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郡的部长跟温言打交道不多,但是听说温言好多次了。
如今看着温言一脸认真,很是疑惑的样子,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以前有传言,温言连蔡黑子都敢喷了,还能把蔡黑子喷到无语。
中原郡部长眼中都闪过一丝茫然,望向远处刚刚被爆破的几座小山,他现在就挺无语的。
这么大的土方量,这不叫海葬。
这叫填海。
从这里到最近的海岸线,直线距离都有六七百公里,要是走公路的话,起码得七八百公里。
而且最近的海岸线,也未必适合随便倾倒这些东西。
别说这么大的东西了,就算是骨灰,按照规定,都只有一些海域可以撒。
但看温言问的认真,中原郡部长想了想,也觉得温言说得挺有道理。
这的确是最保险的。
这座山给炸碎了,全部运到海里,的确是最彻底,最万无一失的方法。
按照目前烈阳部里储存的,从古至今的所有资料,还有一直以来真正实验的结果,海陆在神秘领域,是分的特别清楚,界限分明。
烈阳部之前处理过一个典型的案子,有一对夫妻阿飘,是在三十多年前死在海边的。
其中一个被烧死在沙滩上,一个被溺死在海里,就这么十几米,甚至是几米的距离,他们怨气不散,执念深重,化作阿飘之后,却还是看不到彼此,也感应不到彼此。
后来十年前,一位青城的一位道长,下山游历,路过那里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那时候他们距离彼此仅仅只有几米的距离。
确认了这俩阿飘执念深重,最大的执念是见到彼此,其后才是找仇人报仇。
而他们的仇人,也确定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得癌症死了,到死都没敢去大医院,因为怕抽血、过身份什么的之后,被发现他跟以前的命案有关。
那位青城的道长,便想超度了这俩阿飘,或者让他们见一面,化解执念,可惜,试了很多种方法都不行。
最后硬生生等到了七夕,跟烈阳部的人沟通了之后,确认了没有危险,才请了一些小学生来代替喜鹊,给他们搭了鹊桥,才让他们见了一面,化解了执念,最后手牵手消失不见。
而这事,到了现在,已经莫名发展成当地的特色习俗。
因为当时有个搭鹊桥的学生,后面出了一次车祸,车被前后夹击,车长都缩减了一半,车上四个人,三个当场死亡,唯独那个小学生,只是受了惊吓,完好无损。
这事被传得神乎其神,关键是,烈阳部也跟青城的道长确认了,就是那夫妻俩消散的时候,感念这些小学生替他们搭鹊桥,把自己的力量、执念、魂体等一切,都化作了祝福。
这是当地民众自发形成的新习俗,每年七夕,去海边搭鹊桥。
后来发现这事的确是有正面意义,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就只有当地的烈阳部每年关注一下,没有刻意去阻止。
当然,这事件里,最典型的因素,还是关海陆界限分明。
魂体都是如此,一座山,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完全归属于陆地的东西,被扔到海里,那的确是真的字面意思上的永世不得超生。
尤其是再考虑到现在的大环境是全球变暖,海平面上涨……
温言眼看中原郡部长久久不说话,有些遗憾。
想想也是,走水运的话,不太合适,也不保险,只能走陆运。
这运费恐怕得上天。
“要不,到时候挖出来里面核心的部分,或者深入底部的部分,扔到海里。
剩下的部分,要是合适的话,拿去铺路吧。
这样总可以了吧?”
中原郡部长轻吸一口气,好家伙,可真狠啊。
他还琢磨着填海的事,到底有没有可行性,毕竟这次的事,可不算是他们中原郡自己的任务,他的确没必要担心经费的事情。
这个问题,中原郡部长还没琢磨透呢,温言就又加码了。
这是相当于分尸,分别镇压在海陆。
这比直接去填海还要狠点。
得了,这下就算是星球爆炸,这座山也别想再有什么生机了。
不过这个提议,的确省钱了不少。
拿去铺路的材料,还能卖钱,回回血。
既然要铺路,自然就要考虑成本,就近最好,那当然是给中原郡自己铺了。
因为有优先级任务在,铺路的目的就不是铺路,所以,还能从上面要点经费下来。
完美。
“行,就这么办。”中原郡部长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立刻风风火火的开始打电话,安排任务。
他这边刚刚安排了任务,让人做前期准备和规划,就见温言又凑了上来。
“还有什么想法?”
“铺路的话,是不是得铺到人流量,车流量大的地方,最好给压在十字路口?”
