！”
    刮花的编号肯定是欲盖弥彰！秦锋的目光望向了身边的刘队。
    “昨天晚上，两乡镇钢铁厂丢了一辆东方红-15拖拉机，和你这拖拉机一模一样。”刘队说道：“邢富强，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邢富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怎么可能，那两个小伙子说得清清楚楚，是他们的拖拉机啊！”
    “他们有手续吗？有一拖的收据吗？”
    邢富强有些懵，他这里是收报废车的，不需要任何手续，全新的拖拉机是第一次，可从来没想过里面会有这种问题。
    “大盖帽同志，咱们今天收了一辆，恰巧昨天两乡镇丢了一辆，但是，能说明这是一辆吗？”另一名中年人走过来，向刘队说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拖拉机撞了人，还能正好把铭牌撞坏？拖拉机上的铭牌花了，你们这柴油机上的铭牌也花了吧？拖拉机上多了液压泵，多了一些改装焊接的痕迹。”刘队不紧不慢：“还有，咱们要不要查一查，昨天晚上，在附近有没有拖拉机撞死人的事情。”
    邢富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铭牌花了，底盘改过，还多了液压泵，他们拆的时候也看到了，当时怎么就没有多想呢？
    “大盖帽同志，这件事是我们的疏忽。”邢富强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说拖拉机是两乡镇钢铁厂丢的那辆，那你们就开走吧，咱们把柴油机给你们装回去，保证原封不动。”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可不能再犯这种糊涂了，他这个拆车厂还是赚钱的，几千块钱赔得起。
    “把东西还回去还不够，邢富强，你们这种做法，那是在给犯罪分子销赃啊！”刘队继续说道：“你们和犯罪分子是不是一伙的也不清楚，咱们可得好好调查调查。”
    “我是退伍军人，我前几年开着卡车，给南边的战场送过弹药！”邢富强说道：“我在军队接受了十几年的教育，怎么能做这种事！好，去就去，我和你们一起回去！他奶奶的，要是让我再看到卖拖拉机过来那两个人，我要揍他们个半死！”
    秦锋知道，这个时候该轮到自己出场了。
    “刘队，这个邢厂长是退伍军人，在这里开修车厂也很赚钱，没必要偷东西，他应该也不知情，现在拖拉机已经找到，要不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下来我做面锦旗给您送过去，等我下次遇到了陈领导，再感谢一下你们的帮助，您看行吗？”
    “哪个陈领导？”
    “就是主抓首都工作的那个。”
    刘队心中一个激灵，眼前这人果然来历不简单啊！
    此时，偏侉子也开了过来，停下车，小赵喊道：“刘队，刘队，所里又接了个案子，所长让咱们赶紧回去。”
    “好，这件事就先这样，邢富强，你写一份检讨书，送到咱们所里去，以后要是发现那两个贼，给咱们送过去，留口气就行。”
    “是，谢谢刘队！”
    偏侉子离开，邢富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秦总，多谢您的大度，您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秦锋笑了笑：“哪里，刚刚在来的路上，我也很生气，恨不得把这个盗窃团伙都给揍个半死。但是，你刚刚说你是军人，还去过南边，我秦锋最佩服的就是子弟兵，我的公司和部队也有很多关系，我怎么可能为难你呢。”
    “哦，对了，咱们赶紧把柴油机给你装回去！”邢富强说完，看向其他几个师傅：“老五，老六，还愣着干什么？”
    “不用，不用，我看你们这个发明创造很不错，马上要捣鼓好了，干脆就装上去吧！”
    邢富强的目光中更是满满的感动。
    “秦总，那咱们的拖拉机…”张建利着急了。
    “拖拉机既然拆了，那就干脆全拆开。”秦锋又看向了邢富强：“邢厂长，我看你们都挺愿意捣鼓车子的，拆开研究研究，能给我仿制几十辆出来吗？”
    八十年代，拖拉机也是紧俏货，一拖厂生产的小四轮更是广受欢迎，杨鑫费了很大的力气，多花了两千块钱，才弄回去一辆，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毕竟，等到客户买了大批的煤气罐回去，这种拖拉机改装的栅栏安装工具也会有很大的需求量。
    每次都找李润柱协调也不合适，而且这拖拉机和军队还不沾边。这个拆车厂要是能仿制的话，那就交给他们好了！
    听说要全拆开，张建利更是着急了，但是听到秦锋后面说的话，张建利又睁大了眼睛。
    仿制？
    他们钢铁厂里有不少能人，最多也不过只是在拖拉机上加几个液压油缸，改装成装载机而已，要仿制拖拉机？他们自认没这个本事。
    邢富强皱起来了眉头：“秦总，拖拉机可不容易仿制，尤其是柴油机。”
    这小小的单缸柴油机可是创造了一代传奇的发动机，拖拉机、三轮车、四不像等等，什么都能装，而且扭矩巨大，什么破路都能走，没有什么路能难住这种小小的单缸柴油机。
    “柴油机可以从外面买。”秦锋说道。
    现在的拖拉机是大名鼎鼎的一拖发明的，创造了一代传奇，不过这柴油机可不是只有一拖有，常柴、武柴、莱动等等都在生产，完全可以外购到。不过，现在是双轨制，这东西又很紧俏，等到自己有了老红旗轿车发动机生产线，能不能把单缸柴油机给生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