“……”中原郡部长叹了口气:“这事你放心吧,这是优先级很高的任务。”
“好吧,那没我事了,我就先走了。”
温言也不继续待在这里了,在确认了爆破场地,没有尚未引爆的爆破点,山体也不存在大风险的时候,温言就来到原本几座小山所在的地方,转了一圈。
确认山体的气韵,都被炸碎了,再也感应不到山鬼的存在了,温言还是不放心,又一步跨出,一步便是数十米的距离,飞速在这片山里转了俩小时。
转了一圈之后,确认了没有什么问题,温言就把上次的裂缝山,也给加入到爆破名单里,交给了中原郡部长。
剩下的事情,就没他什么事了,烈阳部里有标准流程,便是运送材料的车,都是有实时定位的,所有操作,都是全程视频记录,严格得很。
但凡有实力接下这些工程的人,心里也都有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心里没数的人,全部都变成了后来者的前车之鉴。
温言借道冥途,到了大路口的时候,蹲在拓展开的大路口边缘。
这里已经慢慢从丁字路口,变向十字路口,十字路口这拓展开的路,也已经有两米多了,可以非常确定了。
温言走上前,在能看到的路的尽头,侧耳倾听,水流声已经非常清晰,无形的界限也开始逐渐削减。
温言转身离开,瞬间,便进入了迷失状态,周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野,没有任何参照物。
看来只要进入这条路,哪怕这条路现在只有几米,也依然是遵循冥途的规则,不能走回头路。
温言实验结束,准备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就这么一眼,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迷失状态结束了,依然能看到脚下的路。
连续试了几次,温言就确定,踏上这条路,的确不能走回头路是没错,但是却有了一个新选择。
他可以继续顺着这条新路往前走。
温言转身,闭上眼睛,从大路口走了上来。
回到家,又留了童姒和冯伟吃了顿便饭,温言才开始休息。
肝帝效果带来的精力消耗削减,的确很好用,可时间长了,或者精力大量消耗,他一样会感觉到疲惫。
随着温言开始了休息,另一边,烈阳部才正在开始忙碌。
在确保达到最高效率的前提下,挖掘机的数量被拉满,运输车也是按照挖掘机的效率拉满。
一辆辆拉着土石的卡车,顺着新修的土路,上了公路,不断的奔驰向几个方向。
第二天一大早,一些合适的材料,就已经开始被送到了工地上,准备铺路。
除了少数人之外,中间操作的工人,都不知道那些石头,可能曾经就是山鬼的一部分。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沙雕监理没事了挂个记录仪在那看,简直有病。
可这种念头最多也就是想一下,或者下班了之后一起吃饭喝酒吐槽两句。
没人在意这些事,他们只在意这个工程的工资能不能按时发,说好的奖金能不能给。
当一个庞大的机器运转起来的时候,裹挟的庞大气运,就不是什么异类能阻挡的。
黄河很安静,一如既往,什么异样都没有。
哦,有个异样的事,有个钓鱼佬钓到了一条一百多斤的大鲤鱼,然后没忍住,发了朋友圈装逼,又迷路了几个小时。
最后还是烈阳部的好心人搭救,才让他从迷路状态恢复了正常。
那条一百多斤的大鲤鱼也被没收了,因为按照当地的规定,他去钓鱼的水域,其实是禁钓的,不仅仅是禁渔期禁钓,尤其是到了冬天,还得安排人巡河,每年都会有钓鱼佬脚滑,落到河里,屡禁不止。
毕竟中原郡不像东北,在东北,有些地方,到了深冬时节,冰面上开车都没事,中原郡不行,有些岸边的冰,看起来厚,踩上去没事,可弄不好人就掉河里了。
这条很明显不正常的大鲤鱼,被烈阳部带走,火速安排了专业人士给做检查。
大鲤鱼的身体完好无损,解剖之后,脏器也是完好,哪怕到现在,依然是活性很高,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经过部里的专家确认,是忽然暴毙而亡,大概率是被某种力量,在一瞬间碾碎了意识,湮灭了妖魂。
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基本可以断定,是水君出手那一下的力量。
而现在网上,都还有黄河河面忽然炸开,水花四溅,让两岸都像是忽然下雨了似的视频。
这东西根本隐藏不住,两岸大片的泥点子,到现在还在呢。
结论很快传到了总部长这里,总部长看了看报告,立刻拿起电话,给老天师打了过去。
他把报告的事情,还有之前的事情简略说了一下,然后他冷笑一声。
“诸水系里,最傲的是水君,最不老实的就是黄河里的这位。
淮水此前多有泛滥,但那是水君摆烂,根本什么都不管。
这位虽然桀骜不驯,可也拉不下脸去欺负普通人。
黄河里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这次的事,就有极大的可能,跟黄河里的某位有关系。”
老天师听着电话里的事情,眉头微蹙。
“古之敕封的水神,同一条河里,都有不止一位,总是有道理的。
除了淮水,只有个别小支流有小水神之外,尊神之位,敕封了也无人敢应。
别的地方,历来都是如此。”
总部长被提醒了一下,稍稍一琢磨,想起来他之前看过的一个烈阳部成员的论文观点。
古往今来,神州各地的风俗、信仰、神系,都是乱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一个整体的整合。
诸多神系,诸多神祇之间的职能,错综复杂,相互交迭。
有时候,又会额外的给加新的职能,比如这财神,其实就有好几位。
水神也是如此,便是水神自己,都默认了一条河里,会有很多个水神的存在。
除了例如水君这种极个别情况之外,剩下的都是不可能做大到一人掌控一整条大江大河的情况出现。
一代又一代的加码,到了如今,便变得特别复杂,特别混乱,根本没法完全理清楚。
还有,有些朝代,还特别喜欢给已经敕封的神祇加封号,加职能。
一个大佬,好多个封号,好多个职能,宝诰完全不一样,也都是正常情况。
这种情况下,非专业人士,想要彻底弄明白,那是挺麻烦的。
总部长自己,都没那么多时间,去深入研究这些,但他也知道,黄河上下游,官封民信的水神,有好几个。
他明白老天师的意思,黄河的事情,牵扯太大,就跟淮水一样,没到非常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会采取极端手段。
但不采取极端手段,也不是什么都不做。
要做点什么,从内部入手,远好过从外部介入。
“老天师,这一届的罗天大醮的位置,可以定了吧。”
“可以了。”
“好,有劳老天师了。”
“分内之事。”
第二天,烈阳部内部,就悄悄多出来一个案子的公告。
一位黄河水妖,以妖法迷惑人,窃取了一尊水神之位,又在一条黄河支流里,袭击正在执行任务的烈阳部专家,被当场击毙,特发此公告表示,剥夺此水妖的诸多权利,相关人等,望早日自首,争取宽大处理,一个月之后,拒不自首者,一律列为邪祀。
这公告是标准模版,没什么特别的,以往烈阳部也发过很多。
大家也知道,前两天黄河水面炸开的事情。
也有人能知道,同一天,黄河里有一条一百多斤的大鲤鱼被带上岸了。
这些事情很容易联系到一起,但没人特别在意。
毕竟,水妖已经死了。
类似的事情,每年其实都有,妖类有优待,但犯了事,照样被重拳出击。
有些异类踩不了缝纫机,也得去撕鱿鱼,总有能干的事情。
当天,黄河里就有俩小妖在一个平缓的水湾汇聚。
水里一头大鲤鱼,瞪大着眼睛,语气里都带着点焦躁。
“我正好有事找你。”
河岸上,一只金钱豹,耷拉着耳朵,一脸的不高兴。
“我还要找你呢。”
金钱豹鼓了鼓腮帮子,吐出来一部套着密封袋的手机。
它坐在地上,伸出爪子,灵活的点着手机屏幕,调出来一份公告。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要找你说的就是这件事,这家伙是我远亲,后来傍上大腿了。
成了我们这一类里最出息的一个,我也去找他聊过,想要混点好处。
我哪想到它胆子比你的都大,竟然还袭击烈阳部的专家。
它肯定是奔着杀人去的,不然的话,烈阳部不会发这个公告。
我想找你问问,这会不会连累到我?”
“首先,我胆子一点都不大!”金钱豹焦躁的扒拉着地面,呲着牙:“我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要乱学词,我叫豹,不意味着我胆大包天!”
“可是,人都说豹子胆啊,我偷偷学的时候,听过好多次了,经常在岸边看到钓鱼的人说。”
“我去伱大爷的,说正事,这怎么回事!不说清楚的话,我今天就去举报你!”金钱豹有些抓狂。
“真跟我没关系,这个东西烈阳部是经常发吗?我只是担心,我当初收了我这远亲点好处,会不会被打为同伙。”
“你懂个屁啊,这就是烈阳部在埋坑呢,埋坑你懂吗?”
“不懂。”
“意思就是你要是有关系,一个月以内没去自首,你就是邪祀了,以后烈阳部只要抓到任何线索或者证据,收拾你的时候,就是按照邪祀的标准来了!可以当场击毙,不需要审讯!”
河里的大鲤鱼,一下子张大了嘴巴。
“那……那……那我自首去吧。”
“你跟着干了什么?”
“我……我真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收了点好处。
我还想成水神呢,南武郡有妖被封水神的事,你没听说过吗?
上次有个人落水,还是我去救的,那人现在还每个月都来给我送馍馍,可好吃了。”
“收的什么好处?”
大鲤鱼张口一吐,吐出来一块金疙瘩。
“就这个,他说这东西比钱好使。”
“没了?”
“没了。”
“这个东西我带走了,我帮你悄悄送到烈阳部。”
“谢谢了啊,下次我再收到馍馍,我给你留一半,真的好吃。”
金钱豹叼起金疙瘩,腮帮子一鼓,金疙瘩便消失不见。
“最近记得低调点,老老实实的,不要乱跑!”
“哦哦……”大鲤鱼连连应声。
金钱豹叼起手机,飞速钻入林中消失不见。
一路在林中蹿了十分钟之后,它在林中找到了一辆车,车边还有人在警戒。
金钱豹放下手机,先将金疙瘩吐了出来。
“领导,我这录音了,您听听,我这个兄弟,应该是不知情,也没参与的,他交出来一个东西,说是那恶妖送他的。”